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扣猫

2、第 2 章

　　第二天，她在天还没亮的时候起床洗涮，用冷水沾湿布巾悄悄擦洗。
　　少年散发仰躺在着，眯着眼假寐，在她好容易弄干净，弯腰进帐篷准备收拾的时候一伸手，将人勾到自己怀里，揉捏起来。
　　她顿时觉得天旋地转，脑海中一阵阵的发晕，眼前金星乱冒，身软如棉，只能任人摆布。

　　“阿恒！起来啦！”外面有一粗鲁爽快的声音响起：“再不起床我就进去掀被子啦！”
　　“啧。”被叫阿恒的少年不高兴的松手，“知道了。”然后拉拢她的衣襟：“收拾好行李，一会有人来就跟着走。乱跑的话当心被一刀砍死。”
　　她叹气，“我不会的。”
　　“既然你已经是我的人了，干脆给你起个名字吧。”阿恒想着，伸手去捏昨晚自己啃咬了半天的柔嫩，一边把玩一边想了几个名字，最后敲定：“我是拿陌刀的时候发现你的，就叫你灵陌吧。”
　　然后这个少年又兴致勃勃的投身于乱世行军布阵当中去了。

　　灵陌在做活的时候得知，这个少年是宦官养子的后代，祖上花了大价钱买了三司跟九宫之一的官位，却还是无法摆脱【宦官后代】这四个大字。
　　精明的祖父在乱世里聚敛钱财，父亲招兵买马拉拢人心，他则将这一切当做游戏，甚至在艰苦的杀阵中也永远带点玩世不恭的意味。
　　“我生下来的时候，天下已经乱了，皇帝被毒酒杀死，被宦官砍死，被权臣闷死，一个又一个，大家把持着所谓皇帝的傀儡，想迁都就迁都，想杀人就杀人，想做什么都可以。但这种傀儡只有一个。怎么办呢？”半夜里，阿恒什么都没做，半睡半醒的躺在灵陌怀里。
　　灵陌的双手手腕上还有淤青，她今天洗了一天的床单被褥，然后又洗了一天的蔬菜，淘米，最后又浆洗这个少年的衣物，原本在家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纤纤玉指红肿得像萝卜。
　　“……有的人争抢不到，干脆想自己做皇帝。但是大家都这样想，却谁都不敢说。”少年喃喃自语，突然道：“你想做皇后吗？”
　　然后他抬起头，用手按住灵陌心口，“你这里，突然发出好大一声。”说着，露出了少年独有的，朝气蓬勃的阳光笑容。“等我废掉那个小皇帝，就封你为我的皇后。”
　　黑亮的眼眸，洁白的牙齿，那笑容是如此的灿烂与不经意，就好像刚刚他说的不是大逆不道之言，只是【明天天气很好的话，我们出去玩】的话题。

　　灵陌静静看着少年，她说不准自己是什么心情。
　　本来以为会死，却突然落到这个境地——
　　她应该惭愧，羞耻吗？
　　或者哭天抢地，以示清白？
　　又或者拼命抗拒后，垂泪闭眼表示不屈？
　　但她到现在什么也没做。
　　父母没了，子女失散了，丈夫……大概也死了。
　　钟鸣鼎食的生活烟消云散，过往种种恍如一梦。唯一真实的，是压在自己上面的这个人，这具不断散发热力的躯体。
　　“你想当皇后吗？”少年高高在上的询问。
　　她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在少年不耐烦之前回答：“想。”
　　“唔。”阿恒的心情似乎一下子低落，“我就知道，你们都一样。”
　　然后他翻身到另一边背对她，“我要睡了。”
　　灵陌仰面躺着，望着帐篷顶端不说话。陷入回忆。
　　少年时大宦官的到来，还有邻居家无端又粗鲁无礼的横插一杠。
　　仅仅是塞了一袋金钱，候选人就换做比她幼小的邻家之女。

　　无能的父亲，当时不在场的母亲，还有木头一般的自己。
　　她……当初要是果敢一点，更灵活一点，现在成为太皇太后的人，也许会是自己。不，更大的可能是，她会淹没在芸芸众生当中，寂寂终老或者被乱军分食。
　　我以为我这一生都不会再见到你。灵陌内心默默的说。
　　那个高挑身材的背影，又一次出现在灵陌的梦境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