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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Ep.1 ...


  •   书桌上的台灯还开着,对于被厚重窗帘阻隔起来——明亮的天光无法传达进来的工作室而言,它确实起到了很不错的照明作用。

      萩原理沙轻轻叩响了半开的门扉,伏于桌案上的身影没有任何反应。从她这个角度可以清楚看到对方瘦削的背部上轮廓精致的蝴蝶骨,视线再往上移,橘红色的发丝随着呼吸的频率而小弧度地上下浮动,也许是彻夜未眠思考问题的缘故还透有几分的凌乱。理沙眼前似乎还适时浮现出对方因烦恼而捂着腹部微蜷缩起身体的画面。

      摆放在一侧的笔记本电脑并没有完全关闭,只是保持着与键盘呈锐角的状态,持续不断地散发着热源的同时嗡嗡作响。再往边上看去,鼠标线、耳麦线和手机的数据线凌乱地搅作一团堆放在笔记本右侧。

      萩原理沙将目光停留在那堆乱糟糟的线上许久,细细的线条占满了所有的空间,某种强迫症就好像压制在心口的巨石让她浑身都不适到极点,她告诉自己吸气、吐气,深呼吸。

      但是,显然并没有多大的效果。起码在她如此告诫自己的同时脚下已经先大脑一步开始动作。

      进入工作室,靠近仍然伏于桌案上不见苏醒的身影,伸手拿起被堆放在电脑边侧的耳麦、双手分别握住其左右两端随即小心翼翼地把它安上有着橘红发色的青年耳廓的位置。近距离下已经能够听见对方轻浅的呼吸声,而就在理沙准备进一步动作的时候,身后毫无征兆地响起短促的“噗嗤”声。

      纯粹的两个音节的分贝并不大,却成功让理沙僵直了身躯。

      “小沙脸上的表情是标准的罪恶感哦。”

      没有丝毫愧疚感,反带有几分调侃意味的嗓音如此诉说着。

      萩原理沙回过头望着一身白色运动服站在门口的身影无奈地呼出一口气,“大概吧。”她说。紧绷的身躯有如沙漏中的细沙般散落,几秒不到的时间里,她产生了一种很虚弱的错觉以致于需要倚在桌沿一角才能保证自己不会因此而滑向地面。

      “但是我认为这是叫醒小正最好的办法,他会欣然接受重金属音乐撞击鼓膜的现实。”萩原理沙保持着靠在桌沿一角的姿势,拿过桌子上搅成一团的数据线耐心地整理起来,“即使他刚刚睡下。”

      “小沙。”白兰调整了站姿煞有介事地叫出了对她的称呼,萩原理沙适时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这听起来可不是一个好主意呢起码对小正来说是这样。”

      “我只是看着乱糟糟的一团数据线难受并没有真想那么做的打算哦。”上身微微前倾站直了双腿,理沙以眼观鼻鼻观心的姿态证明起她话语的可信度。

      “……我记得你上次也是在这样的保证之后不带丝毫犹豫地在我耳边敲响了铜锣。”耳麦在一连串窸窣声后顺着青年橘红的发滑落,因为刚刚恢复意识眼中的迷雾尚未散去,但这并不妨碍他传递出自己的抱怨情绪。入江正一将十指紧紧地纠结在膝上似乎在等待这出闹剧继续演下去。

      萩原理沙从喉间挤出一个疑惑的单音节,纤长的手指上仍然缠绕着漆黑的数据线。她轻轻对碰了一下食指指腹,“我并不认为自己会做那种被你抓住现行的事情。小正可不能趁着刚睡醒意识还停留在梦境中的这个时间段给我安上莫须有的罪名哦。”

      “……”入江正一沉默地摘下已经半褪至脖颈处的耳麦决定不去回应萩原理沙的无理取闹让她冷场。但是随即问题却又摆在了他的面前——不止一次吐槽过他生活上不拘小节(这点可以从那堆乱糟糟的数据线上得出)的理沙为了不让自己心塞很少涉足他的工作室却在今天站在书桌边和他闲扯了这么久——让他不得不选择再次与其交谈。

      “小沙找我是有什么事吗?”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入江正一注视着理沙将整好的线放到桌上随即朝他摊开白净的手掌。

      “食材的报销费用哦。”萩原理沙就着平摊开的姿势向上向里卷了卷手指,“今早准备早餐的时候发现已经没有食材了——贫瘠的冰箱里我只看到了奶油、草莓酱以及半盒已经凝结成块的牛奶。你们能理解大清早打开冷藏室却连可供饱腹的面包切片都没见到踪影的我的心情嘛?我不在的这两天里都发生了什么。”

      “嘛,我有棉花糖储备粮哦。”听完她愤慨抱怨后的白兰慢悠悠地晃出这么一句话,他那不正经的语调里无一不在传达着「即使缺水断粮他依旧能够顽强地抗争两三天」这样一个意思。

      理沙定定地注视着他良久将下唇卷入口中扯出一个无声的笑,她说,“我和小正可没有你那种嗜好棉花糖成痴的体质,白兰,把零食尤其是甜食当正餐吃的习惯什么时候才能够有所改变呢?别告诉我是因为课业繁重掐不准饭点这样的理由。”

      由于在她看来那已经是白兰深入骨髓的一种习惯,她也不奢求对方能够在短时间内戒除但是起码得有改变的打算。唔,励志节目不都那么表达么,并不是你面对了任何事情都能改变;但是你不面对,什么事都改变不了。

      白兰站在那里一副笑眯眯的样子丝毫不为她的话所动。好吧她应该抛弃那种无聊的励志节目所秉持的观点,在现实生活中事情往往不会在两三分钟内完美解决。她决定停止在这个话题上继续做无结果的努力。

      “所以,谁陪我一起去采购食材?”

      推着购物车扫视着清单上列出的需要购买的食物,萩原理沙正把一瓶果酱放进车子里,余光就瞥见已经消失许久的白兰抱着大堆的零食朝她这边走过来。

      虽然最终和白兰一起出来采购是意料之中的事情,毕竟小正最近在忙着赶各科的学术论文空闲时间也是从睡眠时间中压榨出来的,由此可见她先前试图用重金属音乐叫醒他的想法对于一只工科汪而言是多么残忍。嗯言归正传,她还是无法对白兰一心只顾买甜食的做法抱平和心态。

      如果白兰蛀牙的话对牙科医生来说是个多么忠实的顾客啊。可惜他不是。

      “小正的胃药似乎要没有了,白兰麻烦你去找一下喽。”在他把一大堆的零食全部抖进购物车后,萩原理沙将一纸便条递给他上下抖了抖,“是这个牌子哦。”

      约莫四十五分钟后,理沙望着购物车比对起清单上列着的条目,确认无误后转至收银台结账。

      5月8日,天晴无风。

      萩原理沙怀抱着大包的采购食材和拎着两袋零食的——其中一袋塞满了各种口味的棉花糖——白兰并肩行走在道路边测的步行街上。中央广场上大量的灰白两色的鸽子分批次地舞动着翅膀发出噗啦啦的声响飞向半空,尚且停留在地面的鸽子跳跃着靠近喂食的行人。

      隔着骤起的喷泉水幕,半蹲着身子摊开手掌面对着前来觅食的白鸽的介于少年与青年间的身影侧脸专注,阳光周转过来将其蓬松的棕发镀上了一层淡金的光辉。因为侧身的角度她能够看清对方柔和的下颚线条。

      “嗯?怎么了小沙。”白兰肯定是注意到了她瞩目的方向,因此开口询问道。

      “没什么,”萩原理沙摇摇头,随即单手绕过怀中的食材袋子按向就在她身侧的白兰胸口。由于她刚才的分神他们此刻已经停下了脚步,因此她并无多大压力地碰触到了对方的胸口。

      隔着休闲衫能够清晰地感受到掌心下传来的极富规律的跃动,那是十分和缓的心跳。

      对于她的举动白兰并未表现出分毫的抵触意味,只是沉默地站在那里望着她的表情由原先的平静转变为纠结,“也许我该去找医生看一下心律不齐的毛病。”她说。

      沉默了一会——有那么的一个瞬间理沙说不出那段诡异的沉默究竟是长是短——白兰突然放声大笑,低沉的笑声从他胸腔迸发出来震颤的弧度让她果断移开了紧贴在他胸口的手。

      理沙鼓着包子脸默默望着他,不清楚她的话究竟跟他什么仇什么怨让他笑得根本停不下来,一直到手机铃声不疾不徐地在他休闲服的口袋中响起,他才擦拭起眼角根本不存在的泪水对她说着抱歉抱歉的同时拿出手机。

      讲电话的时间并不长,由于白兰没有刻意回避她,理沙通过他的话也大概将他随后的安排猜测的七七八八。

      “抱歉呢小沙,我还有事要回去学校一趟。”理沙表示理解地点点头。

      事情应该很急,望着对方穿过道路的身影理沙忍不住想。随后她将目光挪回又掂了掂手中食材的分量,还是决定再随处逛逛。

      “你好,请问我可以坐这里吗?”

      接收到一口并不特别流利的意大利语询问的时候,萩原理沙正摊开着文学书籍往咖啡杯中加白砂糖。听到问话后她将目光从书页中抬离向着发声源游移而去。

      一般而言,像理沙采用的这种从下而上的看人方式最先入目的定然不会是眼睛,然而或许是那双琥珀色的双眸闪烁的光彩过于引人瞩目,实际上真正给理沙留下印象的就是他的双眼。以致于随后她才注意到其他的地方,对方柔和的五官轮廓传达着他是一个东方人的事实。

      “可以哦。”

      真是不寻常,理沙如此评价她刚刚出口的话语,她不会对陌生人表现得如此客气尤其还是一个主动搭腔的陌生人。但或许是对方和善有礼的态度能够轻易让人卸下防备,总觉得讨厌不起来呢。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Ep.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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