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翔》玉碎无痕

8、第 8 章

　　“我问你，上官紫堇究竟是怎么回事？” 楚天凌瞪着眼前美艳动人的男子，在经过今天上午的事情后，他迫切地想要一个答案。
　　上官紫堇究竟是什么人？他有着什么样的过去？
　　虽然只有短短几天的相处，他已经看得很明白。上官紫堇待人的态度总是很温和，但却透着疏离。他总是在别人试图再靠近他一些的时候，恰到好处地把他们拦在他的防御线之外。
　　对于他，也是一样的…
　　有几次，他知道他已快要撕下他那温和的面具，接触到他真实的灵魂。可就差那么一点，就这么一点…他仍是被挡在了他的心门之外。
　　他真的不明白，他想知道这到底是为什么？而他唯一想到能给他答案的人现在就坐在他对面—尹夜遥。
　　这些日子以来，他至少了解了一件事，那就是上官紫堇真的没什么朋友。他住院到现在，唯一常来看望照顾他的就只有尹夜遥了。除了他，他想不出还有什么人会更了解上官紫堇。
　　“什么叫怎么回事？” 尹夜遥无辜地眨眨眼，一边吩咐旁边的侍者：“给我一杯焦糖玛其雅朵。”
　　“天凌，你要什么？”
　　“一杯黑咖啡。” 楚天凌不耐烦地说。
　　“好的，两位请稍候…”训练有素的侍者彬彬有礼地欠了欠身，退了下去。
　　“他的家庭、他的朋友、他的过去…全部，我都想知道…” 侍者一离开，楚天凌立刻开门见山地切入正题。
　　“我怎么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加入联邦调查局了？” 尹夜遥开玩笑地道。
　　“我没心情陪你玩。” 楚天凌浓眉紧锁。
　　尹夜遥勾起一抹恶作剧的笑容：“啧啧啧……心情不太好啊！跟堇吵架吗？”
　　“我说了没心情陪你玩！” 楚天凌几乎已经低声吼了起来。
　　“喂~这是公众场合，你注意点形象好不好？” 尹夜遥不敢苟同的摇了摇手指。正好这时咖啡送了上来，楚天凌只好噤声。
　　姿态优雅的抿了一口咖啡，尹夜遥开了口：“究竟出什么事了？”
　　“有个叫沈卓伦的送了束玫瑰来，上官紫堇知道是他送的花后整个人就变得很不对劲。”恢复了冷静，楚天凌把上午的事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尹夜遥的眼中闪过一抹精光，只是一下而过；快到让楚天凌以为是自己的错觉。纤细的食指轻轻敲击着桌面：“是这样啊…”
　　“所以我才特地来找你，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执意追问着，楚天凌非要个答案不可。
　　“天凌，有些事是不该由第三个人那里得知的。” 尹夜遥微笑着只是摇头。
　　“我只是想帮他，”楚天凌烦躁地端起咖啡，却怎么也没心情把它喝下去。“见鬼，他为什么这么固执？每次我想靠近他一点，他都毫不留情地把我推开。这究竟是为了什么？你别告诉我这全是无聊的自尊心在作祟！”
　　“人和人是不一样的，有时你觉得无所谓的东西也许正是有些人最重视的也说不定。”回答他的仍是如花般艳丽的笑容。
　　“我……” 楚天凌语塞了。
　　“我只能说每个人都有他不想示人的一面，堇也一样。” 尹夜遥很认真地看着对面的男人，“如果你真心想帮他的话就给他点时间，别逼他。”
　　“……”
　　是吗？他把他逼得太紧了吗？楚天凌陷入了深思……

　　月悬中天，清寒的子夜，只见房外幽暗的走廊静静走过一道黑影，无声无息地在病房的门口停住了。
　　病房内，“卓风…”躺在床上的上官紫堇不断的辗转反侧，口中只是喃喃地叫着，不觉一滴泪已从紧闭的眼角滑落到了枕畔。
　　多少次了，他究竟为了这个名字做过多少回噩梦？望着上官紫堇眉头紧锁的侧脸，楚天凌有种冲动，想把这个男人紧紧拥入怀中；想擦干他流不尽的泪水，想让他的脸上不再出现哀愁……
　　猛地从床上坐起，上官紫堇像是突然从梦中惊醒过来，双手紧紧抓住胸口，不断急促地喘息着。
　　本来不想惊动他休息的楚天凌见势不对，赶紧推门快步走了进去。
　　“怎么了？”
　　回应他的是上官紫堇越显苍白的脸色和剧烈的咳嗽。
　　楚天凌立刻当机立断地半抱起他，使其前屈坐在床上，小心地为他按摩背部以缓解他的呼吸困难。
　　“吸气…对，大口吸…再呼气…好，频率再慢一点…很好…再来一次……” 楚天凌小心地扶着呼吸急促的上官紫堇，耐心引导他调顺呼吸。
　　几次之后，上官紫堇的脸色终于缓和了下来，呼吸也恢复到了正常的频率。
　　楚天凌这才松了一口气，但随即脸色就变得颇为难看：“你有哮喘？”
　　“你管的…还真是多啊！”断断续续地回着话，不得不承认上官紫堇的确有气死人不偿命的本钱。
　　铁青着一张脸，楚天凌简直恨不得把这个男人一把掐死，然后好打开他的脑袋，看看里头的构造究竟和常人有什么不一样。
　　“你到底在想什么啊你？你有没有常识，还要不要命了？你知不知道哮喘患者对很多药物过敏，要进行测试才能给药的。你居然一声不吭？”
　　“咳…咳…我忘了…”就不痛不氧的一句话，把楚天凌恨得牙齿磨得格格响，简直准备揍他一顿。
　　“这种时候你还有心情和我开玩笑？”
　　“呵…我可没这个习惯…咳…咳…，你不是早该回去了吗？” 上官紫堇咬着泛白的嘴唇，看着楚大主任一副想杀人的表情。
　　“然后让你一个人待在这等死是吧！”声音猛地提高了八度，楚天凌是真的抓狂到想杀人了。 “放心，我没这么容易死。”冷冷望了楚天凌一眼，上官紫堇狠着心再次拒绝了眼前这个男人的好意。
　　如果他真的注定逃不开沈家的梦魇，那他就不该再拖任何人下水。
　　沈卓伦是什么人他再清楚不过了，为了达到目的就算是再卑鄙的手段他也会使出来。他不想再连累什么人了。
　　“好…好极了…”怒极反笑，楚天凌勾起一抹邪气的笑容，让人简直不寒而栗。“不想让我管？我成全你。”
　　“你想干吗？”不安的看着他，上官紫堇莫名地掠过一丝心慌。
　　“跟我走…” 楚天凌粗鲁地一把拽着上官紫堇从床上下来，一个踉跄，上官紫堇几乎跌在地上。
　　“你要去哪？”有些失措地问，上官紫堇难以置信地瞪着他。
　　“一会你就知道了…”回以他的是一个包含怒气威胁力十足的笑容。
　　一路拖着上官紫堇出了病区，都没人敢拦着；有个别胆大点想忠言直柬的，在看到楚大主任的脸色后也给吓回去了。
　　直接把他塞进车里；踩足油门出医院就上了高速公路。夜幕是明净的深蓝，点缀着闪烁的星子，像有人一不小心撒在空中的钻石。
　　深夜的风很凉，不断从打开的车窗溜进来。只穿着单薄的病号服，上官紫堇不禁环紧了抱在胸前的双臂。
　　正想着要不要提醒有人关上窗，一件西装已经丢了过来。“小心被冻死…”随着衣服一块丢过来的还有一句硬邦邦的话。
　　披上还带着体温的西装，上官紫堇悄悄地侧过头看他，这个人是不是每回关心别人的时候口气都是这么恶劣呢！
　　车子飞快的行驶着，两侧的房屋和行道树逐渐变成了大块的金灿灿的田地和农舍。深秋的田野里，沉甸甸的稻穗已经被收割进了仓库，只留下大片金黄的稻茎。只有空气中还充斥着一股稻子的清香，让人不禁沉醉在这带着泥土气息的芬芳中，上官紫堇不知不觉的睡着了。
　　开了半个多小时，车终于停了下来。上官紫堇迷迷糊糊的看着驾驶座上的人。
　　“下车。”丢下这么一句，楚天凌头也不回地下了车。
　　推开车门，上官紫堇惊讶地望着眼前的景色。是海……在夜色的笼罩下，泛着银白波浪的海…
　　因为地域的关系，这儿的海不是那种如天空一般透明的蔚蓝色，而是一种浑厚的黄；如同黄土高原的颜色透着宽容和博大。星空下，层层叠叠的波浪不断袭向沙滩。每一拨浪涛的起伏都涌动着生命的力量。
　　“这儿真美啊，要是有一天我死了，我一定会选择海葬。”面对无垠的海面，男人开朗地笑着。
　　“为什么？”不到16岁的少年好奇地问。
　　“傻瓜，”宠爱地捏捏少年的鼻子，男人温柔的脸庞挂着笑：“因为天下的水都是相连的呀！不管我被葬在哪片海底，我的灵魂都会在这儿流连。只要你看到海就跟看到我一样，我会永远陪在你身边。”
　　恍惚地望着黝黑的海面，9年前的一幕仿佛又出现在了眼前。当时那个人明明说过会永远陪在他身边的，为什么…为什么没有遵守诺言呢？
　　天和海都没有变呐，如今带他来这儿的却是另一个人……
　　看着男人高大的背影，上官紫堇的心头浮现一种怎么也说不出来的感觉。“为什么带我到这里来？”
　　男人没有回头：“下午我去找过夜遥…”
　　“他说什么？” 上官紫堇有点紧张的追问，不知道为什么，他不想让楚天凌知道他过去的事…真的不想…他害怕从他的眼中看到他所熟悉的鄙夷和厌恶，就像那个房东太太一样…
　　“他什么都没说，只是说如果你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带你来看看海…”
　　“……”
　　什么都没有说，什么都不必说……就这样静静并肩站着就好。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我们谁也不知道…
　　头上的这片星空在几亿年前就是这么照耀着脚下这片海的吧！人们所追求的永恒在它们的眼中是如此渺小。
　　人类没有办法做到真正的永恒，所以才这样执着，才拼尽了力气想留住一切我们不想失去的东西。
　　可有些东西是我们无论怎样努力也留不住的，就像握在掌心的沙，越是紧紧抓住它，它就会越快从指缝溜走。
　　我们能做的就是尽量把它刻在记忆中，把自己变成对它的纪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