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许]谈心》香落清书

1、谈心

　　夜半，楼道里静得可怖，只间或听到徐徐的风声。

　　齐桓翻了个身，干净利落地下床往厕所走，几乎没发出半点声响。已近盛夏，老A的训练强度不减反增，一天训练下来直像是一身的骨头都给换了，出生重造了一般。私底下哀怨声一片，人人都恨不能把那位袁姓队长按地上打上一宿解气，只有许三多闷闷地小声说，队长这是为我们好。

　　吴哲作为一向许三多同志的心灵开导良师，忙苦口婆心地规劝许三多加入他们……不，大家的阵营，别总把队长捧得跟个宝似的，那妖孽的加餐训练能让他们把隔夜饭都吐出来。许三多思忖良久，还是摇了摇脑袋，我、我觉得队长是好人。

　　吴哲同志很郁闷，郁闷得去照顾他新养的玫瑰。吴哲养的花花草草都长得挺好，自个也颇有成就感，遂最近又引进了新一房娇妻——玫瑰。许三多以前很少见过玫瑰，很是好奇，便隔三岔五去瞅瞅它，每回都笑着说这玫瑰真香。吴哲便更是自豪了。

　　齐桓晃神间险些在厕所里睡过去，忙摇摇头清醒一下，洗了个手就开门要出厕所，脚还没迈开就一个打滑……“许三多你杵在门外大半夜的干什么？！”齐桓那模样像见了鬼似的——许三多那阴森森的表情的确挺吓人。

　　“我……我想上厕所。”

　　“进去吧……以后别不吭声站门外，明白吗许三多！”

　　“是！”许三多啪地一下站直，回答得铿锵有力。

　　“声音小点，这大半夜你要把整楼道里所有人都给吵醒了？”齐桓压低了声音瞪了许三多一眼，侧过身子出了厕所。

　　“……是。”

　　这只是许三多呆在老A万千日子里，很普通的一个晚上、一天。许三多若是听到了这句话，一定会一板一眼地纠正，我在老A没有呆那么长时间。实际上，许三多退伍的时间比谁想得都要早，这时候的许三多，揣着我想继续摸枪的信念，想着在老A干一辈子。

　　袁郎说，有些事情不是你想，就能干一辈子的。许三多挠了挠头，想不明白。他觉得有意义的事情就应该做一辈子。后来他想明白了。袁郎却有些后悔自己对他说的那番话，他希望许三多能晚点明白，至少不是在那个时候。

　　这些事都是发生在很久的以后，如今的许三多每日都盼着训练——和其他人显然不一样。他觉得训练是好事，是有意义的事，加上袁郎“别出心裁”的设计、加餐，让他对每天的训练都有十二分的期待。尤其是在经历了那次路途迢迢的回家之旅之后，许三多明白他已经没办法像原来一样得生活，他没办法控制自己不踢着正步行走，他觉得这是一种……没办法改掉的习惯。那回回去二哥扯着他上街，去五金商店看有没有什么可用的，见许三多直着个腰板一脸严肃的样子，嘲笑他跟要打仗一样，把人五金店老板吓成什么样了。

　　于是等许三多满心期待地起床洗漱，全副武装到楼下集合，却被告知今天放假一天的时候……他的心情很糟，非常糟。

　　吴哲下楼听见这消息欢喜得忍不住哼起了歌，恨不能手舞足蹈，一撇头瞅见伤心无比的许三多，吴哲憋着笑装作忧伤地拍了拍许三多的肩膀，“三多，要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这人生啊……什么事都可能发生！什么事都是瞬息万变的！平常心，平常心。”

　　齐桓上手给了吴哲一下，“闹什么呢！”

　　吴哲没憋住笑了出声，“没闹，菜刀，我真没闹！我一点不开心，我伤心啊……我恨不能去忏悔自己放假的罪过！这怎么能不训练了呢？！”一张欢乐的小脸让人想相信也难。

　　许三多听见后半句应和道：“就是！怎、怎么能不训练呢……”齐桓上前拍了拍许三多的脸，说：“没训练训傻吧？休息就回去歇歇，成天训练身体也扛不住。”许三多垂着个脑袋不说话，那头老A一众却已经开始集体的狂欢。

　　“放个假，能把你们乐成这样？”袁郎妖孽的磁性嗓音一出，老A们就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忙打着哈哈作鸟兽散状，都跑没了影。袁郎有点受打击地摸了摸鼻子，至于这么怕自己吗？吴哲白了他一眼，甚至懒得指控他的恶行，转身去照顾他家玫瑰了。

　　齐桓深深看了一眼袁郎，总觉得这么多年共事，袁郎没这么好心能给他们放一天假，但又怕提出来回头被整得更惨，只是留了个心眼，拍了拍许三多的头就回了宿舍，他还指着回宿舍看兵书过这一天呢。

　　袁郎走近许三多，凑上前去笑着扯了扯许三多瘪下去的嘴角，“这什么样子，要死不活的，扮薛定谔的猫呢许三多。”说完之后袁郎觉得挺好笑，吴哲硕士那天给科普的东西他竟然活灵活用了。许三多迷茫地看着袁郎，刚要说什么，被袁郎给先挡了：“诶，别问了，跟我去走走吧。”

　　“走走？”

　　“就你那失魂落魄的样子，回宿舍也是发呆。”

　　“队长……”

　　“去不去？”袁郎不耐烦地挑眉看他。

　　“去，队长，可是我想问……”

　　“成，去就别那么多话，走！”袁郎笑着拍了拍许三多的肩，往训练场那边走。

　　袁郎坐在之前和许三多谈心的草地上，把摆在地上的草帽拿起来扣在脑袋上，拍了拍旁边的地，“坐。”

　　许三多坐下之后小心翼翼地问：“队长，你有什么事要和我说吗？”

　　“没事，顶多也就谈谈心。”

　　袁郎半眯着眼睛躺在草地上，问了一句：“三多，你还记得我上次跟你说的话吗？”

　　“队、队长让我想……柔弱胜刚强这个说法对不对。”许三多忙侧过身往袁郎那边挤了挤。

　　袁郎嗯了一声，“想得怎么样？”

　　“我觉得……不完全对。”许三多踌躇了一会，才小声地回答。

　　袁郎笑了，坐起身拍了拍草，问他：“怎么个不完全法？”

　　“这两个词本身就是反义词，并没有谁超过谁，谁胜过谁的概念。有时候柔弱好，有时候刚强也重要。我觉得这两个都应该，都、都好！”许三多说完之后就笑了，他又去翻了字典来看，还特意问了下齐桓和吴哲，思来想去还是这个答案好。

　　袁郎拍了下许三多的脑袋，“嗯~挺好。”又跟着问了一句，“你知道我让你去想这个问题是为什么吗？”

　　“不、不知道。”

　　“三多。有时候我觉得你过于柔弱，我是指在一些事情上。毕竟你没办法像我们一样这么快地去接受那些残忍的事情。虽然柔弱有时候的确能胜过刚强，但我就是想告诉你，你应该都有。这两个当中的任何一个，不应该成为你的缺点或者是阻力。这样……”袁郎顿了一会，“你才能走得更远。”

　　许三多急了：“可我不想走得更远！不对，我觉得老A就是最远的地方！我不想走，队长！”

　　袁郎看了一会许三多，才笑着说：“这只是一种……勉励的话。三多，你会成长得更强大。”

　　“队长，我觉得我好像明白了。”许三多想了一会，才轻声说。

　　“嗯，多想想就明白了。”袁郎眼神移向天空，过了一会才说。

　　当天晚上大家吃得都很香，吴哲更是大快朵颐，神清气爽地吃出了一身汗。三多看着饭堂门一张一开的，盯了好一会，袁郎催促他赶紧吃饭别想太多，许三多才嘿嘿笑着低头扒饭。齐桓在一边看了一会，低声问吴哲：“妖孽是不是把三多给怎么了？三多怎么一整天都失神的样子……”

　　吴哲刚扒完第二碗饭，眨巴眨巴眼睛，很认真地往三多那边看过去，瞧了一会三多，点点头：“吾深以为然！”

　　“别整你那文绉绉的话！你猜是怎么了？”

　　吴哲耸耸肩，道：“这我可猜不到。”

　　齐桓想了一想，“他最近晚上总看字典，还过我几个词，我记得其中一个是……投桃报李。”

　　吴哲听完脸色大变，啪一拍大腿，“三多这是要回报那妖孽！”

　　齐桓表示不理解。

　　吴哲咬牙切齿：“定是以身相许啊！”

　　齐桓暴打吴哲的场面很是新鲜，老A一众磕磕饭后瓜子开始赌谁赢，被齐桓一记眼刀给吓得都赌了齐桓。吴哲咳嗽两声，整整衣服，“你想哪去了菜刀……我是说，三多指不定给妖孽当苦力了！”

　　话音未落，袁郎队长笑嘻嘻地坐在了吴哲身边，“说什么呢，你们俩。”后头是焦急的许三多，“菜刀你、你不能揍吴哲……”

　　齐桓觉得头有点疼。

　　后来袁郎也经常想起那次谈话。

　　他想再拍拍三多的头，跟他谈心，或者，只是一起坐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