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13.筠轩 ...
-
皇后与嘉皇贵妃早就听入了迷，听到父亲的名字更是带上些许伤感。而当皇后听到皇帝曾见过自己时，一阵惊诧与疑惑。嘉皇贵妃皱着眉问道：“姐姐，怎么未听你提起过？”
“这不怪惠儿，”皇上接口道，“惠儿见到朕的那次，并不认得朕。有一天，皇额娘告诉朕，让朕去呼延府，找呼延府的家主呼延瑾瑜。朕十分不解，呼延瑾瑜当时是先淑妃一党，可皇额娘却让朕去见他。由于朕当时不被父皇器重，也自知希望渺茫，便无所顾忌的出宫，去了呼延府。”
“朕万万没有想到，那整整一天，呼延瑾瑜对朕详细的说了朝臣与后宫的形势，一一给朕分析了当前的局势。朕悉心受教。待到暮色时分，朕与呼延瑾瑜共进晚餐，朕问他，你是先淑妃，六哥他们的党羽，为何如此不避讳的将这些机密要闻告知于我？呼延瑾瑜当时大笑，对朕说，因为他其实是皇额娘的朝中心腹，被皇额娘密派到先淑妃的党羽中去已经十年，目的自然明了。”
柔惠柔嘉浑身打了个激灵。太后是虞府的人，论辈分与姐妹二人是同辈的。柔惠柔嘉被虞府的雨霖夫人——太后生母，正一品国夫人抱养后，太后在宫中与姐妹二人有不少书信往来，自然亲热的紧。只是没有想到，信中的那位温文尔雅的淑女名媛竟如此的步步为营。
所幸，太后已皈依佛门，太后放心她们两姐妹可以管束好后宫，所以从先帝驾崩、皇后任位后，太后虽放心，却未曾彻底遁入空门，带着唯一的侍女在宫中的慕思寺潜心研习佛法。若是太后回到慈宁宫，把持朝政，岂不是权倾朝野？
“后来，朕吃过饭便告辞。你们可还记得，呼延府的那一片合欢林。朕出门的时候，正巧看到呼延府院子里合欢林中的惠儿。那是朕也并不认识她，只见到在太后派来的宫中教习嬷嬷指导下的惠儿抚摸着琵琶在背诵诗词。”
柔惠恍然大悟点点头。的确，因为柔惠毕竟是嫡女，又是富察氏名义下的女子的缘故，太后亲自挑选了一位精通诗书礼仪的嬷嬷到虞府为柔惠传道授业。
“朕记得，当时惠儿背诵的是温庭筠的《梦江南》‘山月不知心底事，水风空落眼前花’。朕听了一阵，惠儿却始终没有背诵下半阙。”沉浸在悲哀的回忆中的皇上此时才露出一抹笑意，
“只是不要让臣妾‘肠断白蘋洲’就好。”柔惠勉强扯出了一个微笑。
“怎么朕从没见你弹过琵琶？当时朕驻足很久，却只见你抱着琵琶，未曾弹奏。”
柔惠眼眶已经红了几分，道：“臣妾的琵琶……是额娘亲自教臣妾的。额娘在那场大火之后，尸骨无存，臣妾未能将额娘的尸骨保存下来，哪有脸面再弹奏琵琶了呢……”
乾堂宫中的龙渊香味淡淡萦绕。皇上沉默了一会，并未再提起琵琶一事。又道：“之后，朕常常趁宫里人的不留神溜出宫去，偷偷跑进呼延府，也一直没有发现。朕……就是被呼延瑾瑜慢慢培养的。但是，先皇十七年七月，发生了一件事，彻底打乱了当时的局势。”
“六哥与先淑妃趁十三弟出宫，先潼妃染了风寒留宫休息之时，未曾与党羽密谋，也为了争取赶在十三弟回宫之前，六哥直接前去这乾堂宫刺杀父皇，一夜之间篡权夺位。谁知父皇早有准备，将六哥直接擒住，就地正法。”
“那个时候朕偷偷溜进乾堂宫后的御书房翻看父皇的奏折，忽听外面喊杀声震天，便躲在御书房里，亲眼目睹了整个经过。父皇勃然大怒，第二天天未亮便一道圣旨颁布，命令将所有与先淑妃、六哥有来往的朝臣全部斩杀。朕溜回皇额娘的宫中，求皇额娘保住呼延族，可那个时候……先潼妃在六哥被擒的时候就已经得知了消息，连夜派人伪造假证。而负责陷害当时权力、
势力颇大的呼延族的人，就是姬槐，先潼妃的党羽。”
皇后与嘉皇贵妃早已落下泪来，碧画勉强撑着，眼眶也是红了。皇上扶额，略带沙哑的声音此时已经有些哽咽，“朕与呼延大人的关系岂是阿哥与臣子的关系……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呼延族就不明不白的被灭门，当时朕发誓，誓为呼延大人报仇。”
“你们不知道先潼妃的事情，因为朕成为太子的时候，就一点一点，将先潼妃的党羽处理差不多了，只剩下姬家了。”皇上道，“因为姬家的人手握着一小部分西北兵权，朕未能动他。皇后，你可曾记得燕云？”
皇后思忖道：“可是皇上让臣妾除掉姬嫣之前告诉臣妾的，戍守西北边疆的燕云？”皇帝颔首：“是他。他在戍守西北之时奉命夺了姬家手中的西北兵权。所以，朕才要你当机立断除掉姬嫣。”
皇后猛然想起什么，失声喊道：“所以……皇上为了报呼延族一夜被灭门之仇，特地要臣妾帮忙，一夜之间灭姬家满门？！”
嘉皇贵妃亦是极大的震惊。她并不知姬嫣的暴毙与皇后有关。皇帝点点头，“朕因为要下旨，派人斩杀姬家，所以无法脱身去给姬嫣下毒，只得委托皇后了。”
皇后“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对着皇帝连叩三头，颤抖着道：“多谢皇上，谢皇上替臣妾，替嘉儿报仇雪恨……”
嘉皇贵妃、碧画此时亦跪下叩首。皇帝起身，一手一个扶起二人，皇后起身，颤巍巍扶起碧画。皇上说道：“呼延瑾瑜大人于朕有恩。朕只是为了报恩罢了。”
嘉皇贵妃此时却想起什么，道：“皇上不是说除了呼延族外，还有一个家族亦被灭门吗？”
“其实，他们家族并未完全被灭门，有几位嫡系亲属得以逃命。”
“皇上可曾知道是哪一个家族？”皇后此时有些惺惺相惜之感。“完颜氏，尉迟族。”
皇后轻蹙黛眉：“可曾是愉嫔尉迟霏、内务府副总管尉迟楠？”
“正是。”皇帝颔首。皇后轻轻“恩”了一声，与嘉皇贵妃对视一眼，皆明白愉嫔，算是盟友。
此时皇帝却十分踌躇的样子。皇后仰起脸看着皇帝：“怎么了？”
皇上面色阴郁的看着嘉皇贵妃，道：“奉命前去灭门的将士告诉朕……在姬槐的府里一个机关的背后，藏着一把玉如意。”皇上犹豫道，“那把玉如意上有一个‘嘉’字。且上面刻着生辰八字，与嘉儿你的，是一模一样的。”
——
“小姐。”蔷薇扶着离开凤仪宫回筠轩殿的言情青，一步一步走回筠轩殿。说实话，凤仪宫在紫禁城后宫的东北角，而筠轩殿则在西南角，何况言情青再不是在府中的时候，现在穿着高高的花盆底，走起路来十分不方便。若是步行，也得走上一个时辰。何况言情青此时的确身体虚弱，便走的更慢了些。
“小姐，还在难过？”蔷薇小心翼翼地问。
言情青默然。
嘉皇贵妃的山茶宫并不是原名，只是皇上觉得俗气，又因为皇上与嘉皇贵妃都喜欢山茶，索性改成了山茶宫，就在筠轩殿的北侧。蔷薇带着言情青，脚步一顿，轻声道：“小姐，咱们换条
路吧。”
言情青紧咬红唇，道：“不。我偏走。”蔷薇明显愣了一下，“都说‘眼不见为净’，可我偏偏要走。我偏偏要看看山茶宫里的山茶。看看我过去，是怎样被利用与伤害的。”
山茶。
秦央，你现在怎么样了？言情青望着嘉皇贵妃宫中飘出的淡淡的几片山茶花瓣，又是一阵伤感涌上心头。再过十日，你就要迎娶呼延柔希了。她的家世那么优越，是皇后和皇贵妃的妹妹，听闻又是一位有着闭月羞花之美貌的女子。没有我在，你也一定开心极了吧。呼延柔希……温文尔雅，贤淑聪颖，一定是你秦央的贤内助了吧，也一定……
是秦府光宗耀祖的另一桩大事了吧。
言情青在空中抓来一把山茶花瓣。娇嫩的花瓣在手中不盈一握，轻轻柔柔，一松手又随风飘走。她自己，不也恰如一朵山茶花瓣，随风飘零么？
也像山茶一样，昙花一现而已。
蔷薇垂首立在言情青身侧。正巧，嘉皇贵妃宫中的掌事姑姑归离捧着一把山茶花走出宫门，看到言情青泪眼婆娑的模样，不禁吓了一跳。
“蓉嫔娘娘……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不开心吗？”归离小心翼翼的问道。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13.筠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