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尔尔》落了尘香

6、不过是简单生活

　　简宁顿了顿又说：“你新看上的女孩儿？你让杜舒怎么办？”
　　单尹哲半晌无言，微微仰头，良久，才道：“她，还好吗？”
　　“她和你同在v中，你想知道她的消息还要借我之口。单尹哲，从前你和杜舒在一起的时候，我觉得你那么痴心，可怎么一分手，就变得这样无情。”
　　单尹哲目光一点点黯然，余光瞟见楼下抱着排球，一脸阳光灿烂的白碧灵，那样的笑容，莫名的让他安和舒畅。
　　第一次看到这个女孩，他抱着单反走在九月的阳光下，她纯净而青春洋溢的面庞突然闯进他的镜头，他托相机的手微微一怔，像是一直追求向往的什么，一瞬间那么触手可及。
　　他记得第一次看到杜舒的时候，她也是笑着的，但那笑与白碧灵是全然不同的，恬淡而青涩。
　　——“尹哲，我们会永远在一起吗？”
　　“会的，一定会。”
　　那之后，单尹哲再不敢轻许誓言，因为他知道一个誓言的背叛，需要两个人同时背负上多大的代价。
　　他缓缓抬头，声音有些沙哑道：“如果她问起，就说今生是单尹哲对不起杜舒，他日若有所求，尹哲定当赴汤蹈火。”
　　简宁嗤笑一声：“别说的那么忠胆侠肠，信誓旦旦，你若真守得住誓言，也不会有什么‘今生是单尹哲对不起杜舒’，更何况……”他眼神转向楼下，“你早已经变了心思。”
　　“我不过是想过最简单的日子，像别的男生一样，追求自己喜欢的姑娘，这样都不可以吗？”
　　“可以，当然可以……”简宁缓缓走到单尹哲身后，轻声说：“但我希望你清楚，你到底过不过得起简单的生活，你会不会把人家姑娘拖下水，可别像当初对杜舒那样。简辰当初，不也只想过简单的生活吗？”
　　简宁轻笑着从单尹哲身边擦过，两手插在口袋里，三步两步的跳下了楼梯，便好似真的不过是好友叙旧。
　　单尹哲失神地看着简宁一步步走出了校门，耳边回荡着他刚才的话“你到底过不过得起简单的生活。简辰……”
　　以前杜舒总会跟他说：“尹哲，我们不要海誓山盟，不要荣华富贵，我们就过最简单的日子好不好？”
　　阳光有点儿刺得人眼眸发胀，他缓缓将头埋在两手之间。
　　“尹哲。”
　　他蓦然回头，却正见洛亦风站在他身后，神情如往常般不羁，他走过来一手搭在他肩上，笑说：“碧灵被你吓着了吧，让我跟你说她放学就不过来了，还说……”
　　“还说什么？”
　　洛亦风憋笑憋的有点脸色发青：“他还说，如果你真的很孤单，缺妹子她可以给你介绍妹子，缺汉子她可以给你介绍汉子。”
　　单尹哲忍不住唇角勾起，还真是个……有意思的姑娘。
　　两人又有一句没一句说了一阵子玩笑话，洛亦风待这一通似乎开场的话都说完，才正色道：“尹哲，其实你知道，我也不支持你去追碧灵。”
　　单尹哲站在那里没有说活。
　　“简宁刚刚来过了？”
　　“是，他趁快放学的空溜进来的。”
　　洛亦风点点头，使得看了看已经锈迹斑驳的大门，许久，才幽幽叹出一口气。
　　“亦风，这话我刚刚跟简宁也说过，不管你们怎么想，我只不过就是想……”
　　“是，你只不过是想简单地追求。”洛亦风未待他说完就怅然抬眸，先前开着玩笑的神色早就不见，“可你别忘了，任何事都要经得起推敲，不是你单纯的想像，就像你我都知道，单单从感情方面来讲，简辰没有做错过什么，她也只不过是单纯的喜欢一个人罢了，可结果呢？我父母因她而离异，我母亲因她而远嫁，她最终呢？郁郁身亡。这还都不要紧，要紧的是，你看看现在的简家，还容得下我们洛，单两家吗？”
　　单尹哲轻倚在栏杆上，听他用很不像洛亦风的慷慨激昂的语气将一番话讲完，不以为然的轻笑道：“这不一样，亦风，这怎么可能一样呢？你看，简辰和你父亲，他们相差十二岁，可我和碧灵，差了不到十二个月啊。”
　　这如何能一样呢？
　　洛亦风靠在栏杆上的身子微微一怔，他看着宽阔的操场，在刚刚激动的情绪里终于静下心来想，父亲那时已经结婚了，也有了孩子。十二岁，和十二个月，他们当初的处境，其实和单尹哲是完全不同的。是不是自己带着从前的阴影，太草木皆兵了？洛亦风微微犹豫的转过身眼神里带了些许无奈，些许揣测：“可是，尹哲，说实话，你对碧灵，到底有多少真心？你身边来来往往的女生那么多，你和碧灵，才见过几面啊？”
　　已近正午的太阳竟几分慵懒地照在不锈钢的栏杆上，反射出绚烂的高光，晃晃，有点让人不能睁开眼的幻觉。单尹哲轻轻笑起来，似乎一瞬间，真的只是一个单尹哲了：“亦风，你相信一见钟情吗？”
　　总有一些人在你生命中匆匆擦肩，可你永生记得他的容颜，总有一些人，与你的相见似乎带了前世的姻缘，不消过问，万分情念。
　　一见钟情啊，多么美好的词，亦风想，这样的词搭上这样的天空，让他有点想起第一次见到木梓清的场景，可他从那时候起就明白，这个女孩，是不应该被自己耽误的。
　　他看着单尹哲那张一直对一切都不屑一顾的面庞，迎着阳光绽出少有的真挚，竟有些微微被触动，他叹了口气，闭上眼睛：“可是，尹哲，事情真的像你想的那么简单吗？放下过去就那么容易吗？”
　　“亦风，很多事情没我想得那么简单，可也绝没你想的那么复杂。你和她们，不也相处了那么久了吗？苏宇疏远你，可不是每个人都是苏宇。只要愿意去放下，去忘记，其实谁都可以过那种轻松简单的日子”他抬了抬眼，“包括你和简宁。”
　　洛亦风苦笑道：“我还是算了吧。你如果真心喜欢碧灵我不再劝你，可你要知道，碧灵那样简单干净，你把她拉进你的生活，就永远不要对她不管不问，如果真的是这样，我祝福你。”
　　“以后的事谁都不能完全预料，但我一定会这样努力的。”
　　然而在碧灵看来，也许牵扯到爱情就不再是一件简单的事。在她看来，友情也好，亲情也罢，只有爱情是不该成为青春的主旋律的。
　　可是方才洛亦风问她究竟动没动心的时候，她低着头，几缕发丝在面颊上轻拂，拂着拂着竟红了脸。
　　在碧灵有生以来的十六个年头里，身边的一切不能说无波无澜，但总体上也能算是风平浪静。她熟识的男孩也不算少，比如洛亦风，还有……苏宇。说起苏宇，碧灵心里有点隐隐的空落，虽然前几天还刚刚说过话，可是，明显的，苏宇在和他们渐行渐远。
　　从没有哪个男孩子像单尹哲这样突然闯进她的生活，像一阵风，还来不及抬眼，就便成了她整个世界的风景。
　　而被洛亦风问住的时候，碧灵却只是白了他一眼：“恋爱这套哭哭啼啼，唧唧歪歪的东西我还是少玩为妙。”
　　“恋爱什么的，实在太过束缚，在这样自由的年龄，简直就是一种羁绊，为它透支大把可以随心所欲的时间，可不是自找苦吃？”
　　木梓清在一旁听得有点目瞪口呆，道：“可你看像洛亦风那样的人，认为恋爱才是他们自由的象征，无拘无束，想怎样就怎样。”
　　“切”碧灵不屑的撇撇嘴：“自由哪需要什么象征，爱情又怎么可以被作为象征这么肤浅而功利，简直是双向玷污。而且，洛亦风的三观，跟我们不一样啊……”
　　碧灵长叹一声，像是颇大的感慨：“他的三观，我们参不透啊。”
　　木梓清点点头：“所以说，苏宇是会明哲保身的人。”
　　“什么明哲保身啊，他那个没心没肺的，难得亦风那样对他。”碧灵说着说着，声音缓缓低下，“从前我们四个人走在一起的时候，多好啊。”
　　“苏宇终究也没和亦风决裂啊，只不过最最简单的渐行渐远罢了……”
　　木梓清正欲再说，抬眼间却正见穿着蓝白校服，单肩背包，头发打理得干净清爽的背影，步履几分不安的前行，焦灼的，几乎带了想要逃离的意味。
　　那不是苏宇又会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