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我之名，许你半世幸福（谢沈）》黑猫的梦

4、第 4 章

　　当天晚上，在男人照顾沈夜睡着后，乐无异的偃甲鸟送来了煮酒待君的邀请。男人不知道谢衣的弟子想找自己做什么，但是他的偃甲鸟能穿过结界会对沈夜造成威胁，为了解决这件事，男人决定赴约。
　　乐无异挑选的地点离静水湖并不远，自从认识谢衣后，他也养成了赏月的习惯。旅行中，他或是陪着谢衣对月沉思，或是自己对着那轮弯月追忆故人，但在踏遍了大半个神州大陆的现在，乐无异也没见过比静水湖更适合赏月的地方。既然到了静水湖，知道男人不会让自己进入，便在周边找了一处山崖，温酒以待。
　　当男人被偃甲鸟带到的时候，乐无异已经自己喝了小半坛酒，他一来不知道男人会不会赴约，二来也觉得他要问男人的话神智清醒的时候是不敢问的。然而，即使喝了近半坛还是和白天的时候一样说不出口……
　　“乐公子是邀请我来看你喝酒的吗？”等了半响还是没动静，男人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啊？不是！我找你来是为了问你……问你……”问你到底是谁，问你为什么你想起一切还是不愿做回谢衣，问你接下来的日子打算怎么过……可恶，为什么说不出口呢！
　　“谢衣没教过你如何接受现实吗？”
　　“你又知道什么！我眼睁睁的看着师父被沈夜所杀！又亲眼看着你被困石门之内无力脱出！你为什么要活下来！你死掉不就好了！这样我就不用担心自己的失而复得是不是一厢情愿！这样我就不用想你为什么会救我！既然已经背叛了我的期待就不要再给我希望了啊！”乐无异终于被男人神似谢衣的话语刺激到了，加上酒劲迷迷糊糊的将自己内心纠结已久的事情统统说了出来。
　　男人看着已经闻名天下的偃师像个孩子一样无助的哭泣，脑中竟浮现出另一张与少年完全不同的脸。
　　那人在知道自己既不是谢衣也不是初七以后，短暂的流露出的感情也是这样悲怆的。
　　不被人期待，又找不到活下去的目标……可一想到自己如果死去，那人也活不久了，男人就不舍得死了。虽然可笑，可这就是现在男人活下去的动力。
　　“你所追寻的人早在娟毒就已经被沈夜杀了。难道你不是心知肚明吗？”
　　“是啊，我早该明白，你不是师尊！你只是一个冷血的暗杀者，一个没有思想的傀儡人！你出现在静水湖是沈夜还有什么阴谋吗？失去了流月城的你们还要毁灭什么？”此时的乐无异可说失去了理智，说出口的却也是隐藏在心底最深处的担忧。
　　“你们人界有什么值得他去毁灭！除了流月城又有什么时候是他在乎的！不要自视甚高了！”除了流月城，除了谢衣，谁还能入那人的眼？不是早就知道了吗，为什么还是会不甘……
　　第一次见到男人如此失控，乐无异呆愣的抬起了头，果然一贯的波澜不惊已经荡然无存，眉头深锁，牙关紧咬，没被面具遮掩的双眸充满了愤怒，甚至还有不甘，怜惜和绝望……无异知道自己说得过分了，他们所做的一切无非是为了回护流月城，现在心愿了了，也不会有什么异动。从这一刻起，他才明白，站在自己面前的，只是一缕孤魂，本应随着城破一起逝去，却机缘巧合活下来的被遗忘者。
　　“抱……抱歉，我不应该这么说死去的人。沈夜也是一个被利用的可怜人。你别难过了，现在烈山部族人都已经迁至龙兵屿，安安分分的过日子呢。你们的心愿也算完成了。”
　　对了，他还不知道那人没死，而且看起来仍不明了真相。就算是跟随了他百年，如果不是后来读阅了谢衣的记忆，也会对他有误会吧。不过，如此也好，旁人的看法本就与我们无关。
　　“放心了就回去吧。大偃师乐无异日子还没清闲到纠结我这么一个无用之人吧。”
　　“那你以后打算做什么！”
　　“……和你无关。”男人一脸的无奈，正要转身离开，却好像突然想到什么一样停下，“不会危害下界的，所以，不要再来打扰我了。”

　　回去的路上男人想了很多事，最终得出了沈夜需要的依然是谢衣这个结论。他知道，谢衣是那人人生中唯一的光，再出现的任何人都没能如此的温暖他，让他看到希望。即使如此，又或者说真是因为如此，那人也对谢衣的背叛怨恨也是良多的。回想起来，谢衣受恩师倾囊相授却与其走上殊途，最后竟不得不刀剑相向。逃至下界后将偃术应用于农耕牧渔，改善了的却是下界人的生活。而这期间虽有寻求解救烈山部之法，如今看来却更像毁城之道。这一生，有意识的时候一直在和那人作对，想来这也是大祭司明明知道不是自己想要的，却仍然接受了初七的原因。
　　男人知道，在乐无异心中，谢衣的做法才是应该追寻的救世之途，污浊的东西就应该被铲除。而沈夜的与虎谋皮，带来的只有毁灭。可是什么都不肯放弃的谢衣穷尽一生也没有找到完美的解开全族之难的钥匙。这个世界很公平，你想得到的时候必须要付出等量的代价，沈夜牺牲了下界子民，牺牲了自己和至亲之人的人生换来了族人的存活。谢衣的努力能否达到等量的效果？男人站在旁观者的立场是怀疑着的。
　　所以说，应邀去找乐无异也是有好处的，至少让自己面对了一直不敢去想的现实。说起来，那孩子喝的有点多，回去没问题吧……
　　一个两个的都不让人省心啊……
　　背着昏睡的谢衣之徒走向客栈的时候男人心中如是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