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零一个》喜耳

8、第八节

　　最近我很闲，特别是决定要离开之后。

　　这种闲，是十分堕落的闲。这块大陆的主宰者也会把这儿治理得很好，这儿的万物依旧照常生、长，这儿的天地这儿的风云，这儿的什么都跟你没有关系了。

　　偌大的王城里，我最想带走的就是陛下，可这根本不可能，于是基本上是没什么要收拾的，我也不敢收拾，因为那样太明显了，于是照常一样交给殿里的侍女打点。

　　离开之后我大概可以回远在大陆西端的族中养老，说起家族，索纳迪族向来是一脉单传，而且也从未出现过一次诞下两位后代的事，我的双亲也早在五年前便相继离世了，回到族中，一个人种点花养点草，再辟块荒地来耕作，也是不错的。我暗暗祈祷最好房子还没坏，修补房顶什么的我可是最不在行的了……

　　这里天，我和陛下之间也没有任何联系。自从上次的突发事件之后，我就有点难以面对陛下。这种感觉很欠揍，就是那种“我喜欢你，但是你不可以喜欢我，现在你喜欢我了，我就不能喜欢你了，你为什么要喜欢我，真讨厌你喜欢我”的感觉。现在每每想到陛下，我就会发热，脑子里全是他亲吻我时诱人的样子，甚至还能感觉的嘴唇上留下的擦不掉的感觉，就好像他现在还在吻着……

　　最后一天的傍晚，陛下忽然踏进我殿里。

　　彼时我正背对着殿门窝在改良后的竹椅里，吃着新进的冰冰凉凉的葡萄。陛下进来一点声响都没有，只是光线暗了一暗，我还以为是侍女又拿了葡萄来。等到一碟子葡萄都吃光了，还不见她来添，我转过头想示意她一下，却发现陛下正坐在墙边的椅子上支着头看着我，光线有些暗，他神色难辨，我受了惊吓，一个没扶稳，差点从竹椅上摔下来，有人眼疾手快扶住了我。

　　“陛、陛下。”我站稳，扶着他壮实的手臂的手像被针扎了一般飞快地缩回来，摸了摸脸，不知道放哪儿。

　　抬眼看陛下的时候发现他微微扬着眉，表情里有“真麻烦”的意思：“还不适应？”

　　“啊？”我不解。

　　陛下眉头皱得更紧，抿了抿嘴，说：“你以为我这两天为什么不来找你？”

　　我继续：“啊？”

　　“……”陛下神色复杂地盯着我看了会，在我被看得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终于眨了眨眼，轻笑一声：“你以后总归是要适应的。”

　　没等我再“啊”，他紧接着说：“像上一次那样近距离且亲密地接触，你总归是要适应的，以后会有很多。”

　　我：“……嗯？”

　　陛下嗯了一声，说：“本来是想你自己适应的，看来根本没用。”

　　我继续不解。陛下今天……吃错东西了？

　　“所以以后搬到我殿里去。”

　　“啊……？”

　　“现在就搬。”陛下愉悦地说，拍了拍手，殿外涌进一群宫侍，开始有条不紊地往外搬我的用具。

　　“诶！”我想过去阻止，却被陛下一下拉回来，变成了我偎在他怀里。“陛下！”我对陛下没什么抵抗力，脸很快绯红，心跳也不断加速，于是只好佯装恼怒缓解尴尬。

　　“你就在我怀里，不用叫那么大声，我听得到。”陛下微笑着说。

　　“……”我被呛了一下，语重心长地继续装：“陛下，您这样不可以。”

　　“怎么不可以？和自己心爱的女人住在一起，有什么不可以？”陛下愉快地反问。

　　我错愕，瞪大眼睛看他。

　　“陛下，这不合礼数……”

　　“我就是礼数。”

　　“陛下……”

　　“你要是再敢说一句话……”陛下笑着扬眉，声音里全是威胁。

　　“……”我识趣的闭上嘴，心情有点复杂。

　　陛下满意地放开我，牵过我的手，转身朝那摩帝宫走去。

　　那摩帝宫里，我百无聊赖地坐着，看着对面陛下认真俊气的脸发呆
　　。
　　其实搬不搬过来对我来说没什么影响，毕竟我是明天就要离开的人了。

　　陛下抬头看了我一眼，眼里闪过笑意，正当他打算低下头继续手上的事时，我叫住他。

　　“陛下。”

　　“嗯？晚餐用得还好么？”陛下挑眉一笑。我默默脸红，想起刚才用餐的时候，陛下忽然倾身过来吻住我嘴角，在我反应过来之前离开，然后对着我错愕又恼怒的样子笑眯眯地解释说因为我嘴角有粒米饭。

　　“那你为什么不用手或者提醒我？”

　　“我双手不空，直接帮你解决掉比提醒你之后你用手抹来抹去好。”

　　“你……！”

　　陛下眉眼弯弯。

　　我忽然就没了脾气。

　　他那样的人啊……

　　“陛下！”我恼羞成怒。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有什么事说吧。”陛下拿手捏了捏鼻梁，样子有说不出的诱惑力。

　　“明天我会去格底目。”

　　“嗯，我知道。”陛下皱了皱眉，“什么时候得取消掉它，居然要去一个月久，我们才刚刚在一起。”语气有点像小孩子的抱怨。

　　“……陛下！”我瞪了他一眼，抿了抿嘴唇斟酌着开口：“这次……去得有点久，您要好好治理亚尔特才行。”

　　“什么叫这次，你哪一次不都是去这么久。”陛下看了我一眼。

　　“嗯，用错词了。希望下一次回来看到一个更好的亚尔特。”

　　“哪有那么快。”陛下瘪嘴，忽然又说：“不要再用‘您’这类的词了，叫我的名字。”

　　这次我并没有拒绝，开口叫出十年之前叫过的名字，“凯。”

　　“真乖。”

　　不算明朗的光线里这样的气氛明明很好，我却知道它意味着诀别。

　　“喂，你还没死吧……喂，叫你呢！”

　　“我……咳咳……我不叫‘喂’，我有名字，咳咳……”

　　“哦？那你叫什么名字？”

　　“凯。”

　　“凯？”

　　“对，咳咳！凯布雷恩。”

　　睡梦里我听见悠远飘忽的声音。

　　“佐伊，不要试图离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