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番茄小摊主》笔落惊风雨

14、末日狂欢13

　　22:00时，作为非官方活动，基地部分人员自发前往基地封闭入口处摆放夜灯，大大小小，成千上万只，形态各异的灯，在昏暗的黑夜里莹莹闪烁，或为告别，或为祈祷明日的安康。
　　温轻和郁空都没有参与进去，他们只是看着，那些白日里画着夸张妆容笑得肆无忌惮的人们寂静地沉默地，拧开手里灯具的开关，轻轻放置在城墙根处。白日里幻化出异能飞檐走壁、牛气哄哄的异能者们恢复平常人的姿态，贴在墙面上，低声呢喃。也有只言片语顺着风飘进温轻的耳朵，他听到，“我存活一日，就为基地奉献一天。我不怕苦不怕累，不怕流血不怕牺牲，只是不要再夺走我存活的意义……”。
　　也正是因为靠近基地封闭入口，温轻才意识到，在他们狂欢或悲伤的时候，基地护卫队一直在基地周边戒严，他们面色严肃，分成一个分队又另一个分队，在城墙上方来来回回的走。这场盛事似乎与他们毫无关系，又似乎与他们紧密相连，他们构成这场盛事里最不可或缺的一环。
　　也有异能者提了一串子肉飞上了城墙上，然后发现驻守亭里摆满了食物与鲜花。似乎，经历过末世的人们更知道感恩。在经历过山崩地裂，经历过感染者的青面獠牙，他们意识到，躲藏在一群人身后是轻而易举的，从人群里出来走到一线直面血腥屠杀是艰辛的。

　　狂欢日进入尾声，温轻与郁空返回居住地。两个人牵着手，穿过黑暗的深夜，回到了亮着灯光的家里。
　　狂欢日后的第一个清晨，基地又恢复了往日的忙忙碌碌，就像暂停的指针再次开始走动，所有人返回各自的岗位，温轻今日起得有些玩，到达中心贸易区的时候，高力已经卖了二分之一的土豆了。
　　“呦，开门大吉啊，今日生意这么红火？”温轻笑眯眯地和高力打招呼，往日的这个时候高力通常只能卖最多五分之一的土豆。
　　高力浑身喜气洋洋的，“对，今天大娘来进货了！”高力指着在胡萝卜摊前的胖大娘。
　　温轻震撼了，我滴个天，大娘单手托着小山一样的货物，黄色袋子红色袋子绿色袋子，每个都装着满满的果蔬，一层又一层码上去，随着走路摇摇晃晃，一米多高的货物也摇摇摆摆，大娘抛起来，稳稳当当又落到另一只手上。
　　温轻两眼瞪圆，大拇指立刻就翘起来了，“大娘高手啊！”
　　中心贸易区又开始了吵吵嚷嚷，呱呱呱，温轻和高力坐在自己的摊位上，又开始了他们的二重唱。
　　“番茄番茄！”
　　“土豆土豆”
　　“又红又大的番茄”
　　“又黄又圆的土豆”
　　“带走番茄，带走酸甜”
　　“带走土豆，带走爽口”
　　“提溜一袋番茄，小姑娘追到手”
　　“提溜一袋土豆，大娘跟着你走”
　　……
　　附近的摊主大笑，温轻和高力这两人，真是活宝。每天精神饱满，看着就让人欢喜。还有买菜的人路过时，听到他两叫卖声，不断回头想把全部听完，却被自己左脚拌右脚，虽然没有摔了个狗吃屎，但倾倒过程中不断自救的那个张牙舞爪、呲牙咧嘴的表情怎么看怎么好笑。那个小伙子赶忙捂脸，抓紧就要往贸易区出口狂奔出去。
　　已经来不及了，中心贸易区最大显示屏已经将他刚刚滑稽的模样全放了出来，全天候不间断播放，直到下一个倒霉蛋出现为止。本来末世前中心贸易区飞行监控目的是为了观察商家有没有以次充好、哄抬物价，公告违法商家，但末世后大家都很诚恳也真实地做生意，这个显示屏也几乎荒废了。后来不知道哪个缺德的人改了监控设定，那飞行监控成天找中心贸易区里丢人的事，好事它绝不上榜，它就喜欢拍人家丢脸的事，诶，就是玩。
　　以前，李心艾摊主可是显示屏的常客，初时他也觉得羞耻，后来李嘉年和他说，爸爸，这就是免费的广告啊。李心艾的心理活动是，诶，亲爱的儿子，爸爸宁愿不要这免费的广告呢。可还能怎么办呢，他又不能把飞行监控薅下来暴打一顿，只能含泪喝下儿子给灌的鸡汤。“是啊，多好啊，其它摊主想要还没有呢！”只是李摊主说这话时的语气沉闷又不快乐。
　　就这样，小伙子呲牙咧嘴的表情在显示屏上滚动了三四天，给中心贸易区的摊主和买菜人带来了许多欢乐。而最近的几天，小伙子都是换新衣带口罩偷偷摸摸来买菜，甚至装模作样地伪装非当事人和大家一起看显示屏，一起哈哈大笑。直到显示屏再次被李心艾摊主刷屏。

　　傍晚盘点一天的收成时，温轻看着收款账户新增的数额，最后到狂欢日时听说的儿童学校去了。他带了早晨特意预留出来的番茄，又买了许多其它种类的果蔬，开着车到了儿童学校里。
　　这个学校没有区分异能儿童或普通小孩，大家在一起玩耍嬉戏，一起读书识字，一起跟在较大孩子们身后玩老鹰捉小鸡。只是，老鹰变成了真老鹰。原来，其中一个女孩子的异能就是异化成老鹰，尖尖的嘴巴，冷酷的鹰脸，一开口却是萌萌的小奶音，“不要跑那么快！我说了不要跑那么快！我追不动啦。”说着就一嘴巴啄进了门上。
　　是的，整只小老鹰嘴巴戳进门里，自己拔不出来，在稀里哗啦流眼泪，“说了让你们不要跑那么快了！”声音是从喉咙里嗡嗡出来的，有点含糊不清。
　　原来，其中一个小朋友的异能是徒手开门，拉开空间，从另一片空间出现，他后面坠着一队小朋友，最后一个还在啃手指呢。只是因为受限于精神力，他的异能只能在百米内自由穿行时空。基地里也有不少成年态的撕裂空间异能者，强的人转瞬万里，弱的也有方圆百里。
　　小朋友们赶紧一个拉着一个，使出浑身劲像拔萝卜一样把她拔出来，最后一群人摔在了地面上，一起哈哈哈大笑。
　　温轻把带来的东西放下，悄悄地来又悄悄地走。后来，他在这个学校遇见了其它中心贸易区的摊主，遇到了郁空的领导，虽然对方并不认识他，也遇到了那个冷面的基地领导，他坐在孩子堆里，帮女孩子梳小辫子，他的手掌上全是各种扭曲的伤疤，脖子上也有骇人的火烧痕迹，但是孩子们都围绕在他身边，叽叽喳喳，像快乐的小鸟，他粗糙宽大的手编着又细又软的小麻花辫，满是温柔。
　　温轻想，原来，大家都是这么温柔的人。

　　晚上，温轻把去学校的事叨叨给郁空听，听完后郁空说，那我下一次的科研奖励分一部分给这些小朋友们吧。
　　似乎真的不是错觉，郁空也在变得温柔。在更久之前，温轻可以明显感知到郁空对世界和人类的冷漠，可是现在，他好像也在因为这个温暖的基地而变得越发人性。
　　两人携手在房子的四周溜达，温轻静静地听郁空讲他一天的实验过程，讲他的老领导今天被另一位新来的同事气得吹胡子瞪眼的事情。声控灯在两人的一步一行里逐渐亮起，身边的虫鸣声也此起彼伏。
　　两人在花园里兜兜转转一圈，最后被一只大蚊子整得只能落荒而逃。郁空为了保护温轻，藤蔓上被戳了几下，等跑回屋子里后，温轻急急忙忙就要查看郁空的伤口，郁空说，“这点小伤口，你再不看就愈合了。”
　　话音刚落，郁空整个人就像软化的橡皮泥一样，成为软趴趴的稀软的藤蔓泥，温轻双手去捞，藤蔓泥就从温轻的指缝间滑下，啪唧，摔到了地面瓷砖上。
　　温轻吓死了，他赶紧赶紧，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跑去拿手机拨打急救电话，他的声音里又是恐慌又是担忧，颤抖着声音把事情全部讲清楚了。
　　急救队被空投进了温轻家的花园，探索小队也来了，他们负责捕捉那只有半米大的蚊子，这次有了心理防备，众人没有给蚊子机会近身，雷电异能者远距离操控，将蚊子电击，很快蚊子就外焦里嫩，被探索小队其中一个异能者捡走，说是要喂给自己的宠物鸡吃。
　　急救队进入房间里边，没有一丝丝准备，被眼前的一幕震惊到外焦里嫩。郁空的那摊藤蔓泥正组成森林虎王的模样，藤蔓颜色的深浅组成虎背的虎纹，圆圆的耳朵，额头中间的王字也有。
　　下一瞬，又变化成霸王龙一样，尖锐的牙齿，朝天的鼻孔，藤蔓组成的爪尖似乎在灯光下散着血腥的光亮。
　　再下一瞬，藤蔓泥分成好几块，在客厅里表演起了无声皮影戏，王侯将相，轮番上阵。
　　……
　　有动物园杂耍表演。
　　还有八点档的泡沫肥皂剧，狗血又撕扯。
　　温轻得到急救队检查后的诊断，“没事，只是神经被麻痹，没有生命危险，会随着时间逐渐好转的”。在无法按耐郁空的动作后，温轻只能安心坐下聚精会神欣赏郁空全武行、全业态独角表演，除了全绿，所有表演生动有趣，温轻看得那叫一个津津有味。
　　又想到这样的好事估计以后不大会有，又架起了录像。医疗队的人也陪着看了大半晚戏，久久不愿离去，直到下一个急救电话打来才走，其中的小队长还务必请求温轻把后面的录像发到他邮箱，他想知道那个追夫火葬场的结局！
　　第二天醒来的郁空，浑身酸软，躺在枕头里，回味着自己前一天晚上到底做了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