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来日记]病态》今风

2、破碎Ⅱ

　　来到母亲之家已经好几天了。
　　作为一个有怪癖、不黏人、死气沉沉的孩子，有希被理所当然的关照了。
　　当然，不是某种意义上的关照，只是一群吵吵嚷嚷的小鬼推出一个可怜的孩子来试探一下有希这个奇怪的家伙。
　　那天午后，被推到她面前的孩子叫阿茶。
　　那时她正跪坐在大树荫下看书，周身10米以内阴森森的，简直不能更骇人，尤其是小孩子，见之无不远避。其他孩子推推挤挤，硬是把一个拼命挣扎的孩子推了出来。
　　男孩踉踉跄跄几乎摔倒，出来时，脸全红了，眼中满是胆怯。
　　其他孩子见状，又推了他一把，在旁边笑得不亦乐乎。
　　这么一大群小鬼，有希怎么会察觉不到呢？
　　她感到了莫名的愉悦，像极其熟悉黑暗的人类见到同僚一般欣喜。勾了勾嘴角，有希抬起头，装出刚好看见他的样子，时间掐的刚刚好。
　　呀咧呀咧，她的演技真是越来越棒了啊！
　　有希微不可见地弯了弯眉，抬眸所见，是一个眼神四处乱撞的孩子，不用细看，也能推测出经常是受人欺负的类型。
　　“你的名字？”她“啪”地合上书，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好像没睡醒。
　　“……茶。”
　　“什么？”她又问了一遍。
　　“我的名字是、是茶……”
　　男孩鼻子皱了皱，亮晶晶的黑瞳闪了闪，活像受惊的小兔子。
　　“那个。”有希轻轻“哼”了一声，兴趣缺缺，纤纤小手一指，恰指向了离母亲之家不远处的一个池塘，“替我捉只蜻蜓。”压根就在命令。
　　“……啊？！”
　　天知道她最不喜欢应付小孩子啦！
　　没听懂么？
　　有希才没有那么多的耐心和小孩子解释，干脆抿了唇不再说话，又低头去看她的书了。
　　看书什么的，自然也只是装装样子，借此来避免和小孩子玩扮家家的麻烦罢了。真的说看进去了多少，恐怕只有惨不忍睹。
　　此举让男孩颇为尴尬，局促地站在一边，许久，才颤着声音温顺地答道：“好。”然后怕她没听见似的，又稍稍提高了声音答了声“好。”
　　然而低头胡思乱想的有希仍是没有听见他的答话。其他孩子见状，控制不住地哄堂大笑，然而又畏惧有·怪小孩·希，一边笑一边全部散了。
　　这次动静可大了，装深沉的假小孩有希终于把视线从书本上移开，心里咯噔一下，只见空荡荡的草地上此刻只剩下了他们两人，而面前秀气的男孩眼中还挂着泪花，眼眶红红的，愈发像那无害的小兔子，他见她看了过来，慌忙低下头去，不想被这个新来的女孩子瞧见自己流泪的样子。
　　有希到底是做过大人的人，看见小孩子被自己弄哭了，下意识便无奈上前捧起他的脸，用手帮他拭泪，最后似乎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她扭过头去，生硬勉强安慰了他一句：“不要哭了。”然后还不忘毒舌地补一句，“真丑。”
　　“我们去吧。”男孩怔怔地说道。
　　“什么？”有希把头扭回来，凑近了些许，“你说什么？”
　　男孩脸一下又红了，后退一步，怯怯地拉着她手：“不是要捉蜻蜓么？”
　　“……啊，好。”
　　并不是要捉蜻蜓啊……
　　有希眼神复杂地看着前面拉着她手的男孩。
　　他什么都不知道。是的，他一定不知道。
　　有希要杀了他。
　　神简单的一句话，就这么决定了这个孩子的命运。
　　她早该明白，她的到来不是偶然，那高高在上的神明，在她的梦里现身的那一刻，她只觉得心如止水。
　　心如止水，止水即为冰。
　　神的心思很复杂，却也很简单，因为因果律，她被神明从异世界顺手捡来，因为因果律，这个男孩必须死。
　　昨夜的梦很长，醒来时她背后全是冷汗。
　　她要杀很多人，因为神要她杀他们。
　　有希素来是信命的人，她不是什么好人，为了生存，她可以抛却他人。
　　真是卑鄙啊，她嘲笑自己，却下不了手杀人。
　　她不会去纠结那些生存的意义的问题，生活早就磨平了她的锐气，她习惯了低头，顺从命运，所以这一次，她也没有做太多挣扎便接受了命运。可是接受与做到，还是有巨大差别的。
　　【他必须死？ 】
　　有希问那高高在上的神明，等到的回答仍然是那冰冷的一个【是。】
　　“这时候，还没有蜻蜓呢。”男孩在她旁边犹豫着劝她。
　　【推他下去。】
　　有希受了蛊惑似的抬起手，走到了茶的背后。
　　【虽然不是我该问的，但是，为什么？】
　　【我需要一个在下界的化身，神之观察者，而凭空冒出的存在会破坏因果律。】神明不带感情的声音仍在继续，【这个男孩，作为被顶替的存在，再适合不过。】
　　神之观察者？有希想了想，勾了勾嘴角，想到了那个自己憧憬着的少年。
　　秋濑或。
　　可就是这样，便可以杀人了么？她是在和平的大旗下长大的，对杀人之类的事情，有本能的负罪感。
　　她的手又放了下去，叹了口气想，自己到底是做不到啊。
　　【你应该知道，我做不到的。】
　　【确实。】
　　她有一瞬间的惊愕，为神明这近人情的一面。
　　【是我操之过急。】
　　然而下一刻，她的手不受控制地抬起来，向男孩撞了过去。
　　【不用你动手！！】
　　有希本是不敢反抗DUES的，这次却惊恐地在心中喊了一声，随即强迫自己冷静，合上眼，故作从容地补充道：【我既然被您捡来，重新被赋予生命，自然是要为您办事的。】
　　总是要做的。
　　她对自己说了一遍又一遍。
　　有时一个念头就足够了。
　　她终是难敌心魔轻轻一推，羸弱的男孩便失去了平衡扑通一声落入水中，没挣扎几下，便沉了下去。
　　其实DUES还算是仁慈的吧，让她用这种不见血的方式杀人，以后，恐怕只会是更残忍血腥。
　　她感到反胃，DUES却控制着她的身体，强迫她一直看着男孩沉入水中，看着男孩眼睛挣得大大的惨白脸庞。
　　她害怕地全身都在颤抖，神明的声音还在她脑海，他在安抚她。
　　【第一次做到这样，你称得上优秀，希望下一次，你能做得更好。】
　　骗人。
　　但是他能做到这样，已经是极致的仁慈。
　　他还是很看重她的。
　　有希全身一软，害怕地伸手捂着脸，前世看过的鬼故事在脑海里浮现，她不后悔，却恐惧到仿佛要死掉。
　　此时，脑海里又响起一声怒喝：【有希，把他救起！！快！！】
　　有希怔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