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似画》青青梅子

56、关于父子

　　翻过新年，十三又开始忙碌了。对青梅来说，日子照旧，甩开家计，等着天气变暖，府里就真的成菜园子了。十三没有见到蔬菜满眼的光景，暂时还不会发牢骚。不过也因着过年的时候，大家都得到了数目不小的红包，对着这个一家之主道谢，被恭维得晕乎乎的，他也就分了心。
　　午后青梅在窗边看书的时候，十三掀帘子进来，有意无意的说道：“皇阿玛是存着这心思？”
　　“爷怎么了？皇上又要给爷指侧福晋了？”青梅头也不抬的问道。
　　“那倒不是。这醋你还吃不着。”十三接过倩儿搬来的椅子坐在她身边，想了想才说，“我就这么说吧，看你猜得着不。”
　　“哦，爷说吧。”青梅放下书，望着他。
　　“皇阿玛让人举荐太子，”十三道，“拥戴八哥的最多，皇阿玛反而生气，现在还在追问谁起的头。你说什么缘故？”
　　“唉。”青梅揉揉额头，“爷，我一个妇道人家，好评论这些么？”
　　“有时候旁观者更清。”十三说道。
　　“有吗？”
　　“是这样的。”
　　“唉，好吧。”青梅叹了口气，“爷，我只站在一个局外人的角度来说。十四爷是为八爷挨过板子的，那次我就觉得不简单。你知道我弟弟乌恩奇吧，我阿玛和额娘可喜欢他了。听说那孩子小时候玩火差点把我家的房子给烧了，幸好阿玛发现得早，扑灭了火，才没有酿成大祸。挨了一顿打之后，又关柴房，可是没关多久额娘就心疼的把他放出来了。后来我家举债，正好有个太监管事的地方有新进的宫女不小心淹死了，急的到处找替补，阿玛就把我卖给了他用得来的银子还债。现在弟弟长大了，阿玛虽然让他跟着哈格少爷去了军中，但是心里仍然是牵挂的不得了。对父母来说，儿子永远是心头肉吧。”
　　十三若有所思：“我大概明白你的意思了。皇阿玛的心里，始终是割舍不下对吧？”
　　“不然把爷放出来干嘛？爷你也曾经是追随太子的人啊，不该把你砍了？”青梅想翻白眼，又觉得不对，于是换了很正经的口气。
　　“其实，你跟四哥的想法有些像。所以这次他是主张力保二哥的。要是他知道有女人跟他想法一样，他会很惊讶的。”十三笑道。
　　“爷可别跟四爷说我的这些话。我不该乱嚼舌根。”青梅撇撇嘴。她可不想见到那张可以冻死人的脸。
　　“当事者迷，旁观者清，这话是对的。我看不透皇阿玛的心思，跟四哥讨论很久，其实还不太愿意接受。”
　　“爷，我想，你忙的常常忘了你在皇上面前有两种身份，君臣，父子。也许你通常顾忌前一种，而忘了后一种，或者有时候两种都想兼顾，但事实上情况往往很混乱。可是在我们寻常人家来说，就很简单了，只有亲情在里面了。”
　　“你怨你阿玛和额娘吗？他们把你扔在宫里，却带着弟弟走了？”
　　“呃，原来怨过，后来觉得没什么，他们给我选了对我而言比较好的路吧。每对父母为子女未来的安排都有一定道理在里面。弟弟跟着他们也没少吃苦，我在宫里跟了公主，反而过得好些。阿玛也是疼我的。”
　　“唉，要是皇家也像你家那么简单就好了。能听到你的意见果然还是好的。会画画的女人还是有优点的。你若是男子，还可以兼作我的师爷。”十三喝了口茶。
　　“爷可别这么说，什么叫兼做师爷，敢情爷有断袖之癖？”
　　“你若是男子，论长相却也不坏呢。”
　　“不会爷真有那爱好？好了，爷不去书房写你的折子？”青梅一阵恶寒，转回头，继续看自己的书。
　　“没什么好写的，都按照四哥的意思写好了。我就是来看看你的。”
　　“算了吧，爷这么有空，还是去看看府里的孩子们吧。”
　　“你舍得？”
　　“舍得。”
　　“刚刚谁说要是皇家也像我家那么简单就好了？”
　　两人正拌嘴，却见倩儿进来，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怎么？”青梅问道。
　　“石佳格格在院门口站着呢，不知该不该去请进来。”倩儿说道。
　　青梅瞟了十三一眼，后者似有苦笑。
　　“有个女孩子在门口等你，看吧，我也不敢留你了。”
　　“你若留我，我便让她先回去。”十三道。
　　“你舍得？”青梅鄙视的白他一眼。
　　于是二人相视一笑，携手起身，一起来到院门口。
　　石佳氏正神色不安的立在门边，见到二人便怯怯的望着十三行礼：“爷，今儿小石头总闹，妾身没办法，实在不是有意来打扰爷和姐姐的。姐姐，真的对不起。”
　　“这也没什么。爷是该去看看，儿子总跟阿玛亲近些。”青梅没怎么想，便对十三说。
　　“唉，天还这么冷，出来会凉着。倩儿把我的披风拿来。”十三犹豫了一下，还是上前去握住石佳氏的手，再让倩儿将披风披到她身上。
　　“爷，对不起，打扰爷和姐姐了。”石佳氏不住的道歉，由十三牵着慢慢离去。
　　青梅望着他们的背影摇摇头。十三对女孩子的好，在宫里就是这样，也无怪少年时代是大众情人。那个时候，他怎么会就注意到她呢？按十三的说法，就是她跟别人不一样，老是闷头画画，引起了他的好奇，然后就一直放在心里，随着时光不知不觉变成了另外的感情。就像她因为公主的缘故总是不经意的见到他，他有着不同于其他阿哥的顽皮、热忱、阳光，慢慢的也住进了自己的心里。只是大家都长大了，十三的心里不能只为他们两个人，而她的心里，却始终只有他。
　　正胡思乱想着，倩儿嘟起嘴：“主子太好说话了。怎么说你也算石佳格格的恩人，她也敢到这里来抢爷了。”
　　“闭嘴。哪个母亲不想自己的儿子见父亲？去哪儿全凭爷。”青梅搓着手，跑进屋子。
　　是的，将来，要是她厌倦了，去哪儿也全凭她。
　　“可是，主子，你怎么还没有孩子呢？要不要去找大夫看看？有了孩子，爷就不会被别人叫走了。”倩儿追着进来，又问道。
　　“啊？”青梅才想起自己完全忘了这回事。
　　孩子……多么渺远的一个词。她想起在草原上的时候，曾经得了风寒，一方面心事沉，一方面身体又弱，居然躺了一个多月，灌了许多汤药才好。那时一个蒙古大夫对她说道：“姑娘这样的体质，怕是很难怀上孩子。”为着这个，她居然还消沉了几天。后来还是她自己想通了。反正自己也还没有打算嫁人，就这么一个人过一辈子也不错。于是心情逐渐好起来，一切又恢复了正常。日子照样过，对着阿木札的表白，照样的拒绝，回避。十三接她回来后，她也告诉了十三这事，但是十三不相信蒙古大夫，倒说一切随缘，有没有孩子对于他们两人来说，没有任何影响。当时青梅想，十三你不会是穿越来的吧，怎么这么想得通？后来又释然，十三有儿有女，玉萝身体好转后肯定还能生，嫡子嫡女总有保证，所以十三没有生儿育女的压力。由此偶尔两人还可以拿生孩子来开玩笑。
　　这叫什么跟什么？才二十几岁，就在想子女的问题了。不是她的风格。做个自由身也好。青梅甩甩头，继续看她的书去了。
　　虽然她不愿意过问十三的政事，但后来还是知道了太子复立的消息。想起十三还没有带她去看香山的积雪的时候，天气已经转好，春暖花开，十三府上也终于变成了菜园子。不过十三还没心思去抱怨少了吟诗作画的乐趣，因为京城的桃花已经开的灿烂，仓津带着一堆礼物来看八公主了。

作者有话说

　　还是喜欢从小来的感情，喜欢一个人，就想相守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