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琐事二三》对9当歌

10、第 10 章

　　这两年陈家还发生了几件大事，第一件就是蒋芬芳还是下岗了。
　　重生的陈玲琐毕竟只是个半大的小孩子，还是个行动不便的小孩子，她根本来不及改变什么的时候，96年夏天燥热的空气已近将轰轰烈烈的下岗狂潮带到了淮州市。
　　大家开始都不相信铁饭碗的国企央企会一下子裁员那么多人，虽然已经有风声说别的地方已经陆续开始下岗，但是安居乐业的淮州市民从来不肯相信这种事情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淮州市并没有免俗，还是顺应开始国企改制。蒋芬芳所在的企业效益算得上还不错，但是在风雨飘摇中支撑了两三年渐渐露出了颓势。蒋芬芳这天被科长找去谈话，问她是想留下还是想走。
　　留下也只是暂时的留下，企业会改制，未来的路在哪里所有人都只是在摸索阶段，没有人有个明确的答案。离开的是大多数，四十多五十多的大批劳动人民在自己的岗位上默默奉献了大半辈子，然后他们的主人不再需要他们了，他们只能拿着很少的一笔补偿金回家自谋生路。
　　蒋芬芳愁得成夜成夜地睡不着觉。

　　全家因此开了一次紧急会议，参加会议的人有陈廷、蒋芬芳和陈玲琐。
　　奶奶年纪大了，蒋芬芳的意思是先别告诉奶奶免得担心。这一世，陈廷并没有从机关里出来，陈玲琐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潜移默化影响了父亲。

　　不过在蒋芬芳要下岗的档口，陈廷还是提出是不是自己也干脆从机关里出来，去做生意什么的，得到了两张反对票。
　　陈廷很郁闷。
　　陈玲琐是知道老爸不是做生意的料，蒋芬芳的想法则朴实多了，她觉得一个家不能两个大人都没有固定收入。她下岗是没有办法，那么陈廷必须拥有一份稳定的收入来源，不然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万一出事也不能一起碎啊，对吧？

　　陈玲琐对老妈的前瞻性表示赞扬，同时她觉得吧，老妈从国企里面下岗，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国企的机构太庞大，即使现在不下岗，等以后改制之后也不过就跟普通的员工一样。蒋芬芳这代人所期待的国企重整雄风是不可能的，国企央企的黄金年代已经一去复返了。
　　况且妈妈其实只有三十几岁，还很年轻，可以做很多别的事情。陈玲琐这些日子其实考虑了很多，但是奈何没有方便的网络，她腿脚也不便利没办法到处跑。不过大致的打算，她还是有的。

　　“但是出来做什么呢？”蒋芬芳很担忧，她别无长物，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可以干嘛。这种迷茫，陈玲琐在大专毕业之后也尝到过，所以那时候的她急切地找了个人就嫁了。所以王梓俊之所以叫王稻草，还是有一定道理的。
　　蒋芬芳在得知将要下岗的消息之后已经几天没有睡着觉了，她第一次感到自己是个没用的人，要文化没文化，要体力没体力。
　　陈廷倒是觉得无所谓，他固执地相信政|府相信party，他觉得一切都是暂时的，根本不值得担忧什么。

　　晚上陈廷要值班，于是陈玲琐窝在二楼父母的房间里看课外书。
　　“琐琐，晚上跟妈妈睡吗？”
　　“恩……妈，你怕吃苦吗？”陈玲琐放下手中的书——《简爱》的故事她看过很多遍，那样的爱情她不向往，但是那样的独立和坚强她为之倾倒。
　　陈玲琐盯着蒋芬芳的眼睛看，她知道她的妈妈才不怕吃苦呢，她是典型的中国劳动妇女，家里撑不下去的时候她面子里子都可以不要，给人当保姆，给厂里做小工。陈玲琐想起前世的母亲，眼睛湿润了。

　　“瞎想什么呢！”蒋芬芳笑着拍陈玲琐的头，都怪陈廷那个老东西说什么要民主，开什么家庭会议让囡囡也参加，看，现在囡囡也在瞎想八想的。
　　“我是说真的！”陈玲琐一本正经地看着蒋芬芳，“我有个同学叫徐晓燕，就是坐我前面那个，开家长会你见过她妈妈的。她们家是开早饭摊的，徐晓燕说了，生意可好了……下岗怕什么，大不了我们也开早饭摊。”

　　“这……”蒋芬芳一下子被陈玲琐逗乐了，“你的意思是让老妈做个体户？”这个年代，个体户可是个时髦的词汇。
　　“有什么不可以！”陈玲琐回答得理直气壮，“小平同志都说了，不管黑猫白猫，会抓老鼠的就是好猫！”
　　陈玲琐有自己的计划，她提出了各种颇具前瞻性的意见。

　　蒋芬芳没有很多钱，所以自己要做点生意的话规模不能太大，只能小打小闹，小生意中陈玲琐觉得餐饮业最有前景。经历了高速发展的八十九十年代，一部分人早就富裕起来，饱暖才能似淫|欲，口腹之欲永远是不变的主题，即使到了重生前的201*年，国人依旧在寻寻觅觅大都市里好吃又实惠的餐饮店铺。中国当之无愧是舌尖上的民族。
　　当然走高端路线是后话了，从小处说，老百姓也要吃饭啊，谁没有个早午晚懒得做饭出去买点快餐果腹的时候？总是做餐饮不会大亏，陈玲琐很中意这个行业。
　　而且在下|岗狂潮的大背景之下，政|府势必要扶植自由职业者和个体营运者，批一张卫生许可证、经营许可证并非难事。

　　不过，做餐饮是最辛苦的行业，陈玲琐其实也犹豫过。前世她曾经在一个小饭馆打工，供应早餐的要早上四五点就起来熬粥、包馄饨、做馒头；午饭的时候更加是忙得连轴转，有时候十点钟吃午饭、有时候下午两点钟才吃午饭，三餐不定把她的胃搞坏了；晚饭持续到晚上十点，十点之后又做宵夜，有时候凌晨一两点才能收摊。客人不来你愁没生意，客人太多你愁人手不够，客人来早了饭没煮好，客人不肯走也永远只能笑脸相对……
　　陈玲琐觉得太苦了，她心疼自己的妈妈……

　　“没事，再过几年我就长大了，我可以赚钱养家的……”陈玲琐的话没有说话，就被蒋芬芳抱了个满怀。
　　“我的琐琐，长大咯……不过你呀小心思太多，还是要学习为重！”

　　这一夜蒋芬芳没睡好觉，她心里痒痒的，她这一辈子都没有做过老板，从来是给人打工的料。但是，照这世道这么发展，做老板似乎也不是不可能。
　　她知道自己做生意会很辛苦，她也明白做生意有成功有失败，但是那又怎么样？难道因为会失败，所以永远不去尝试？难道因为困难，她就放着白花花的银子给别人赚？再眼红人家手里有钞票那也是人家的，再妒忌人家能买好看的衣服和靴子那也不能冲上去抢，不肯努力，哪里有成功？
　　小女儿都懂得道理，蒋芬芳没有理由不明白，她觉得热血沸腾，觉得自己浑身细胞都在叫嚣着想要开辟新的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