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宫上位记》奈倚墨

19、19.点心

　　敏妃的倾云宫。

　　“敏妃娘娘万福金安。”言情青身着刺绣锦缎山茶长裙，盈盈走进敏妃的倾云宫，行礼道。

　　“在本宫这里你不必拘礼。”敏妃甚是亲切地望着言情青，愣了愣神，抿嘴笑道：“你终究还是肯穿着山茶了。”

　　言情青嘴角勾出一丝残缺的笑，“是么？只是觉得面对，会比逃避来的痛。凤凰涅槃，不也是在痛到极致后的绝处逢生么？”说罢，便轻盈落座。言情青善舞，所以身姿轻盈。

　　敏妃一时不知如何答好，只得颔首。倾云宫是极为安静的，位于紫禁城的东六宫正中央，离乾堂宫极近。秦瞻的名字意为高瞻远瞩，所以敏妃是极聪颖的，虽不如皇后一般通政事，但是若在这后宫生存，是很占优势的。也正因为敏妃的聪敏，皇上很喜欢与敏妃交谈。只是这交谈，是不带有感情的。敏妃并不得宠。

　　敏妃思索了一下，犹豫半晌，终于还是看着言情青道：“青儿，有些事，本宫需要拜托你。”言情青微笑道：“还请娘娘不要见外。”

　　“你也知道，”敏妃道，“秦央的婚礼，拖了很长时间。皇后娘娘有些不快，本宫在宫中也有要事还要协理六宫。这亲自安排主持婚事，就交给你了。”

　　敏妃这话，说的有些小心翼翼。言情青神思恍惚了很久，敏妃轻轻唤她：“青儿？”

　　言情青回过神来，茫然道：“娘娘说什么？”敏妃叹了口气，又说了一遍。

　　言情青的表情从骤然的悲伤，到面无表情，再到无奈与伤感。最终，她还是长长叹了口气：“娘娘就不怕嫔妾将这婚事弄糟？”

　　“就像你说的。”敏妃丝毫不意外蓉嫔的表情，“总要面对的。你不面对，不去将事情坦然接受，总归不是个办法。你是个很理性的女人，本宫相信你。”

　　言情青直勾勾地看着敏妃良久，眼神似深不见底的黑暗深渊，幽幽道：“知道了。多谢娘娘的信任。”

　　敏妃对言情青身后的蔷薇道：“扶着你家小主回去吧。青儿，不日内就出宫去吧。别失了皇室的体面。”

　　——

　　建赐三年八月。

　　秦府。

　　“蓉嫔娘娘驾到——”

　　阔别了仅仅一个月的秦府，言情青再次踏上这片曾经长大的土地，看着那些从小照料自己与秦央的下人们，心里五味陈杂。

　　曾经那些将自己视为低贱小姐、秦府中稍微有头有脸的人，如今也都换了恭敬的模样。这城里谁不知道进宫第二日蓉嫔便受到了陷害，仅仅靠一个微不足道的证据便得宠，受了皇上好多封赏？

　　蔷薇扶着言情青的手，缓缓下了轿子，看着面前俯身行礼黑压压的人群。言情青扫视了一周，玖燕夫人依旧不会出来迎接，而秦央，也不在这里。当她看到跪在最前面的人恭敬的神色之时，眼眶瞬间湿润了，呆呆站着。

　　蔷薇推了推言情青的胳膊肘，她这才踉跄着跑到那人的面前，俯身就要扶起。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言情青的生父言谦薛。

　　“爹爹……”言情青仅仅吐出两个字，便已哽咽。

　　而言谦薛早已老泪纵横，依旧恭敬道：“还望小主免礼。”

　　言情青这才意识到众人皆是大气也不敢喘地跪着，用威严的声音道：“都起来吧。”

　　下人们这才敢揉了揉酸楚的腿，起了身。言情青身后跟的是皇家的侍卫队，极有威严。

　　“爹爹，咱们进去说吧。”言情青强忍住泪意，拉起言谦薛。言谦薛却摇了摇头，道：“小主，这不合礼仪规矩……还望小主，宽恕老臣不敬之罪。”

　　言情青却再忍不住，扑进言谦薛的怀里痛哭流涕。

　　言谦薛叹着气，轻轻拍了拍言情青的后背，道：“小主，一些话，待到夜深人静之时，老臣再说吧。老臣……先回府了。”

　　言情青看着言谦薛蹒跚的背影走回了言府，心里更是涌起了丝丝暖意。爹爹这些年为了照顾言情青，勤于政事，甚至这么多年再未纳妾，更未续弦。或许他在用自己的行动来向因他而故的薛妍的歉意。谦薛，欠薛！

　　“小主。”年仅十二岁却见了宫中人心险恶的蔷薇，沉声唤言情青道，言情青这才回过神来，一步一步，迈过秦府高高的门槛，如骄傲的天鹅一般，昂首踏进了这个曾经让自己充满了耻辱与被最最心爱之人利用的悲哀之地。

　　秦府的人在她的面前都要屏声凝气，生怕惊扰了这位正得宠的小主。

　　只是言情青有些无奈的是，皇上的性子喜怒无常，侍寝次数多究竟算不算得宠，她不知道。但她很笃定的是，哪怕敏妃一个月只有一两次侍寝，敏妃，也是超过了皇后，最最得宠的妃子。这是秦府的人都能仰起头、骄傲的资本。

　　敏妃……

　　言情青站在秦府正殿，看着秦府上下张灯结彩，心里却出乎意料的平静。忙碌的人们穿行而过，遇到言情青都要福一福。

　　角落里的两个侍女正在低低的谈论道：“这算怎么回事啊，皇上竟然宠爱一个被咱们秦公子抛弃的女人，真是可笑。”

　　另一个也是捂着嘴偷笑道：“可不是嘛，原来在秦府，被咱们公子耍了还卖乖呢，真以为秦府是她自己能高攀的起的啊？真是轻贱。”两人低低的交谈着，浑然不觉怒气冲冲的蔷薇与面色波澜不惊的言情青已经走到身后。

　　“天子的嫔妃，也是你等低贱的女子能私下议论的？！”蔷薇气急了，忍不住大骂道。

　　一旁的秦府大丫头韶美，曾经也是这个府上对言情青最好的女子，连忙走过来，用询问的眼神看着言情青。言情青对韶美亦有对姐姐的依赖，这个女子在她初入秦府，被人嘲笑的时候挺身而出为她辩护。

　　如今，哪怕言情青已经成了一个她韶美高攀不起的人，却也没有任何谄媚的样子。她是一块最自然的美玉，她不卑不亢。言情青的傲骨与不怨天尤人的平和之心，多半来自韶美的潜移默化。

　　言情青对韶美难得露出了许久未露的笑容，朗声道：“这点小事，不必劳烦韶美姐姐，妹妹自己处理即可。”

　　韶美自然看出了言情青深邃的乌黑眼眸中的杀意，会意后点点头，福了福便告退了。

　　而那两个侍女早已吓得面如土色。

　　言情青温柔一笑，不大不小的声音刚好让整个秦府的人为之一颤：“本嫔今日，回秦府，是以天子的妃嫔的身份。本嫔从没有否认自己在秦府过去的意思，但，本嫔今日，在秦府，以一个正三品蓉嫔的身份，告诉，哦不，是命令所有在这个秦府认识本嫔的人，从现在这一刻起，如果再有人，胆敢随意议论本嫔的过去，胆敢轻易以一个低贱之躯肆意轻贱正三品的妃嫔，那么，罪责将远远大于本嫔今日，对她二人的惩罚。”

　　言情青侧目对蔷薇道：“蔷薇，本嫔记得，愉嫔乃是夏国生人，夏国可以说是原始部落，本嫔也记得愉嫔甚是爱虎。蔷薇，她们二人，就送去，给愉嫔的爱虎当做点心吧。”

　　秦府的所有的人皆是睁大眼睛，难以置信这样凶残的话语会是从一个这样明媚温柔的小女子口中说出的。许多照顾过言情青的奴才奴婢，除了韶美以外，皆是难以置信。

　　蔷薇心里十分讶异言情青的不冷静，也有些畏惧地看了看秦府的二楼那个房间。

　　言情青其实也早就注意到了，只是看那个房间一直没有动静，便大胆了起来。

　　只要那个人不出来阻挠，那么，这场戏，就足以让蓉嫔在秦府的地位大大提高。

　　蔷薇低声道：“来人，将她们二人送进宫里，给愉嫔娘娘的老虎做点心吧。”

　　正在此时，她们二人最最担心的人，最最担心的事，果然发生了。

　　“怎么，进了宫，就可以把本宫的秦府不当回事了吗。”

　　这样沉静的语气，却不怒自威。两个早已吓昏过去的侍女如今也醒过来却不敢插话。

　　言情青与楼上那人对视着，丝毫不露惧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