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上有女》媚子

2、初来乍到（二）

　　“嗯？”年轻姑娘下意识回头，看到燕青青不免有些诧异。还来不及发问，就被燕青青拦了下来。
　　燕青青不敢随便拉扯，只伸手阻住她的去路，脸上陪着笑，又重复了一边刚才的话儿。
　　“你是？”姑娘问。
　　燕青青回道：“我是庆丰庄子上的，掌柜派我来给文大老爷送信儿……”
　　话还没说完，走在前头的仆从们听见后面有动静就又返了回来，挥手赶她：“去去去！哪里来的叫花子！从来只有庄子上送东西过来，还从没听说过送信儿过来的！刘大掌柜什么时候还学会写信了？！”众人哄笑着要撵燕青青走。那年轻姑娘也抿着嘴笑，看她实在窘迫，便好言劝道：“文府可不是能随便闹着玩的，这位姑娘快请回吧。”
　　燕青青急得不行，口不择言的说：“真是送信儿来的！要紧事！人命关天的大事！刘大掌柜亲自吩咐我来，要当面禀给大老爷的！你们不信，耽误了事儿可别怪我没提醒你们！”
　　这一席话说得又急又狠，倒真把大家给唬住了。那个年轻姑娘看着年纪不大，却是个稳重的，她略想了想，对其他人说：“别真是庄子上出了什么事儿。不然也不会遣个姑娘来送信。不如先回了管事儿的看怎么说？”
　　众人应了，年轻姑娘指着旁边的一个小厮对燕青青笑道：“你跟着他去，他自会带你禀事儿。”说完便转身急急朝府里走去，不再理会什么。
　　燕青青想喊住她，却苦于不知道怎么开口，只能眼睁睁看着她离开。从伸手阻拦开始到现在，燕青青脑子里一直都是乱哄哄的，要不是这个年轻姑娘看起来和善，她也不敢这么胡来。现在年轻姑娘一走，她这才后怕起来。
　　小厮就是应门的小厮，得了吩咐，自然就把燕青青带到了府里。当然也不敢走太深，毕竟谁也不知道燕青青到底什么来头，他只把燕青青领进一个小耳房，遣她坐着，自己跑出去寻管事儿的说话。
　　没一会儿，小厮带着一个妇人回来了。
　　“你是庆丰庄子上来的？”妇人一进门就问燕青青。
　　燕青青赶忙站起来回话：“是。”
　　“什么事儿赶紧说吧，别耽误工夫。我还忙着呢。”妇人不大耐烦，也不坐下，就站在当门口这样对燕青青说。
　　燕青青略呆了呆，还没开口，妇人又说道：“庆丰庄子这几年收成不多，事儿倒是不少，却没一桩是好的。半月前儿才传信过来说要一切安生，盼着能过个囫囵年，这会儿你就来讲有人命关天的大事儿。真要有大事儿，前儿怎么不说明白？要不是茯苓姑娘发话，我才没工夫搭理你！”原来那年轻姑娘叫茯苓，燕青青留意记下了，又陪着笑说：“真是大事儿，要当着文大老爷的面说……”
　　“得了得了！”妇人打断她的话，嗓门也尖锐起来，“你也不撒泡尿先照照自己！张口闭口就当着文大老爷的面说，你倒是真有面子！大老爷是你想见就见的？莫说没什么大事儿，真就是有什么大事儿了，也自然有掌柜的来回禀，哪里轮得到你？”
　　燕青青被逼得没办法，从怀里摸出一个穿了绳的玉指环，说：“我真是有大事儿找大老爷，这玉指环便是信物。倘若大老爷见了玉指环不认得，那就当我是来闹事儿的，您即刻把我送去官办，绝无二话！”
　　“这……”妇人有些诧异，伸手想接过玉指环瞧仔细，燕青青却把手缩了回去，仍是陪着笑说：“您看，我身上也没什么能让您信服的东西，只有这枚玉指环，不能不仔细些，我得瞧着它送到文大老爷跟前儿才行。”
　　妇人撇撇嘴，虽是不屑，却也觉得事有蹊跷。她和她家男人是文府中众多管事儿的其中之一，管着庆丰、禾丰、长丰三个庄子。庆丰庄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上上下下也有百十号人，她并不全都认得，眼前这个女孩子就很眼生，似是从未见过。这女孩穿得破烂，拿出来的玉指环却是好东西，看样子也有些年份，又张口闭口要找大老爷当面禀事，怕是不简单。她又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燕青青，说道：“不是我刁难你，实在是大老爷忙，没那么多闲工夫嗑牙。我也不过是个传话的下人，没那么大面儿领你去见大老爷。既然你的玉指环不能离身，那可还有旁的什么物件儿可以送过去的？”
　　燕青青为难的摇摇头。其实并非真的什么都没有，除了这枚玉指环，还有几封书信和一块旧帕子，都是她母亲临终前给她的，可用于证明她的身世。但她并不肯轻易示人，一来她对眼前的管事妇人并不十分信任，二来她自己不识字，不晓得那些书信中到底写了些什么，自然要多留个心眼，不能随意让旁人先瞧了去。所以选来选去，只有这枚光秃秃绿油油的玉指环最含蓄些了。
　　管事妇人看她实在身无长物，只能再出注意：“不如这样，你把玉指环给我仔细瞧瞧，就在你跟前瞧，不拿走。瞧仔细了我再说给大老爷听，看大老爷能不能认得？”
　　这倒不失为是两全之策，燕青青爽快的把玉指环递了过去。妇人接到手上翻看，比划着尺寸大小，待转到另一边时却愣了一愣。管事妇人原本不识字，但管事久了，听多看多，一些简单的记号也能认得。这玉指环的内圈里阳刻着一个极细小的“文”字。也就是这阳刻，使得指环内圈略微有些不平整，摸到了才会去细看，否则，任谁也发现不了这么细小的字。
　　管事妇人心里暗惊，面上却不动声色，把指环里里外外又看了几圈才还给燕青青：“行了，瞧仔细了。你在这儿等着，我这就给你传话去。”
　　“嗳！有劳了！”燕青青赶忙道谢。
　　妇人出了耳房朝府里走去，没走几步又停住，招来小厮吩咐道：“屋里这姑娘身上有一枚玉指环，我看着像是府里的东西。她又口口声声要找大老爷，怕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情。你去告诉茯苓姑娘，让她掂量着回禀大太太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