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似画》青青梅子

43、又哭了

　　绣花是个体力活。青梅一直这么觉得，比画画累多了。可是为什么自己竟然还一点不抗拒呢？她坐在窗前，戴着眼镜，埋头绣花。没法啊，近视眼啊，大白天做这细致的活儿眼睛也没那么好使。
　　“在草原上，也没把你的眼睛给锻炼好。这么久了，爷还是第一次见你戴当年送你的那副眼镜。就绣朵花而已，用得着绣那么久么？”十三戏谑的声音传来。青梅抬头一望，他正斜倚在窗前看着她。
　　“爷，您怎么来了？”她忙起身行礼。
　　“小喜子不是说爷会亲自来取么？”十三笑道，“不过看来给你的时间还不够啊。你这女人也够笨的。”说着伸进手来敲她脑袋。
　　“哎哟，越敲越笨啦。”青梅忙捂住头，“爷给奴婢一点时间啦，奴婢就快绣好了。不信您看，都快完了。”她向他展示着自己的作品。一朵普普通通的绿梅花而已，看得出绣工太一般了。
　　十三不禁扶额：“怎么说你才好呢，你把画画的功夫花一半在刺绣上也好啊。想当年，多少女孩子争着给爷绣荷包，都比你绣的好。”
　　“那您也不缺奴婢这一个。您也不问奴婢愿意不愿意。”青梅抱怨。
　　“你是不同的。”十三笑道。
　　几年以前，他也说过这样的话。青梅想道。不知什么滋味泛上心头。她埋下头。
　　“这次就跟爷回京城了，不回草原了。你本来就不属于那里。”十三继续说。
　　“呃？”青梅惊得差点将针刺到手指上。她抬起头，瞪大了眼睛。
　　十三平静的说道：“一年了，也够了。谁也拦不了。如今八妹妹和仓津一切都好，草原上也没什么战事，你回来完全没有问题。再说，你的心思，爷还不明白？在草原上，无数次的拒绝阿木札，到处画画，学刺绣，多少人劝你嫁人，你都没有答应。爷当初寻思着，你就会这个样子，果然一点没错。你已经不是皇宫的人了，你现在是自由身啊。所以这时节，还是比较合适。这次就算你不来热河，爷也会去接你回来的。皇阿玛和德额娘这回没有理由反对，仓津和八妹妹已经答应了。”
　　青梅垂下眼，牙齿咬着嘴唇，好一会儿才说：“爷怎么就这么自信，知道奴婢在等着您呢？您总是自作主张，把什么都决定好了才告诉奴婢。”
　　“跟你合计一阵有用吗？就你这脑子，够用么？”十三伸手点着她的脑门，“你就像爷放出去的风筝一样，始终要回到爷的身边。年少的时候爷总是不自信，做什么都是听皇阿玛或德额娘的，也常常让四哥拿主意，就是不肯自己想明白。以前自己拿不定主意，不清楚究竟该怎么对待这样一份感情，去求皇阿玛那一回也确实是冲动了一点，怪不得皇阿玛没有立即答应。你走后这一年，正好给了爷时间慢慢的想着，到底要怎么办才好。爷跟着皇阿玛南巡，爷跟着四哥到处办差，静下心来的时候，总在思索。听说你在草原上常常一边画画一边发呆，过得跟尼姑似的，爷忽然就明白了，你的心思，爷一直都知道的，却从来没有深入的想过。你要的，爷要的，就是你在爷的身边，爷守护着你，开开心心的过下去，这样说，你该明白了吧？”
　　这算是真正意义上的告白吗？青梅听得脑子晕乎乎的。竟然想起弘晖去世那年他们晚上一起逛夜市的情形。那时他拉着她在人群里奔跑，两个知道彼此心意的少男少女一起笑啊闹啊。那个时候她知道他心里有她，虽然不知道未来，可是知道这一点就已很幸福。那时弘晖还说过：“小心哦，我十三叔很花心的。因为我也很花心。”
　　见她不作声，十三抚着她的额头道：“好好的绣荷包，爷还要配在身上呢。这次巡幸完毕，就跟爷回府了，好好准备一下，回去作爷的丫头吧。嗯，顺便提醒你，你的行李我早就派人去取了，没准就快到了。这回你再也逃不了了。”说罢，呵呵笑着离开了。
　　好一阵，青梅才愤然拍案，哪有这样告白的？一个在窗外，一个在窗内，就听他一个人叽里呱啦说了一大阵，大意就是她被公主送人了，连行李都送来了，自己要被打包带回京城了。呃，好像抱怨错了重点。真是像浆糊一样混乱。她忙跑去找公主。
　　八公主身子不太爽利，正靠在床上看书。青梅进去后便跪了下来：“奴婢不知该说什么是好。”
　　“起来吧，别这样，你知道我很少让下人跪的。”八公主轻声说道，“我知道你为了什么来。既然十三哥开口了，我没理由不答应。你跟了我许多年，可以说我们几乎是一起长大的，你的性子我了解，你对我的忠心，我看着眼里。你的心思，我以前只是有点感觉但又不确定，所以也没放在心上，没想草原这一年也没有改变你和十三哥。要是你一直呆在草原上，岂不是你要一直不嫁人？我怎么舍得呢？”
　　“多谢公主。”青梅磕了三个头才起来。这是真心的。
　　“还有阿木札，请王爷和公主一定给他寻一门好亲事。”忽然想起，就提出来。
　　“这个你自然放心，我和王爷都不会亏待他的。”
　　说来脑袋还是晕乎乎的，像做梦一样。青梅摸摸头，还是觉得不可思议。这种状况持续到后来有一天，八公主下令收拾行李回草原，大家收拾自己的东西去了却没有叫她的时候，她才意识到自己是真的要留下了。
　　当琴儿将八公主扶进马车，仓津骑马带领车队开始出发驶向草原的时候，青梅忽然泪如泉涌。她跪到地上，对着车队连连磕头。
　　“快起来，不要这样。我永远记得你是我的好丫头。”公主的声音远远的飘来。
　　青梅却哭的不能自已。她是个很少哭的人。记得这么些年来，最爱哭的时间，就是伺候弘晖到去世的那段日子。她受不了生离死别。现在两样都经历了，她觉得心痛。弘晖是再也见不到了。八公主却不知何日还能见到。前年他们一起游香山的时候，大家的愿望，是能再聚，可真的能够实现吗？
　　“在宫门口哭成这样，也只有你了。地上这么脏，瞧你一身是灰，让别人笑话。”十三将她拉起来，给她拍衣服上的灰尘。
　　“为什么总有人要离开我？弘晖这样，八公主也这样。”她抽泣着说。
　　“你要这么想，人的一生，不能什么都得到了，总要失去一些对不对？八妹背负着皇家的使命，早晚要离开我们，能够隔一两年见见也算不错。你既然跟了爷，就要放弃跟八妹在一起。”
　　“我是不是很自私，公主身边没有多少人，早几年小春走了，现在我也走了。”
　　“八妹从来没有抱怨啊。你陪了她这么多年，她也希望你过得好。不是吗？”
　　“八公主太善良了。”
　　“别伤心了，跟着爷去收拾一下，我们要跟着皇阿玛他们回京城了。”

作者有话说

　　终于算是团圆了。十三长大了，想清楚要什么了。女主虽然迷糊，但是一直守护着自己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