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爱》宋无疏

25、患难真情谁与共

　　如今已经是深秋了，郊外的夜很凉，宋金鳞的心也是这样。
　　她不想做他的妹妹，他又何尝想做她的大哥？
　　以前总是把她当妹妹一样疼爱，一听说她被绑了，他就什么也管不了了，只知道要快点找到她，快点救她回家。直到自己被困在这里，心才突然一松：还好，正儿没事。
　　白思迪把他绑在这里的几天他都在想：要是正儿真的被绑了，他可怎么办？要是她被人撕票了，他可怎么办？要是……他再真的也看不到她，他又该怎么办……
　　他记得小时候被罚跪，每次正儿都会偷偷拿吃的给他。
　　冬天很冷，晚上的祠堂跟冰窖一样，她那么小，也陪着他跪，嘴唇冻紫了，怎么赶都不肯走。
　　他喜欢出去打架玩闹，老是完不成课业，她就学高中的课本儿帮他做作业。
　　他捉弄她吓唬她，她再怎么害怕都不肯去告状……
　　那么乖巧的正儿，如果真的不见了，再也看不到了，他还能欺骗自己：她只是自己的妹妹吗？
　　记忆的阀门一旦打开，那些原本被埋藏的小事便如同煮沸的水一般翻腾起来。
　　有一年冬天，他带着几个孩子去钓鱼，后来起了争执就打了起来，还把其中一个推进了水里。虽然那孩子被救了上来，也没受伤，可宋亚联知道后非常生气，命人请了家法来，扬手就是要把他往死里打。
　　赵正二话没说就扑到他的身上，一边替他挡藤条一边道：“是那个家伙揪我的辫子大哥才打他的！爸爸，大哥不是要故意推他的，都是我的错，你要打就打我吧！”
　　他本来就是个倔头，听她哭哭啼啼为自己求情就别扭，故意推开她道：“谁要你这拖油瓶求情！要不是你老子能被打吗！”
　　赵正一听这话就愣着不动了，宋亚联更是生气：“好啊！敢这么说你妹妹，你小子长本事了！”
　　于是，那次他被打得最狠，赵正也哭得最凶。
　　其实他不是要责怪她，只是怕她被打。就像刚才，他不是真的要踢她骂他，只是不想她受苦。反正从小到大他最怕的事情就是看见她难过、看见她哭。
　　可是，最终他还是让她难过了。
　　“正儿，你可别让我失望……”宋金鳞期盼道。

　　中法扑克的赛场上，赵正即将与法租界的总督对局。她才进场就朝对面的洋人欠了欠身，用纯正的法兰西语道：“总督大人，我想安静地与您对决，请您让不相干的人出去。”她在大不列颠的时候认识了好几个法国人，顺便就学了法兰西语。
　　总督被她完美的发音折服，又出于对女士和对手的敬意，便挥手让所有人退下。
　　“总督大人，我想，如果是直接赌输赢的话实在是没有意思，不如这样，我们加点赌注？”赵正提议道。
　　总督觉得有趣，便道：“那你说说你的赌注，看看合不合我的味口。”
　　“白思迪绑架了我大哥宋金鳞，我若是赢了，您帮我救人。我若是输了，只要大人所提的要求不过分，我都会尽全力去完成！”赵正万分诚恳。她知道，跟总督合作，这是她唯一的选择。
　　也许是她眼中的坚定震撼了总督，也许是她脸上的诚恳打动了总督，总之，总督点头了。
　　扑克一张接一张地发下来，赵正极其紧张，但是，她不能慌，她必须稳住，因为，只有赢了，金鳞才有救！
　　她看了看自己的底牌，一张方块6和一张红心J，而出现的四张公共牌分别是红心6、梅花10、方块9和黑桃Q，只要再有一张K，她就能凑出顺子，再加上一个对子，这在扑克牌中算是不小的了。
　　但是总督手上有一张黑桃2，一张梅花K，一张梅花J和一张梅花10,他的底牌里很可能有一张梅花9，这样，如果最后一张牌他拿到梅花Q的话，同花顺就出来了！
　　赵正的手心全是汗，她不断告诉自己：镇定，镇定！
　　且不说总督手里有没有梅花9，他拿到梅花Q的机会并不大，而她，是绝对不能输的！
　　“跟！”
　　总督也发现对面这个女孩的决绝，不由得生出几分激赏。
　　然后，荷官要发第五张公共牌了，赵正忽然有一种感觉：她会赢的。
　　她拿到的是一张小牌：黑桃6。但是，和她的底牌一起，她就有三个6！
　　总督大人拿到的是一张方块A，绝对组不成同花顺！
　　从赵正的表情总督就能猜出她的底牌里也有一张6，便没让揭牌，直接道：“宋家人的牌技，果然名不虚传！”说着，他走到电话机前拨了个号，道：“是菲特长官吗？你去找一下白思迪，务必保证他把宋金鳞放了！”然后，他转过头对赵正说：“孩子，回家等你哥哥吧！”
　　终于，赵正松了一口气，而背上早已是汗涔涔被浸透了……

　　当宋金鳞再次跨进宋家的门，赵正第一个发现了，立刻冲上去抱住了他：“大哥！”
　　宋金鳞圈住她，发现她是那样柔软、那样瘦小，可就是这样一个柔软而瘦小的丫头，她保全了宋家的名声，还救了他。小心地摸了摸她的头发，他终于哑声道：“正儿，我不是你大哥……”
　　赵正僵住。
　　“改口叫金鳞吧。”宋亚联淡淡道。
　　宋夫人就站在他们身边，流着泪，却笑道：“正儿啊，金鳞可是惦记你好些年了……”
　　赵正被大家看得有些发愣，良久才明白过来，脸立刻就涨红了。
　　宋金鳞闷声笑了笑，把她的脑袋按在了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