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渌水衔花》樗衣

7、第七章

　　客栈里，宿琉姬来回踱步，能让她慌乱失措的只有宿璃姬。此刻，她的脑子里一片混乱，心隐隐作痛着，很害怕宿璃姬忆起过往的不堪之事，她没有把握安抚她的伤痛，只能用药。
　　给宿璃姬服下失若水，玉茗缓缓解下床帘，瞧着这位可怜的公主安睡的容颜，感怀命运如此捉弄人。
　　从门帘走出，凝重的脸色深叹：“我无法估量失若水还能控制她的记忆多久，我已加重了剂量，却也不能把握。”
　　“那便再加，我只要她永远记不起那件事。”宿琉姬失控，抓紧玉茗的肩低吼着。“记不起就不再需要朝着我凄声地喊着救命，就会平平淡淡地过完一辈子。”
　　任由她发泄心中的愤怒，玉茗拥着她入怀中，轻抚她的背，抚平她的悲伤。从她发皇榜，广招奇人异士，至自己揭下皇榜开始，便注定守在这位至高无上的君主身边。她，是为她造失若水的异士，是紫国的国师，是她唯一能倾诉的对象。
　　“你可知，失若水其中一味药是鸠酒，虽量不多，服用多了，会慢慢积累毒素，夺取人的生命。”
　　宿琉姬闻言，身子一颤，垂下眼帘。她知，每次看着她喝下失若水，她就在凤舞楼的窗檐上挂起一串铃铛。每当风吹过时，铃铛叮铃叮铃地响着，时刻提醒她。
　　“为我研制更好的失若水吧，玉茗，我知道你不会拒绝我的。”
　　她的声音细若游丝，似是不想被人听到，又想要达到这个目的，却又违了心。
　　“什么都别想，好好休息。”玉茗放开怀中的宿琉姬，莞尔一笑。“璃姬，你是初日，要冲破云际就必须与云朵合为一体，承受它们的包围。”
　　玉茗意味深长，当局者永远都做不到旁观者的清澈，浑浊的雾气一层一层地遮住寻找路口的迷途者的眼睛，看不清前方，亦模糊了过去。
　　宿琉姬撩起床帘，静静地抚着宿璃姬苍白的脸容，脑中久久回荡着玉茗的话。她是王者，手握着江山的命脉，也是姐姐，只想守护妹妹的姐姐，这二者的取舍，衡量不出的重量更使她失了理智。
　　“我多希望我们是平常百姓家的姐妹，过着简单的日子，及笄之时，觅个好郎君，相夫教子，平淡地过完一生。”
　　是奢望了，生不能选择，降于帝王之家也不能选择，担当的使命也不能选择。困乏了，入睡了，谁能赐她一个好梦？一直这么睡下去。
　　谁都不能赐她一个好梦，她为自己造了一个只有她自己知道的好梦，所以她在梦里笑着，嘴角弯弯…
　　虚影从藏匿的帘子后走出来，抱起熟睡在床缘的宿琉姬，回到她的卧房。为她掖好被子后，坐在床边，拨开她额前的发丝，抚着她凝重的眉心。
　　“虚影，你好大的胆子。”玉茗端着汤药走进来，语气里夹着戏谑。“竟敢趁着王上睡着，冒犯王上。”
　　解下床帘，虚影未理会玉茗的话，消失在这房间之中，不留一丝气息。玉茗叹了口气，如果琉姬不是公主，两人想必是人人羡慕的一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