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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阴差阳错 ...

  •   晚上八点,疲惫不堪的孟晓沁呆呆地坐在医院抢救室外的长廊上,旁边陪伴着穆云枭。
      离他们不远处有几个警察在核实事故信息,孟晓沁和穆云枭已经了解了基本的情况。
      今天的车祸事故发生得很突然。其中有几辆是迎亲的婚车。当时娶亲的男方曾经找了个会法术的高人算吉凶,说是只要婚车不走西边的路就可安然无恙。所以婚车一直是走东边的路。

      但行驶途中突然收到交通信息,东边的道路因为太过于拥挤,堵塞得很厉害。结婚都为了赶吉时,未免错过吉时延迟婚礼,新郎私自改了车道,绕了西边的一条街。之后在街心就发生了追尾事故,几辆车都撞在了一起,名牌车都撞得面目全非,极是惨烈。
      其中新郎叫周全昌,从婚车里爬出来后不久,就断气了,回天乏术。而新娘和几个伴郎伴娘还在抢救。

      孟晓沁愁眉苦脸,“我真的尽力了,我没想到会搞成这样。”
      “嗯,挺好。”穆云枭说,显然有些高兴。
      孟晓沁的火气陡然暴涨,一拳打到穆云枭的胸口,“好个屁,你倒是弥补了以前的过错了。我怎么办,啊?”
      穆云枭摸着胸口龇牙咧嘴,“也没什么啊。反正,死了一个,活了一个,不多不少,这不挺好。将来生死簿对起帐来——”
      “对起帐来那是阴差阳错啊,大哥!”孟晓沁气得无语,“我就知道,我做事太麻利了。”
      “嗯,没经大脑。”穆云枭及时补刀,于是又挨了她一记老拳。

      事情实在是太突然了。
      早上在车祸现场,她忙着查看有哪些人快死了,该不该死,准备收魂,至于不该死的就帮忙救助。她顾不上纪意风在旁边叨咕些什么,只知道纪意风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突然主动伸手问她要孟婆汤,打算喝了去投胎。
      孟晓沁眼看穆云枭也没空阻止,就干脆地把随身携带的一小瓶孟婆汤拿出来递给纪意风。不料,她被一个伤者拉了下脚腕,噗通绊倒了。

      然后事情就一发不可收拾了。孟晓沁绊倒时,手中的孟婆汤居然倒在另一个躺地上的伤者口中。那人虽然伤得很重但还没死,可是灵魂有些虚弱了。被这浓缩份的孟婆汤一刺激,竟然魂魄离体了。
      孟晓沁赶紧追了上去,想把这魂魄拉回来。然而喝过孟婆汤的魂魄已经彻底转换了头脑,坚决要去地府往生,根本没法回到身体里去了。

      眼看他的身体渐渐发冷发硬,救护人员来了也觉得差不多死透了,孟晓沁头脑一昏,为了不在地府给自己留一笔失手杀人的记录,一把将在旁边游荡的纪意风摁进了那具马上要变尸体的身体里去。
      嗯,她确确实实地把纪意风一头摁了进去,并且为了防止他挣脱,还迅速地施了个封印,把纪意风的鬼魂给封在了一个陌生人的身体里。

      之后救护车把伤者都送到医院里了。孟晓沁和穆云枭也跟了过来,经过大半天的抢救,他们得知,封印了纪意风的那具身体,好像能活下来。
      嗯,确切地说,是从手术室出来了,转移到了重症监护病房,人还是昏迷不醒的,但生命体征在慢慢恢复,暂时没有危险了。
      所以,这个带着纪意风灵魂复活的人,他到底是谁?

      孟晓沁心里还七上八下的,穆云枭又贱贱地问,“说起来,这场车祸里有个关键人物,我们好像都忘了。新娘呢?最有可能和纪意风扯上关系的人,就是新娘了吧?她到底是不是锦儿,还是不是,只是凑巧发生了车祸?”
      他这么一问,孟晓沁心里更不踏实了,赶紧跑去问警察,关于新娘的情况。

      新娘名叫骆璟夕,26岁,是公司普通职员,现在也在重症监护病房。
      一种不祥感攫住了孟晓沁的心,“警官,骆璟夕长什么模样啊?”她追问。
      “嗯,模样嘛,现在都伤得不轻,所以好看不到哪里去了。不过你如果不害怕的话,可以在病房外面看一眼。”
      孟晓沁拔腿就去找骆璟夕,“不会这么巧吧。”她愁眉苦脸。

      他们找到了写着骆璟夕名字的病房门口。门关着,不是家属不允许进去,可是病房靠走廊一侧有一大扇明亮的玻璃窗,孟晓沁朝里面张望了一眼。
      “天哪!”她差点晕过去。

      穆云枭在她身后,及时扶住了她瘫软的身体。
      “怎么了?到底是不是你那晚看到的那个女子?”
      孟晓沁说不出话来,只是无奈地点了点头。
      穆云枭抓抓头,高兴地笑了,“这下好了,两个人都能活了。马上就happy end了。”
      孟晓沁一蹦而起,“哈皮个屁啊,纪意风现在的身份是伴郎徐麟,也就是骆璟夕亡夫的朋友。她还新寡,能落下什么好话。”

      两人还在探讨后续,警察找来了死者周全昌,也就是骆璟夕的新婚丈夫的家属。一个两鬓发白的老太太走上来,哭红了眼,她是骆璟夕的婆婆,一看到骆璟夕在重症病房里昏迷不醒,就嚎啕大哭骂道,“作孽哟,就是这个不吉利的女人,克死了我的儿子哟……”
      家属又哭成一团。警察只能和护士一起安抚悲痛的亲人。
      孟晓沁和穆云枭眼见不妙,先悄悄离开了。

      他们走出了深夜的医院。
      “轰隆”一声闷雷在天边滚过,雪亮的闪电像张牙舞爪的毒蛇,在黑沉沉的夜空中交织着恐怖的符号。
      暴雨倾盆而下,把沉闷干燥的城市淋了个透湿。
      “难道这就是纪意风的天劫?”穆云枭问。
      “大概吧。他已经做了几十年的孤魂野鬼了。不过他现在附身到徐麟的□□里了,雷电打不到他的。”孟晓沁说。

      一个星期过去了。
      车祸现场的结果已经都出来了。除了新郎周全昌当场死亡以外,其他人都被救活了。几个轻伤的很快可以出院了。而重症病房里的‘徐麟’和骆璟夕也都苏醒了。
      孟晓沁和穆云枭天天做贼似的,溜到到医院去探望他们。

      “你看清楚没有,他俩手腕上的红绳是不是把他们拴到一起了?”孟晓沁把脸贴扁在病房的玻璃窗上,“会不会还有和其他人的缘分?”
      “不可能错的。骆璟夕手腕上有红绳,纪意风的红绳现在系在‘徐麟’手腕上了。”穆云枭也贴在玻璃窗上,“他们俩的红绳是一模一样的;而且同时发光,闪烁的频率都一样的。”

      “是吗?你怎么分辨得出他们的红绳是一样的?还发光?”孟晓沁掏出阴阳乾坤镜,反复照着。
      “你是孟婆,当然看不清楚那么细致的。我能看出每条红绳都是独一无二的。不同的红绳纹理不同,闪光也不同。他们俩的是一样的。”
      “注定要走到一起?那徐麟和骆璟夕原先有什么关系吗?”孟晓沁问。

      两人像狗仔一样把徐麟和骆璟夕调查个底朝天。
      其实徐麟原来是新郎周全昌的好朋友,一个纨绔子弟,因为是家中独子,自幼被宠翻了天,从小打架闹事无恶不作,十三四岁就开始勾搭小女生,高中毕业前交往过的女朋友就十个手指数不过来了。他爹看他这么胡闹下去不成器,于是把他送到国外名牌大学去镀金了。不料一年后他就带了个黑皮肤的混血私生子回来。据说他爹花了一笔钱才把那私生子送回非洲去了。

      不过徐麟挺讲义气,周全昌和骆璟夕结婚,徐麟是他们结婚时的伴郎。车祸发生前,徐麟和骆璟夕没有任何私密关系。徐麟一直喊骆璟夕大嫂来着。
      “确定他们俩在这次婚礼前,没有什么?”穆云枭问。
      “以前有没有,有什么重要的,关键是看以后啊。继续观察。”孟晓沁答。

      新婚当天就出车祸,实在是很沉重的打击。
      还未痊愈的骆璟夕每天以泪洗面。要不是徐麟在隔壁,相互安慰着,她简直没法活下去。
      相比之下,隔壁病房的徐麟恢复得比她好多了,但是在家人和朋友看来,他似乎失忆了。

      “徐麟”不记得家人、朋友、甚至自己的身份了。
      来看望他的亲朋一遍一遍地告诉他,他都一副茫然的样子。于是在医生的建议下,他们简单地复述车祸当天的情况,希望能帮助他回想起来过去的经历。可是他什么都不知道了,哪怕他爹把非洲的私生子接过来,他也不认识了。
      不仅如此,他似乎变得比以前有礼貌,谦恭,还满嘴文绉绉的,明明以前根本不读书的一个人。在大家眼里,浪荡子徐麟貌似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简直像换了魂儿一样。

      可是在熟悉的人看来,这样的徐麟实在太陌生,大家都还在努力让他变回熟悉的模样。连骆璟夕,以前虽然一直看不惯徐麟的浪荡子模样,如今看到他判若两人,也觉得愧疚和伤心,总是想要唤回他以往的记忆。
      “徐麟,你都不记得了吗?”骆璟夕不止一次地跑过来和他聊天,“你是阿昌的朋友,我是阿昌刚结婚的妻子。一年以前,你已经叫我大嫂了。”

      徐麟微笑地望着她。
      骆璟夕继续说,“我想你是受伤太重了,慢慢的会想起来的。阿昌不在了,你要好好休养,不然我更内疚了。”说着又哭起来。
      徐麟看着很不忍,挣扎着靠近她,伸手拿过面巾纸,递给她,“别哭了,锦儿。”
      骆璟夕听到这个名字,浑身一震。

      “完蛋了。”孟晓沁在病房外叫道,“果真阴差阳错地变成纪意风了。”
      不顾穆云枭的阻拦,她趁着其他人都离开了,没人看见,溜进了徐麟的病房。
      “意风?纪意风?”她试探着叫。
      徐麟猛地抬头,定定地注视着她,“孟婆?”
      “你既然认得我,那你肯定是纪意风了。”孟晓沁说,十分焦虑,“可是你不能再做纪意风了……”

      她把车祸发生的事和自己的奇葩操作简单地告诉了他,最后说,“无论经过如何,总之,你现在带着纪意风的前世记忆,变成了徐麟。如果你想好好活下去,你就必须适应徐麟的身份。所以,忘了你的前世吧。记住,你要以徐麟的身份活下去。因为只有这样,你才能有机会和锦儿再次在一起。千万别穿帮啊。”
      说完她就慌慌张张地溜走了。

      半个月下来,骆璟夕和徐麟的伤势日见好转。他们经常去医院的花园散步、晒太阳。二人说说笑笑,相处得非常融洽。
      “为什么叫我锦儿?”骆璟夕有一次笑着问。
      “嗯,你从来不记得这个名字吗?”徐麟笑着反问。
      骆璟夕摇摇头,“我不记得我有过这个名字——不过,曾经有人这么叫过我。”
      “是谁啊?”
      “不知道。”骆璟夕说,“只听见声音,没有看到过人。仿佛就贴着耳边低语。”
      于是徐麟慢慢贴近她的面颊,在她耳边低低地呢喃,“锦儿,是你吗?锦儿,是我……”

      骆璟夕浑身微微颤抖,眼中噙着泪花,她紧攥徐麟的手,“我不知道这样想是不是很对不起阿昌。可是结婚前,我就觉得这次结婚不能让我心里踏实;而叫我锦儿的这个声音,却总是让我有一种很亲切的感觉。是不是上天就不认可我和阿昌结婚,可是又为什么要用这么惨烈的方式呢?如果我还有一次机会,我会告诉阿昌,其实我不爱他;而不管叫我锦儿的人会不会出现,我都会坚定地把握自己真正所爱的人……”
      她扑进他的怀里,哭了。

      “其实,我写信去地府查过了。”孟晓沁躲在医院的廊柱后,对旁边的穆云枭嘀咕,“周全昌的寿命理应如此—他就是只有这点岁数,而且确实是死于非命的,和骆璟夕无关。至于徐麟,嗯,他嘛,虽然他在车祸中幸存了下来,可是大概受到太大的刺激,魂魄离体后一直回复不到位,变成了植物人。多活了几年后也死了。可是现在嘛,在阳间的‘徐麟’反而很健康很快乐,而阴间的‘徐麟’也已经忘却了生死的恐惧。嗯,小黑小白以为是以往的记录有错漏,还在翻查。嗯,就让他们慢慢查吧。等实在瞒不过去了,我再和他们坦白吧。”
      穆云枭轻轻拍了一下她的脑袋,“心是虚的,脸皮是厚的,人是无耻的。可怜的小黑小白。”
      “那看在我阴差阳错帮你拉成功了一对旧时怨侣的份上,你也该帮我瞒下去嘛。”孟晓沁求援。
      “瞒瞒瞒,先瞒着再说。”穆云枭妥协,回想了一下当时的车祸现场,说,“其实喂错孟婆汤,还真的不完全怪你。”
      “对啊对啊,”孟晓沁立刻附和,“谁知道有人突然拽了一下我的脚嘛。我看这都是命!”

      两人嘀嘀咕咕离他们不远处的灌木丛里,却发出一声不被察觉的轻轻嗤笑,“呵呵,可是乱用法术,把灵魂强按进错误的凡胎中,孟晓沁,你可是要被地藏王罚的哦--不过,你千百年来也没少挨过罚,其实你注定了生生世世都是在受罚而已。”
      话音刚落,一个窈窕的黑衣女子背影走出了灌木丛,头也不回地朝反方向走了。她的步伐不紧不慢,但走不过两三米,忽然凭空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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