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雪之树》白树红音

7、武林盟主

　　府中灯火通明，犹如白昼，放眼望去，都是身穿华服的美女，院中搭起的戏台上，两名女子正在一唱一和，其中一人扮演男子，身穿青色长袍，正苦苦哀求那女子，那女人却趾高气扬，嘴里唱着:“你哪里比的上你父亲老而弥坚！”我一听，这台淫声艳语的戏不会是给我看的吧？
　　却听到扮作观众的一名美女娇嗔道:“盟主，你也该换个花样了，一个月三十天，二十九天都演这出，不嫌无聊吗？”
　　这才看到这美女腿上枕着一个男人，他直起身来，朗声说:“接下来的不就是每天一个花样！”
　　戏台上的男女立场交换，只见女人一改那趾高气扬的嚣张模样，跪在男子脚边，祈求他的原谅，男子却哈哈大笑:“你也有今天！想当初，你是怎样绝情绝意，令我沦为江湖人口中的笑柄，如今我号令天下，莫敢不从，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如果你当年不是贪慕虚荣，现在这一切风光荣耀都是为你，可是现在，不管你如何祈求，我不会再看你一眼，你这样人尽可夫的女子，将永远是世人眼中的笑柄，哈哈哈……”
　　那美女立刻笑逐颜开，娇声说:“昨天是将她的丑行告知天下，也是大块人心的一出戏。”男人却直起身来，一跃而起，以轻功飞到戏台上，指着女性扮演者说:“你现在家破人亡，乃是你的报应，报应！”
　　那男人身穿一袭黑衣，身长八尺有余，面如白玉，唇如涂脂，气质卓然超群，但是声音低沉很辣，看到他露出震怒的表情，所有人都齐齐跪下，瑟瑟发抖，不敢言语。不是光雪涯又是谁？
　　他心满意足抬头，却一眼就看到站在对面，呆若木鸡的我，他忽然露出可怕的微笑，冷酷至极，简直让人如同掉到了冰窖里去了。我心里盘算:梅傲雪这笔账，恐怕是我来还了！
　　光雪涯大手一挥，跪在地上的众多女子立刻纷纷站起来，一会，院落里就清清静静，只剩下几个点灯的少女在忙碌。
　　光雪涯高声问:“梅大小姐，戏好看吗？”
　　我想了想说:“好看是好看，不过如果那男人可以宽宏大量原谅那女人，还可以成就一段不计前嫌的佳话。”
　　光雪涯哈哈大笑:“梅大小姐，我光某人十几岁行走江湖至今，从来没有见过像你这样厚颜无耻的女人，世人都说婊子无情，戏子无义，与梅大小姐比起来，已经算是良家妇女了！”
　　我气得浑身发抖，说:“光盟主，我不过就是对一台戏发表自己的看法，不用如此诋毁我吧？”
　　光雪涯突然一个飞身，出现在我面前，这下让我更加看清楚他英俊的面容，阳大哥是英雄气概的美男子，小剑秋是还在长成中的美男子，阿树是夺人心魄的美男子，可是这个人，我就完全不知道用什么语言来形容，他既有王者的霸气，又掩盖不了丰神俊秀，过分凌厉的气势让人折服，几乎无法直视，似乎有些明白为什么他那么年轻就可以登上武林盟主的宝座了。
　　光雪涯似笑非笑地问:“梅大小姐，你可真是贵人多忘事，这戏前半部分的每一个细节，都是真实存在的，难道你忘记了，当初你是怎么对我的？”
　　什么？那出戏讲的是一名女子移情别恋上自己恋人的父亲，难道……梅傲雪和光雪涯以前是恋人关系？难怪他会对梅傲雪恨之入骨，甚至痛下杀手，爱有多深，恨就有多深。可是问题关键是——我不是梅傲雪，我当然什么都不知道。我心里想:这个梅傲雪，我也实在太小看你了。
　　可是我现在已经无路可走了，就算我向他解释，他只会以为我疯了，他不可能相信我，算了，只好硬着头皮扯谎了，我说:“难道你不知道我被你爹的老婆下了毒药吗？对过去的事情，我已经没有一点记忆了，对我来说，今天我是第一次看见你，我不知道以前我们有什么纠葛，我都不记得了，今天你请我来，难道就是为了羞辱我，我相信光盟主不会做这么无聊的事情吧？”
　　光雪涯的眉毛挑起来，他“哈哈”大笑，露出凄楚的神色，他说:“梅傲雪，你居然能说出这么可笑的话，失忆？你不要再装了，对于你这种自私自利不择手段的女人，你说的话，我一句都不会相信，不过你说的对，今天我找你来，确实有很重要的事情。”他越说脸色越发冰冷，让人不寒而栗。
　　我冷静地说:“如果光盟主想要知道什么地图的下落，对不起，我不知道，我在梅家并不受宠，相信你也知道这一点，梅赛楼不可能把那么重要的东西放在我们身上，一把大火，梅家已经荡然无存，说不定……那地图已经在放火的人手中，盟主还不赶紧差人去找，看盟主如此气定神闲，似乎成竹在胸，莫非……盟主就是主使人？
　　”
　　光雪涯面色微微一变:“你是谁？我认识的梅傲雪绝对不会这样说话。”他忽然从身后抽出一根细细的银色棒子来，手腕微微一抖，那短棒中生出数节小棒，成为一杆细剑，顶住我的咽喉。
　　我轻微仰头，闪避着那尖锐的剑头，重生以来，没有人怀疑我的身份，即便是梅傲雪最亲近的妹妹，也只当我是受了刺激和往日行事作风有异，但是他却仅仅靠着听我说话就判断出我并不是真正的梅傲雪，可见他是多么了解梅傲雪，又是多么爱她。
　　但是我自己尚且无法理解重生的缘由，又如何向他解释清楚？当务之急还是保命要紧，承认自己是梅傲雪显然还有活路。
　　我于是颤声说:“盟主息怒，你仔细看我的容貌，我确实是你的傲雪无疑。”
　　他却更加生气了，额头青筋暴起，说:“你闭嘴，我自有能力判断，梅傲雪五年前年前就已经是世间男子的，不是我光雪涯的！”
　　虽然生气，还是仔细看了梅傲雪的这张脸，那脸刚才还是冰冻三尺，从光洁的额头滑下，在熟悉的眼睛那里却慢慢坚冰消融，当滑过鲜红的嘴唇的时候，已经有些抑制不住的悸动，他目光炯炯近乎贪婪地望着梅傲雪的面孔，当他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的时候，我感觉到喉间的冰凉消失了，他一个飞旋，已经站在了离我很远的对面。
　　我不由地舒了一口气，光雪涯高声说:“梅傲雪，如果我想要收拾你，犹如捏死一只蚂蚁，何必放一场大火弄的人尽皆知，再说那地图的消息，不妨直说，并非我传播出去的消息，就连我自己，也是近日才知道地图在你梅家，我劝你赶快交出地图，那样还有一条活路，现在武林中人，人人都在寻找梅家遗孤，你认为自己有多大可能逃脱整个武林的追捕，梅家失火也同样惊动了朝廷，他们也有所行动，在这样的双管齐下中全身而退找到宝藏，你认为可能性多大？如果你现在交出地图，至少我可以保你平安，将来找到宝藏，我光雪涯一统天下，你梅傲雪也能分得一城一池，做一个快活的女王。”
　　光雪涯说的在情在理，让人无从辩驳，未来也被他勾勒得极其美妙，仿佛就在眼前，但是——我真的没有什么地图。而且虽然他自称与梅家灭门无关，但是也有可能是他没有找到地图所以一气之下痛下杀手。但是我可不敢把这一点说出口，否则我今天别想活着离开这里了。
　　于是我说:“光盟主，我已经说过了，我真的没有什么地图，梅家烧的就剩下了一张镖据，如果你觉得那是地图你就拿走吧！”
　　光雪涯却一个飞身，取走了我还来不及打开的镖据，他就着灯，反反复复细看了一番，最后忽然厉声问道:“这尸体现在在哪里？”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不该将阿树的存在告诉他，于是我选择了回答:“他和梅家的所有人一起，烧成了焦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