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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白二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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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发黑裙,换了身衣服的郝柏和钢琴仿佛融为一体。灯光打在舞台中间,使她看起来又像极了中世纪的女巫,同琴一起反射出梦幻般的光泽。
第二号匈牙利狂想曲,乐曲已进入高x潮。速度和力度让郝柏的身体跟着颤动起来,双手灵活地在琴键上移动、交叉、跳跃,最强时几乎整个人都要从琴凳上一跃而起。琴音如同精灵快速地扇动翅膀,观众和评委都屏住了呼吸。“真是不可思议。”红发女子露出一个心满意足的笑容。
一连串音砸下富有激情地结束了演奏,郝柏略带不稳的呼吸让她的胸脯上下微微起伏,场内陷入了短暂地静默。“啪啪啪”评委席上红发女子清脆的掌声首先响起,不出一会儿就被整个大厅的掌声和欢呼所淹没。
郝柏弹完后直直盯着自己的手指,内心涌上一股不知名的情绪,过了半晌才起身鞠躬,掌声持续而不绝。
“你应该知道我对柏柏的感情。”观众陆续退场,场外某个转角,沈逸卓的脸一半陷在了阴影中,看不清表情。
杜曼咬着自己殷红的唇,倔强地抬起下巴去看比自己高了近一个头的沈逸卓,露出一个略带嘲讽的笑容,美得让人心惊:“沈老师,我知道你喜欢柏柏,可是你知道吗,柏柏她一丁点,一丁点都不喜欢你。”
一向温文尔雅的沈逸卓此刻显得有些暴怒:“哪又怎样?我会一直等她。”说罢就要离开。
“那你等得来吗。”杜曼垂下眼盯着走廊的地砖,轻声吐出一句话,沈逸卓的背影一僵。杜曼复而抬眼去看面前背对着自己的人:“沈逸卓,我不会等,我杜曼能做到很多事,我就不信,不能做到让你爱上我。”
爱?他还有力气去爱别人吗?沈逸卓嘴角泛起苦笑,终是迈开腿,消失在杜曼的视线中。杜曼深深地吸一口气到胸腔里,一点一点把快要夺眶而出的眼泪缩了回去。
比赛结束,郝柏如愿以偿地拿到了第一名。
“Mme Lawrence!”给她颁发奖项的正是那名红发女子,她小声而又激动地叫了一声,鼻尖上还留着方才弹琴时渗出来细密的小汗珠。
“姑娘,我觉得你这个时候应该说的是谢谢。”劳伦斯夫人,也就是红发女子把奖杯和证书递给郝柏,回给她一个优雅的微笑。
“Bonjour,呃,merci!”郝柏搜肠刮肚,蹦出两个简单的词汇,心中既兴奋又紧张——劳伦斯夫人,钢琴界的奇女子,有着精致的外形和高超的琴技,仅凭一双手便能翻云覆雨,颠倒世界,令无数人为之倾倒却至今未婚。
望着劳伦斯夫人翩然离去的身影,郝柏也同时暗下一个决心,她要去法国。
这次比赛前期宣传本身就很给力,知名赞助商加之有国际大师的参与,媒体自然不会放过采访评委和选手的机会,颁奖结束后郝柏等人回到后台,镁光灯早已闪烁不断,记者话筒蜂拥而至。
郝柏本就无心面对这些媒体,草草回答两句就要离开去找林冉风。
一个记者费力地将话筒伸上前去,嗓门大得在场的人都能听得一清二楚:“郝柏小姐,据我们了解您是郝氏集团的千金,虽然您的水平我们有目共睹,但不知道这其中是否存在暗箱操作呢?”
这段话一出就像在人群里投进了一个炸弹,记者们都沸腾起来,采访目标从其他人顿时全部集中到了郝柏身上。“郝氏集团千金”这几个字让记者们的八卦因子躁动起来,一个又一个的问题和质疑接踵而至。
“您的父亲是否有为您铺路?”“您为什么要参加这次比赛”……闪光灯让郝柏眼睛都快睁不开了,在身份上她一直都很低调,甚至于在学校都没有几个人知道她的家庭背景究竟是怎样,此刻她觉得自己就像被扒光了衣服一般赤果果的站在别人好奇的视线中,听到对自己努力所换来结果的质疑声,更是怒不可揭。
“我今天所获得的没有半点是靠我的父亲。”她气愤的甩出一句话,可记者们依旧不依不饶,总想挖出一点什么更深的东西来。
林冉风,你到底到哪里去了!郝柏在心里抱怨着,在工作人员的掩护下好不容易挪到了口处。走廊到出口处拥挤的人群就像一条汹涌的河,郝柏辛苦地向前走,感到汗水顺着自己的脊背一点一点地在向下留,她以前哪里经历过这样的场景!晕头转向间,郝柏几乎产生了放弃前进的念头,心里又急又气,两条腿已经在发软了。
突然,一股熟悉清凉的气息闯到了郝柏身边,郝柏觉得自己肩膀一紧,然后被一个有力的胳膊环住,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就被带进了一辆车里,车门“嘭”地一关,把外面的吵闹都隔绝掉,一双手发动汽车,远远地把所有东西甩在后面。
郝柏好不容易回过劲来,旁边的人开口了:“郝柏,你就这点体力,平时八百米都怎么过的?”偏头,秦槐南笑得像一只邪恶的猫,看得郝柏的心又是狂跳个不止,暗自骂了自己一百遍都没有用。
“怎么每次碰见你都是我怂爆了的时候。”郝柏好不容易出声抱怨,没有去管秦槐南的调侃:“你不要接我表姐他们吗?”
“林茹研?我为什么要接她?”低沉醇厚的男声像冬日夜晚里辽远深沉的星光。
郝柏把自己整个人都窝在柔软的座椅里,缓解弹了那么久琴带来的疲劳感:“你不是来看她比赛的吗,我以为你们……”说着说着声音渐渐小了下去。
“看她比赛是顺便。”秦槐南眼里有愉快的情绪:“ 你以为什么?”
“我以为我就快有表姐夫了。”郝柏极不情愿地回答:“我表姐人又漂亮又温柔,我就不信有人会不喜欢——槐南,槐南,啧啧,我还没听她叫谁叫得那么甜。”
车里飘着若有若无的甜香,慵懒的爵士女声恰好对上了郝柏的胃口,平缓的钢琴声和萨克斯婉转的音调恰到好处的结合在一起,犹如清风拂面。
“I try to think but it won’t do
It’s taking time to get near
Some things are hard to explain
I wonder can I tell you”
秦槐南把车慢慢减速直至停稳,他的话在歌声环绕中显得无比清晰:“郝柏,我可以把你的意思理解为,你吃醋了吗?”那双骨节分明的双手还握在方向盘上,脸已经转向了郝柏,眼波流转,包含着让人捉摸不透的意味。
“In my heart,I want you,to know that,I miss you.”歌曲已经到了尾声,反反复复唱着这几句歌词,一曲终了,换歌的间隙使整个车厢最终陷入了令人尴尬,确切的说是令郝柏尴尬的安静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