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坚持住！笨蛋狐狸！》渡濑念司

3、（二）

　　明瑞的心跳得厉害。
　　“不知美女召在下前来有何要事？”他挑起一缕黑发置于鼻端轻嗅，依然是一副慵懒不正经的口吻。
　　同样的轻佻，此刻却让她感觉万分亲切。
　　她一手执伞，一手提起裙摆在他面前转了一圈，娇声笑道：“今天我漂亮吗？”
　　“漂亮。”他双手插在衣袋里，不动声色地笑答。
　　天哪！现在该怎么办？他大概是美女看多了，冷静得要命。难不成她要主动向他示好献媚？不要说真的去做，那场景让她想一想就羞得面红耳赤。
　　“大热天的，叫我来就为了给你做个评价还说不来会后悔？”阿酷故作惊讶不满状，“害我空跑一趟！没事我走了。”
　　“阿酷！我……我……”明瑞不知说什么好，低下了头。
　　“什么啊？莫非是回心转意了？”
　　一咬牙，明瑞抬起头直视他：“阿酷，你之前说的话还算不算数？”
　　明知她所指为何，他却还喜欢逗她：“我说过的话可多了，你指的是哪句？”
　　“你说要我考虑……还说，要带我去玩，算数吗？”名瑞娇颜绯红，用力绞着手指。
　　“哦，这个啊，算！当然算！”美女自己送上门来了，真是美事一桩。
　　“那……我答应你。一直到明天早上，我都是属于你的好不好？”明瑞的小脸赛过番茄。
　　“美女有令，在下敢不从命？”阿酷双手抱拳一揖到地。
　　“还叫美女！人家有名字！”明瑞嗔道。
　　“你有名字可没告诉我呀。”阿酷说得理直气壮。
　　“我叫兰明瑞。”
　　“空谷幽兰，光明万丈，瑞气千条？”
　　“哪有！”明瑞被他貌似解释的夸赞弄得不好意思。
　　“我说有就有。”阿酷一把将明瑞揽入怀中，“我挑中的女人是最好的！”
　　“大沙猪！”气恼于他的大男子主义，她骂了出来。
　　“你是大沙猪的女朋友。”他抽出一支烟点着，不料被明瑞劈手夺过：“不许吸烟！”
　　“我是成年人。”又夺回去。
　　“今天我是你的女伴，我不许你吸烟。”
　　“我的女伴没有敢管我的。”阿酷悠然吐出一个烟圈，“你也不例外。况且，你说过，一直到明早你都属于我，所以，现在是我做主，你不可以干预。”
　　“真是的，好吧好吧。”明瑞气呼呼地嘟起嘴。
　　“乖。”阿酷笑逐颜开，低头在她粉艳的唇上印了一吻。
　　“啊！你……”明瑞惊慌地用两只小手掩着嘴，不敢相信他竟这么大胆、当街偷香。
　　“情人之间不可以亲热吗？”她的样子取悦了他，他决定带她去他最爱去的地方，“现在，跟我走。”
　　“去哪里？”唇上还留着他口中的烟草气，她发现自己对他的生活方式其实一无所知，面对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除了盲目地跟随他，她什么也做不了。
　　“去夜店把你卖了。”他半真半假地说着，把她拖向一条幽暗的小巷。
　　“我……我想回家去看书了……”她有点害怕了。
　　“看书？看什么书？书有什么好看？还不如看人，看形形色色活生生的人。说了你也许不会相信，一个人的一个念头可能一本书都未必装得下。”
　　“也有道理啊——”
　　“所以我要带你这个书呆子去看人，比看书有用。”
　　“你是说要带我去看人？”
　　“没错。跟我走。”
　　阿酷带着明瑞来到一个著名的“三不管”地带。这里有醉汉酗酒、帮派械斗，也有各种霓虹闪烁的大门，至于门里面是什么，就只有天知道了。
　　明瑞好奇地打量着眼前的一切，这一切都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看起来那么新鲜有趣。
　　一群醉汉围了上来，对着明瑞动手动脚。
　　“真漂亮呢！哈哈哈……”
　　“小妹子，今晚陪哥几个玩通宵吧！”
　　“好像不是附近店里的哎？”
　　“新人吧？”
　　明瑞吓得脸色惨白，阿酷却镇定自若：“几位搞清楚，这是我带来的女人。”
　　“给你钱！把、把这小丫头转让给我们！”
　　“对不起，恕不转让。”
　　“啊呸！不识抬举！”已经被酒精夺去理智的醉汉们一拥而上。
　　“阿酷！”明瑞惊叫一声。
　　“遇事要冷静。”不知是对醉汉们还是对明瑞，或者干脆是在对自己说，阿酷轻轻摇头。
　　一个络腮胡子的家伙照着阿酷的俊脸一拳打来：“我最讨厌小白脸！”
　　“承蒙抬举，我很知道我脸黑。”
　　阿酷身体纹丝不动，只是简简单单地伸出一只手，抓住络腮胡的手腕顺势一带，对手就一个狗吃屎趴在了他身后的地上，头撞上了垃圾桶，立时晕了过去。
　　一个胖子走上前，一把揪住了阿酷的领口：“小子，你到底想怎么样？一个女人也不肯让让？”
　　“女人是没什么了不起，问题是，她是我看上的女人。”阿酷依旧风平浪静，“所以，兄台，放手吧。”
　　“有什么了不起！”胖子根本不把身材纤长的阿酷放在眼里，手上加力，将他向上一拎。
　　阿酷并不忙乱挣扎，一手反抓对手掌缘，一手托住对手肘弯，双手一翻，已将胖子按跪在地。
　　旁边一个秃头直接去纠缠明瑞。
　　明瑞奋力抵挡着，可是柔弱如她，又怎么有办法逃脱呢？
　　阿酷把胖子往旁边一扔，一手抓秃头的手腕，一手贴在秃头的肘关节外侧，一齐发力，交错推震。只听一声轻响，然后就听见了秃头的惨叫，看来小臂是骨折了。
　　其他人吓得不敢再上前，谁也看得出阿酷以一敌三是轻松加愉快的。
　　“我叫阿酷，有来找我玩的一概来者不拒，在下必定奉陪到底。如果不敢来呢，就不要在我的女人身上打主意。”说着，一手搂了明瑞的纤腰，就在众多复杂的目光中大摇大摆地走进了一家有着诡异黑白两扇门板的酒吧。
　　门上一块血红牌匾：Q&L。
　　酒吧里人满为患，却偏偏在角落里有一张三人位是空的。阿酷目不斜视地径直走到那个位置上坐下，似乎那个位置是专门为他留着的一样。
　　明瑞发现，这个位置的角度非常好，从外面看它很不显眼，不注意看甚至不能发现；但坐在座位上就不一样了，从这个位置向外看，可以清楚地看到酒吧的每一个角落。
　　可是，居然在生意这么好的酒吧里熟到有专座？
　　明瑞的疑问马上得到了证实：一个女服务生走过来，阿酷只说了两个字：
　　“照旧。”
　　服务生没动，只是瞄了明瑞两眼。
　　“瑞瑞，你喝点什么？”阿酷递过价格表，“不要看价钱点不好喝的东西。”
　　明锐急忙将目光从价格栏上收回：“我要……柠檬汁，凉的，加冰的。”
　　阿酷对服务生点点头，服务生离开了。
　　“你可不可以不要叫得那么亲密？！”第三人已经离开了，明瑞决定向阿酷正面交涉。
　　没错，她是决定“今天跟他混了”，可是他的肆无忌惮真的让她难以忍受。
　　他就不能给她一段时间适应吗？
　　“你是属于我的，我喜欢怎样是我的事。”
　　死男人！“这个期限只到明早，你就不能待我好一点！”扁扁嘴，想哭，又硬忍了回去。
　　他上下打量了她一番，露出一丝似明了又似暧昧的浅笑：“我知道啊。是我太心急想要接近你。我明白，你是想放纵一下来反抗；可你现在再想，是我比较宠你还是你父母比较宠你，虽然他们的动机值得怀疑？”
　　“我……”
　　“这就是现实，没有人会比你的父母更疼爱你。你不适合很放纵的生活，因为在这种生活中，像你这样的女孩子是很危险的，不会或者只会有极少的人懂得怜惜你——这是女孩子放纵自己必要的代价。再说，毁灭自己真的是一种反抗吗？他去领养一个孤女，一样可以送人，没什么损失；你毁灭了你自己，等于是白白放弃了自己的希望，以后的事情会怎样发展谁也不知道。相比之下，我宁可建议你逃家。”呵呵，逃家逃家，快逃家吧！你逃出来我就把你带到总部去。虽然似乎居心不良，但是总不会有人想要卖掉你了吧？
　　明瑞低头不语。
　　“要不要考虑我的建议？”柔弱的小狐狸，快点逃出来吧！
　　“我……我能逃到哪里去呢？”生活单纯的明瑞根本没有想过离家以后的生活，甚是茫然。
　　猎物正在一步一步接近温柔的陷阱。
　　“我来收留你吧！唉，不知先生许不许我养狐狸呢？”阿酷故作沉思状，“嗯，先生不会反对的。”
　　“什么先生？”明瑞警觉起来。
　　“我老板。我是做艺人的，老板手里可是握着我的生杀大权。”
　　“哦。”明瑞婉言谢绝，“如果我逃家，我妈妈会吃苦的，所以，谢谢你的好意。”
　　阿酷撇撇嘴：失望！
　　这时，还是那个女服务生过来送东西。水果、酒、零食、柠檬水、满满摆了一桌子。
　　阿酷掏出一些钱给她：“这是你的小费，一切都会好的。”
　　那女孩对他笑了一下表示感谢，转身离开了。
　　见明瑞不解地望着服务生离去的背影，阿酷拍拍她的头，笑道：“学会看人了吗？”
　　“这就是‘看人’吗？”明瑞好奇地问。
　　“社会之大，无奇不有，人也是形形色色。刚才送东西来的那个女孩，她是个洁身自好的女孩子，可是为什么会到这么混乱的地方打工讨生活？一定有她的不得已，背后的故事一定很耐人寻味。你看她刚才过来的时候，神色慌乱，眼睛红红的，一定又被不规矩的酒客骚扰了。还有那边的一对，看似亲密，实际上那女人身边的男人天天在换。还有左边那对，和那个男人在一起的女人肯定不是他老婆，也不可能是正常的情侣，也不会是嫖客和妓女，他们既熟悉又生疏……”
　　“你确定你的心态没问题吗？”明瑞实在搞不清楚这究竟有什么好玩，竟可以让阿酷这种人沉迷其中，“你为什么这么喜欢看别人呢？”
　　“你喜欢读书吧？读书，难道你读的是你自己的故事吗？还不是别人写的‘别人的故事’！再说，想把事情看得清楚一点，最好的办法就是置身事外。有一首诗，《题西林壁》，怎么说的来着？‘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如果不把人间百态看得清楚一些，那别说别人的故事，连你自己的故事都会读不明白。”
　　明瑞彻底搞不清楚了：他的玩世不恭究竟是源于不知人间疾苦的轻浮本性，还是因为看透一切于是不在乎了？
　　正当她出神之际，阿酷突然坐直了身子，吓了明瑞一跳：“有好玩的事情发生了。”
　　“什么？”
　　“前方偏右三十度，那个西装男。”
　　“他怎么了？”
　　“你看他一本正经，和同桌的人好像是谈生意；可是你想，谁会在这种地方谈生意？所以看得出来，反正不会谈正经买卖。”
　　“你怎么不报警？”明瑞小小的正义感被激发起来。
　　“因为我还看见了别人。”阿酷安抚地抚弄着明瑞的长发，用目光示意她去看吧台前喝果汁的青年男子：“他的衣着随意，但很方便活动；来这儿的人都是求消遣，他却非常严肃；而且他这样一个大男人坐在那个位置上喝那样的饮品，你不觉得奇怪吗？他总是去看架上的优质酒，说明他懂得喝酒，但他并不喝，显然这个‘喝’只是一个行为上的幌子；更重要的是他一直在注意西装男他们的行动，目标十分明确，很显然这是警队在施行抓捕。我们只要不妨碍他们就可以了，报警的话，弄不好会给他们添麻烦。虽然我不是什么好公民，可也别为难警察叔叔是吧？”
　　明瑞半信半疑。
　　阿酷大笑，将明瑞拥到身边，让她的头舒舒服服地枕在他的肩上，整个人半倚在他胸前：“我们只要躲在这个角落看好戏就好了。”
　　果然，过了不久，见时机成熟，埋伏在四周的警员一拥而上，将正在进行不法交易的犯罪分子当场抓获。一切如同阿酷所预料，分毫不差，明瑞看得大呼过瘾，对阿酷的崇拜感也油然而生。
　　“阿酷，你真厉害！”明瑞从来不知道看人也能看出这么多门道。
　　“还有更厉害的呢！”阿酷笑得好生自负。
　　“你就天天坐在这里看人？”
　　“天天？山珍海味天天吃也腻了。只是喜欢这里、玩累了就到这儿坐坐。说实话，对我而言这是个好地方。”
　　“你活得很快乐。”她由衷地赞叹道。
　　“人生在世，快乐也是一天，痛苦也是一天，为什么不快乐地活呢？其实我也不是追求快乐，我只是在追求痛快，想哭就哭，想笑就笑，别憋着闷着拖拖拉拉的。”
　　“痛快地活着才叫活着。”纯属有感而发。
　　“当然，工作就干得认真，玩就玩到过瘾，打架就打到够本，喝酒就喝到尽兴。”
　　“痛痛快快活一辈子，了无遗憾？”
　　“知音啊！干一杯吧！”阿酷拿起一瓶酒，一仰头，咕噜咕噜就灌下去了。
　　好多好多空瓶子啊！
　　明瑞吓了一大跳。
　　还说什么干杯呀？他是在‘干瓶’好不好！
　　刚才没注意，进门时要的酒已经被他喝了个八九不离十。明瑞虽然喝不了多少酒，但每次的相亲宴总会有人谈论起酒，总会有人喝各种各样的酒，所以现在摆在桌上的酒她一看就知道不是一般烈性，一般人绝对承受不来。
　　看着桌上那一大堆空酒瓶，再看看一丝醉意都没有、脸也不红一红的阿酷，她可以肯定：这小子不是酒徒，是超级大酒缸！
　　“你不要紧吧？”明瑞终于不无担心地问。
　　“有什么要紧的？和女孩子约会要保持清醒，所以我今天只喝了一点点。不信的话，你去问那个服务生，她清楚。”
　　明瑞瞠目结舌。
　　“要不要也来一点尝尝？”阿酷倒了一点酒在小杯子里，递给明瑞，吓得她连连摇头：“我还是喝柠檬水好了。”
　　阿酷一愣，随即忍不住笑出声来。明瑞喝着柠檬水，觉得自己的样子不免过于狼狈，也笑了起来。
　　“我们该走了。”阿酷看看表，站起身来，“接下来的节目不太好看：你不应该看，我不喜欢看。”
　　“什么节目？”她一时尚未理解。
　　他意味深长地望她一眼：“你性取向没问题吧？”
　　她只觉脸上像是“轰”地一下着了火。
　　“你没有什么特殊嗜好吧？”
　　她拼命地摇头，恨不得把头变成拨浪鼓。
　　“你不想被人这样那样地羞辱、旁边还有一大堆观众吹口哨加鼓掌吧？”
　　她差一点把自己那颗精巧的小脑袋摇掉。
　　“这儿还有这种项目？！你最喜欢来这儿？！”
　　“所以我会避开这个时间段。”阿酷再次看看手表，“现在让我们逃离疯狂吧。还是你要留下来开开眼界？知道一下也好，不用害怕，你要是好奇我就留下来陪你看。”
　　“不……不要了。”明瑞在头脑中模拟了一下他描述的疯狂场景，光是想象就让她毛骨悚然，她不敢想象在那样的混乱中会发生什么，所以还是决定走为上策。
　　“那就走。”他带着她穿过人群，以极快的速度冲向那诡异的黑白两开大门。
　　可惜，人多得邪门，比平时多了将近一倍。
　　“真他妈的！”阿酷低咒一声，抓紧了明瑞的手，更加快速度在人群中穿梭。
　　他们身后，疯狂已经开始。
　　到处是暧昧的笑语和浪荡的尖叫，台上的表演不堪入目，各种叫不出名字的古怪东西被到处乱扔。
　　“再不快点就出不去了！”阿酷有点急。要知道，警察在这里出现过，这里肯定会封门以掩护表演进行。
　　大事不妙！
　　几个衣着暴露的女人已经围了上来，更有人拉住了明瑞要把她拉上台去。
　　“我不喜欢对女人动粗，”阿酷显得很无奈，“可现在也没有办法了。”他几下便把她们打得倒地不起，拽了明瑞继续向门移动。
　　一个金发女人不知喊了句什么，挣扎起来，硬是扑上了阿酷，双臂紧紧勒住了他的脖子。
　　“砰！”
　　金发女人晕倒在地。
　　阿酷睁大眼睛望着手中抓着个酒瓶不知所措的明瑞，不禁笑出了声。趁着人们因这突然变故愣着不动之时，他带她终于冲出了大门。
　　似乎有人追出来了。
　　“快跑！二十步以内不被追上就可以了！”明瑞虽然很想问他为什么是二十步，但根本没那个时间，因为她踩着高跟鞋，跑起来一瘸一拐，简直是个累赘；阿酷心急，打横抱起她，向小巷更深处奔去。
　　他显然对当地极为熟悉，三拐两弯便把追击者甩在了身后远远的地方。
　　“呼——”阿酷长长出了一口气，“安全了。”
　　“那个……”脱离了险境，明瑞才发现自己是以怎样的姿态被他带领着逃离危险的，不禁玉颜飞红，悄声低语，“请你……你可以放我下来吗？”
　　阿酷当真把她放了下来，连一秒钟的犹豫都没有。
　　气氛突然变得尴尬。
　　明瑞垂着头，不敢看他，也不知道要说什么。
　　阿酷笑眯眯望着她，心中充满期望。
　　他玩味地等待这个傻妮子的下一步举动。
　　终于，等待有了结果。
　　无论是多么尴尬的沉默，最后也是需要有人把它打破的。
　　理所当然，不会是那个恶劣的小子。
　　那就是单纯过头的她了。
　　“谢谢你带我出来。”想了半天，她也只能讲出这么一句。
　　“没事，我也不喜欢那样的场合。”
　　“嗯——”老天！说什么好、说什么才好呢？
　　“接下来你想去哪儿玩？”他很绅士地征求她的意见。
　　“我啊……”刚刚刺激的经历令他有些许的兴奋，阿酷的提议让她活泼起来。还没有自己决定过游玩地点的她努力地在头脑中搜索着好主意，无奈她实在想不起来已经傍晚的时候能去哪里玩点什么。
　　“你有没有在路边摊吃过东西？”
　　“没有啊。那儿卖什么？和平时家里吃的有不一样吗？”路边摊？这个词只能让她联想起路边昏暗的灯光下满口粗话姿态不雅的男男女女，实在无法想象阿酷坐在那里是什么样子，也实在无法想象自己坐在那里会有什么感觉。
　　“当然，有很多很多你这种好学生从没尝过的好吃的。”
　　“呵呵，好期待！”从来没尝过？那会是什么味道呢？
　　“完了！我捡到一只贪嘴的狐狸了！”
　　“死阿酷！不许叫我狐狸你听到没！”
　　“我就偏要叫怎么样啊？哈哈……狐狸狐狸……”
　　“我要拍扁你！站住！不要跑！”
　　“来追呀！来追呀！哦哦哦哦，瑞瑞是狐狸，瑞瑞是超级大只的狐狸！”
　　“别跑！”
　　“狐狸狐狸！贪嘴狐狸！”
　　“臭阿酷！”
　　“别跑太快，当心踩到尾巴哟！”
　　“讨厌！”
　　两人嬉闹着，跑向灯火通明、热闹无比的路边摊集中区。
　　看着杂乱的环境，明瑞不禁大皱眉头，阿酷却还是一贯的不以为意+理所当然。
　　“好脏。” 她小小声地抱怨道，“都没有可以下脚的地方。”
　　“哪有那么夸张？！”
　　“就有！你看，脏水、菜叶、废纸、竹签、纸杯……哎呀！老鼠！”明瑞吓得一蹿，双手抱住了阿酷的脖子，打死都不肯松手。
　　唉，老鼠！这儿老鼠再多一些就好了。
　　佳人在抱，阿酷不无遗憾地想。
　　“快下来，乖。”噢，她搂得太紧了，勒死他了。
　　小脑袋再次变成拨浪鼓。
　　“那松开一点？”脖子好痛……
　　拨浪鼓，咚咚咚。
　　没办法，阿酷找了个还算干净的地方，把她放在长凳上：“等我一下，我去买吃的。如果有人骚扰你，你就说男朋友马上就回来，到时候有他们好瞧的；如果有异类生物出现，你就随便拿点什么东西打过去，它就吓跑了——相比之下你的体型比它大太多了，它很怕你的。”
　　除了点头，她什么也做不了。
　　“乖。”吻她一下，阿酷去买东西了。
　　突然有被人遗弃的感觉……
　　一只脏兮兮毛茸茸灰不拉叽的小毛团好死不死在她最脆弱的时候爬上了桌面。
　　“唔～～～～”她死死地盯着小毛团，马上就要哭出来了。
　　似乎没有发现美女眼中的泪水，小毛团以两只后爪支起身子，毫无怜香惜玉之心地又靠近了一点。
　　妈妈呀！她是很想找东西砸过去，问题是她手抖得什么也拿不起来啊！
　　只能和它对瞪……
　　一人一鼠对峙着，一直到手里端满东西的阿酷回来。
　　见到他，她的心里有一种莫名的安全感泛起。
　　“咦？老鼠上桌子？”阿酷将食物摆上桌，冲小毛团挥挥手，“去，一边儿呆着去。”
　　它居然没动。
　　“不动算了。”他把一个塑料餐盒递给她，“来，尝尝这个章鱼丸子。”
　　明瑞的注意力立刻被她没见过的东西吸引了去。
　　接过阿酷递来的两根竹签，有些不知所措；看到他熟练地用竹签当筷子使，她也有样学样地用竹签小心翼翼地夹起一个丸子放进嘴里。
　　“呜——”真是刚出锅的，这个温度……
　　“当心！烫！”阿酷见她吃得狼狈，忙递上一块软纸，“真是的，不小心点！那么大的丸子就直接塞嘴里！”
　　“伦（人）嘎（家）唔（不）会丝（吃）啊！”明瑞困难地倒腾着嘴里的丸子，说话都没有一个字在正音上。
　　“不会吃？！”阿酷差点笑岔了气，“活了二十年的大活人说自己不会吃？哈哈～～～～不会吃～～～～”
　　我嚼，我咬，我嚼，我咬……
　　努力ing。
　　明瑞恨恨地瞪着阿酷，用力地嚼咬着口中明显过大的食团。在阿酷看来，这丫头就是把食物当成他咬来泄愤了。
　　“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终于咽下了口中的食物，明瑞被噎得直打嗝，阿酷又忙着给她拍背。
　　“真是的，哪有个淑女该有的模样！”
　　“本来人家今天就不打算当淑女……嗝……”
　　忙过了也乱过了，两个人重新开始享用美食。阿酷夹起一个丸子扔给小毛团：“看来这小耗子是饿昏头了，人弄出这么大的动静都不知道跑。”
　　小毛团扑住丸子大嚼起来。
　　“你看，耗子都比你懂得生活。”
　　她怔怔地望着正在大口撕咬食物的小老鼠，见它已经快乐地扭起了身体、把丸子滚来滚去。
　　“它大概这辈子都忘不了今天了。”阿酷也凝神地望着胡吃海塞的小东西，“它像人一样在灯下、桌子上吃着新鲜出炉的食物，对于它来说是一种超越式的享受，它以后肯定会经常回忆起今天这份做梦似的痛快。”
　　明瑞看着开心得几近疯狂的小老鼠，不知怎么，眼里、心里忽然都酸酸的。
　　它吃完这一餐，就又要回到又脏又臭、又黑又潮的老鼠洞里去过那暗无天日的日子了；自己和阿酷度过这一夜，就要勇敢地去面对也许充满屈辱、充满痛苦的未知了。
　　小老鼠近乎癫狂地在阿酷推到它面前的的汤碗里打着滚，因为它以后永远都不会有这样的机会了，所以就像是面临世界末日的人一样尽可能地挥霍现有的快乐。
　　她和这小老鼠竟然如此的相似呢……
　　只是它有自由，她没有。
　　从这个角度来说，她连老鼠都不如。
　　不禁黯然。
　　对面递过来一个纸杯：“心情又差了？你不要总想那些有的没的，与其痛苦过一生，不如痛痛快快活几天。”
　　“与其痛苦过一生，不如痛痛快快活几天。痛痛快快，活几天？”她下意识地重复着他的话。
　　“这个东西，不在于数量，而在于质量。”他又把杯子往她面前推了推，“就像你，动不动就触景伤情，倒是想要放纵一天、得一天的快乐，可问题是你想得太多，眼前的东西反倒没空去珍惜、去享受。人抛弃的是过去，享受的是现在，等待的是未来，如果你的现在被过去和未来牵制了，那就等于既没有现在，也没有未来——因为未来是建立在现在之上的。”
　　她释然地对他一笑。
　　“唉，狐狸好难哄～～”阿酷夸张地一叹：“哪，张开嘴，尝尝我买回来的关东煮。”
　　明瑞听话地张开嘴巴，让他将竹签上的食物喂进自己嘴里。
　　“哇，好大的嘴巴！谁告诉我说狐狸的嘴是尖的？骗人！”
　　“呣～～～～好吃！”明瑞眯缝着双眼，看着故作惊讶的阿酷得意地笑着，做出一副很享受的样子。
　　“呜～～～～养狐狸不划算啦！”
　　“不许叫我狐狸！”她也把自己的一份食物塞进他嘴里，“叫你再乱说！”
　　他一脸吃瘪了的样子，皱着眉头用力咀嚼。
　　“呜——狐妮（狸）坏！”
　　明锐放声笑起来，银铃般的笑声久久不歇。
　　空旷的街道，街灯像两串发光的水晶挂在街道两旁的天空上。明瑞蹦蹦跳跳地走在前面，阿酷宠溺地看着她的背影、跟在她后面。
　　“嗯，吃得好饱——”明瑞舒展着自己的肢体：吃饱美食的感觉和夜风吹在脸上的感觉令她十分惬意。
　　“你到底要带我去哪儿？”阿酷突然开口问道。
　　“我跟你混了！”
　　“可现在是你带着我啊小姐！”
　　意外地，明锐想都不想就说：“那就是找住的地方啦。我记得现在已经很晚了。”
　　阿酷一愣，随即一抹坏笑浮上了他的嘴角：呵呵，能够想象到，这小妮子玩起“恶羊扑狼”来是什么样子。
　　那样的她会很绝望，有一种不顾后果的娇艳，想想就觉得很迷人。
　　但他不喜欢。
　　按她的说法，她要用放纵来反抗，大概她之前都没有过。像她这么单纯的女孩，就应该甜甜蜜蜜地度过这一夜，而不是随便把自己交给谁去糟蹋。
　　看来，他的任务重了。
　　貌似她还在乱走。
　　“那你知道哪里好住吗？”她一定不知道。
　　“我正在找啊！”
　　这个答案……“那不如我来找吧，我对这种事比较熟。”
　　“那就交给你了。”明瑞一脸庄重，“同志，任务交给你了，你任重而道远啊。”
　　“噗——”他没想过，她竟还会如此搞笑。
　　服了！
　　“你真的不怕我？”
　　“怕你作甚？”她一翘兰花指，不知模仿的是那朝哪代的佳丽。
　　“不怕我害你、把你卖了？”
　　“都是卖，你总不会那么无良地把我卖给某个老头子。”
　　“这么说，你家里要把你卖给老头子？”
　　她调皮地吐吐小香舌：“哎，被你知道了。”
　　“然后就觉得不甘心、准备找一个好一点的？”
　　“一方面吧。”
　　“另一方面呢？”
　　“第一次不给自己喜欢的人，怎么甘心？”
　　“那你有喜欢的人吗？”
　　“有。”
　　“谁？”
　　“你。”
　　“我？”
　　“对。”
　　“为什么？”她不久前还说讨厌他的。
　　“班上也有很好的男同学，但我却只能想到你。”明瑞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看他。
　　“其实我的同学都是很优秀的，待我也可以说很好，可是，遇到这种事情我第一个想到的是你，然后脑子里就再也装不下别人了，虽然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舌头很毒、很惹我生气。所以，我想，我怎样也忘不了你，看到什么都会联想起你，而且现在又不生你的气，大概就是喜欢你了。”她羞涩地瞟他一眼，嫣然一笑，“所以约你出来，就是想把自己……交给你。”
　　她踮起脚尖，仰起头，蜻蜓点水般在他唇上一碰：“不要嫌弃我。”
　　“不会！”他冲动地一把抱住她，加深了这个吻。
　　这一次，明瑞没有推拒，也没有遮掩，反而将一双玉臂绕上他的肩，让自己更加贴近他。
　　好久……好久……
　　阿酷望着小脸通红的明瑞，疑惑地问：“你难道不会换气的吗？”
　　“呵呵……”明瑞不好意思地笑了。
　　“这样的话，我想我找到住的地方了。”

作者有话说

　　终于更新了……终于有时间、有心情更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