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似画》青青梅子

17、他一直知道

　　“姑娘竟然画了这么多的画。”玉萝在窗前的桌子边，对着一幅幅画，看的爱不释手。有宫里的，有草原的，有散步的，有吃东西的，有对话的，有喝茶的，有阿哥，有公主，有格格，有宫女，有太监，当然，太子和皇上是决然不敢入画的，为免是非，妃嫔之类也尽量少画。
　　同屋的小夏早就见惯不怪了。以前小春在的时候，她们是三个人一起住，感情是宫里少见的那种不带勾心斗角的要好。现在就是两个人住一起，玉萝自己单独一间，因着官家小姐的身份，小夏总跟她有些隔阂。玉萝自己不大好意思，没事的时候还来串门。
　　“咦，这是十三爷呢，姑娘在院子里画画，十三爷在一边喝茶。”玉萝有些惊奇，她疑惑的看了一眼青梅。
　　青梅大概感觉到她的心思了，忙说道：“我这些都是画着玩的呢，那天正好十三爷来了，干脆就画进去了。你见后头，十三爷跟公主在一起的，跟侧福晋在一起的，跟呼兰格格在一起的，很多呢。”
　　玉萝微笑着继续看画。这边青梅又想起了十四。
　　十四在朝上当着差，常常下朝的时候往永和宫跑。彼时他还只是个阿哥的名头，没什么实职，不像四阿哥已经是贝勒了，领着正经差事。所以，十四有的是时间追美女。对于这种行为，青梅表示无语。是的，已经懒得评价了。反正她又不吃醋，某种意义上的蓝颜喜欢干的事情，对她来说，毫无影响。不过，这么一来，见到他的时间确实少多了。虽然本来遇到他的时间就不多。有一点好，脑袋少了人敲打，可以继续迷糊下去。
　　十三来的时间，其实也不多。他比十四年龄大一些，领的差事多，常常跟着四阿哥到处跑。这期间，朝堂上发生了什么事，青梅一概不知，也不想知道。对她而言，公主的院子，就是避风港。还有一点，自从她发现十三看玉萝的眼神之后，她就越来越消极避世了。
　　能不见就不见，久了也就会越来越淡了，淡的跟一般路人没什么区别。她这么想着。
　　不管怎样，世界照样在转动，有没有她的参与，都一样精彩。况且本来她就只是个旁观者罢。她的时间，花了更多在美术上。她喜欢研究瓷器和旗装的花纹，有时候把自己的画搬到了花瓶上，烧制出来让大家一阵惊叹；有时候把自己设计的花色通过公主发到江南织造府，染在布匹上后送回来再制成旗装，公主喜欢的不得了。对于主子的喜欢，她早就习以为常了，自己就是个匠人，在这个时代，仍然只是下人，并没有了不起。就这样。
　　某日她顶着一头灰从造办处回来的路上，遇见心情大好的十四。已经俘获美人心的少年自是得意非凡，看见她无精打采的样子，忍不住又要敲打，可是她忘了抱着头。这让他感到奇怪，收回了手。
　　“给爷精神点！”十四喝道。
　　“呃？”青梅望着他，“回爷，奴婢烧瓷器很累的。”
　　“不是这样的，爷感觉得到。”十四摇头。
　　“哦。”
　　“要是吃爷的醋，爷就把你收了。可你不是。”
　　“呃？”
　　“别动，你头上好多灰，这么大个姑娘了，怎么一点都不打扮呢，都成泥瓦匠了。你到底在做什么呢？”
　　十四少见的温柔，两只爪子净给她拍灰尘去了。末了还给她拍脸。
　　“谢谢爷，爷对奴婢太好了。”青梅轻声道。
　　“还以为你只记得爷欺负你呢。不就是吃醋嘛，别以为爷看不出来。你傻，太容易让人看穿了。”
　　青梅睁大了眼睛。哦，她忘了，阿哥们都是有弯弯肠子的，要论斗争，以后的十几年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他们个个都会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可是现在的十四，还是个孩子。至少还不会对她用那些手段。现在他只是个好朋友，还可以来关心她。
　　“是奴婢不好。”想着，她垂下眼，“让爷担心了。”
　　她扯着他朝服的袖子，往自己的脸上蹭。
　　“别把爷的朝服弄的太花了，少流一点眼泪，省得爷回去跟侧福晋解释。”十四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可是青梅并没有哭。也不是坚强，她这个人比较闷，本来就不太喜欢哭。
　　十四见她没有做声，便拍了拍她的头。
　　“哪天不想呆在宫里了，告诉爷一声，爷带你走。”
　　有点感动，可还是没哭。
　　所以十四觉得自己是不够煽情的。
　　末了，青梅放开他的袖子，退后一步，福身行礼：“谢谢爷。”
　　“去吧，记着爷的话就行了。”十四挥挥手，往出宫的路走去。
　　青梅望着他的背影，叹了口气，转过身来，却见十三立在不远路边的柳树下，旁边跟着玉萝，都望着这边呢。他们在那里站了多久？是不是都看到了呢？估计应该是吧。
　　真是头大，还是要碰到。她便深呼吸，再走过去请安。
　　“十三爷吉祥。玉萝姑娘。”声音是四平八稳的。
　　“起吧。”十三的声音也听不出异样来。
　　青梅正想该说有事要先回去，十三却对玉萝说道：“你先回去，爷要跟她交待点事情，她送爷走就行了。”玉萝点点头，望了一眼青梅，便福身告别离去。
　　冷场了。青梅想道。
　　她正不知所措，十三说：“最近总不见你。宁愿到十四弟那里诉苦，也不肯对我透露半分。果然是你的性子。”见她没有反应，便继续：“玉萝是皇阿玛有意指给我做嫡福晋的，只是还没有下旨。她的确是个好姑娘，宫里难得一见，我第一次看见她就这么认为。”
　　猜到了结局，却没有猜到经过。青梅这么想。
　　见她不接话，十三叹了口气：“爷也有身不由己的时候。”
　　“其实爷不用跟奴婢解释这么多的。”青梅想了想回道。
　　“那你的想法呢？”
　　“爷说过，奴婢是没脑子的女人。”
　　“拿爷的话呛爷呢。”
　　十三说着，伸出手来，快要触到她的脸时，她不由后退了两步，这让十三的表情僵硬了，手悬着没动。
　　“奴婢告退。”青梅不去看他的表情，略略福身，便夺路而逃了。
　　其实，她的心思，十四知道，十三也一早就知道的。只是，自己现在在努力的要掐灭它。

作者有话说

　　少年时代的心思，总是乱七八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