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记本子》clairekang

59、第五十九章

　　第五十九章
　　评委们和负责人们都上来了，高头和田岗也都上来了；高头对评委解释着什么，田岗走过来对翔阳的人说，别再吵了，冷静，你看，评委们有意见了。

　　花形一听这话更气了，他吼道：“就从来没人为藤真想过么！”

　　大家都愣住了，藤真默默地看着花形，他想，花形，谢谢。然而现在不是感谢的时候，他将花形牵去了自己身后，捏了捏对方的手；他再走去评委面前对评委说，刚才花形有些冲动，我带他道歉。

　　藤真转头对清田说：“清田君，对不起。”

　　这一军立即把牧将得很难堪，全场人都看着藤真，看藤真微笑着伸手，同清田握了握。藤真转头对牧说，你的得意门生？看来得好好会会。

　　牧看着藤真的脸，知道对方又在演戏。牧看得出藤真很生气，因为自己欺负了花形；队长都是护自己球员的，牧想，不好意思，我也一样。

　　花形和长古川难过极了，他们难过地看着藤真同清田握手，并赔礼道歉。其实大家都知道的，这确实是海南的不是在先；陵南和湘北的人站在一边不吭声，评委上前问牧，怎么回事？

　　“切磋而已。”牧静静地说。

　　评委转头问藤真：“藤真队长呢？”

　　“牧君说的那样，切磋。”藤真看看牧，微笑道：“是不是？”

　　他觉得自己窝囊极了，翔阳什么时候被海南这样压过？翔阳是神奈川历来的强队，什么时候被这样欺负过？他看着高头同评委攀谈，先还严肃些，之后就松和了下来；评委同高头寒暄什么，两边都笑了，哈哈哈地，好大声。花形他们也看着高头同评委说话，其他人都散开了，开始继续热身，彷佛刚才的事就没发生过般；长古川委曲地看花形，见花形眼睛都红了，正拼命忍着，不落泪。

　　这里有五个湘北的球员，十个海南的，五个陵南的球员，还有五个武里的球员。藤真他们三人站在一块儿，看着满场的人自顾自地练着跑着，同自家球员传着球，吆喝着……他们三人赶紧朝彼此再靠靠，怕被挤散了。评委集合大家开始分组比赛，藤真和牧按照惯例，上场过了过就被替换了下来；他们两人默默地站在边线上看其他人比赛，牧低声说，罚我一顿饭，怎么样？

　　藤真摇头说无所谓。他转头，认真地看着牧说：“花形很伤心，你知道么。”

　　牧注视着藤真的眼睛，心想其实你的伤心不比他少；牧想翔阳的人真有意思，花形替藤真伤心，藤真又替花形伤心，你们这都是做什么呢？

　　那之后藤真就不同牧说话了，静静地看着球场上的动静，眼里头波澜不惊。牧刚开始以为对方在赌气，心想好吧再过五分钟我就回头逗逗吧。五分钟过去了，牧埋头，发现藤真还像之前那样波澜不惊，他仔细看对方的眼睛，这才发现藤真根本没赌气，而是实实在在地在难过。藤真觉得自己对不起花形，花形对自己太好了，三年来无时无刻不宠着自己让着自己，陪自己疯陪自己做梦，现在出事了，自己竟还不得不同对方对着干——那样同清田握手，不就是承认花形做错了么，花形明明就是替自己委曲的。

　　他好难过，默默地看着球场上独自奋斗着的花形，心想自己难道就这么算了？就这么让花形吃亏了？他又想这场比赛打了之后花形就同自己分开了，不能那样朝夕相处地上课下课了，不能再半夜聊天了……

　　这一下就想得远了，藤真浮想联翩，直拉扯去了高中毕业大学开始。牧歪着嘴看藤真皱眉头掩饰情绪，他撑着腰想，这不就是个斗嘴么，不至于这么难受吧……

　　更难受的事来了，花形和长古川都没有被选上，藤真真不知说什么好。他无法接受这样的选拔结果，立即上前同评委商量；然而评委很客气地说这个是商量好了的结果，花形君虽然技术很好，但我们已经有两个中锋了，不需要第三个——这是什么理由？！

　　这下连牧也有些不忍心了，他想上前将还与评委谈话的藤真带下来，但这显然不太合适。他转头看花形和长古川——两个大高个子就这么傻愣愣地站着，盯着藤真的一举一动难过……实在不好看。花形他们心酸地看着藤真为了自己跑前跑后，不停地找评委通融；藤真是大家中间年龄最小的，然而有任何事了，抗下来的都是藤真。他们看不下去了，实在不舍得再看藤真为自己低三下四；藤真是翔阳的宝贝啊，怎么可以这样受冷落受委曲呢。

　　牧冷冷地看着花形他们，牧想，是你们自己太没用了，傻站着可怜藤真做什么？藤真至少在做事，你们都做了什么？

　　结果是没办法改变的，花形他们默默地收拾了东西准备离开；藤真失落地看着两人收拾东西，长古川怕藤真自责，忍着难受转头对藤真打哈哈，这只能让藤真更难受。然而这又是多么普通的事情，被刷下来了，于是离开。这太正常了，大家看着翔阳三人站在一起闹委曲，都有些不自在。福田轻声说，讨同情么？大家都是自求多福的人，对不起了。

　　仙道听见了福田的评价，看看福田，不作声。

　　选出来的人很没有悬念，藤真，牧，神，清田，仙道，福田，鱼住，还有湘北的五人 。结果是湘北人最多，大家均想，湘北真是窜上来了。武里一个名额都没有，灰溜溜地走了；然而他们走得并不沮丧，这个结果对他们来说很理所当然，没什么失面子的。

　　藤真默默地站在仙道旁边，仙道埋头看看他，见他背脊挺直，一脸平静。仙道有些佩服藤真，他想，藤真总还是理智的，是成熟的；他相信藤真是那种发生了任何事也会循序渐进过好每一天的人。藤真感觉到了仙道的目光，有些奇怪地抬起了头，仙道对他笑笑，他也就抿起了嘴。他抿着嘴再次低头，这下心也平静很多了，他稍稍扬起了下巴，平视前方，将情绪都吞了下去。另一头的牧看见了藤真的表情，歪头打量着，心里悄悄笑了。那天选拔结束之后，牧完全不理会清田，这可将清田吓坏了，他着急地对牧说，阿牧哥，我不是有意的，我没想到藤真不动啊。

　　“人家为什么要理你？”神也觉得今天的清田太出格了，评委将花形他们刷下去，清田这个闹事多半占了很大理由。

　　清田倒吸一口冷气，心想那他又为什么不理我呢？他想要继续纠缠，牧半睁了眼睛，斜斜地看了看清田，清田便真怕了，去了一边，不再吭声。神轻声问牧，是不是该向藤真道歉？牧沉静地说，等事情自己过去吧，没什么好道歉的。

　　神转头看体育馆门口独自站着的藤真，对方正默默地等待雨停。那个身影很孤独，神安静地看了阵，摇摇头，撑起伞走了。

　　之后就是集训了，藤真将谱子都整理好了，想要趁在黄昏之前送去曻那里。古桥和千岛闹得有些出头，连东京那边都惊动了；千岛的货来路广，他如果失势了，东京、高雄、冲绳和大阪的毒市场多少都会有影响，于是大家都等待着千岛表态，好做出反应。

　　曻反倒不理会这些，柴门手里头不沾毒不占活人，这个规矩问谁都知道，千岛的买卖自是同翼没什么关系。只是最近千岛和古桥闹得过头了，古桥毕竟是新手，折腾几下就打扰到了邻居柴门；曻不得不干涉了一次，好求个唇不亡齿不寒。其实大家都有些纳闷，最开始几乎没有人会买古桥赢的，千岛做事又阴又黑又是老手，古桥家弟弟不可能坏过千岛；然而半年下来了，古桥的做法虽然出格不合常理，倒也有些效果，曻有些吃惊地对翼说，年轻人果然有年轻人的方法，我们老了。

　　翼前天刚由东京回来，美名曰“度假”，他说，自己把人家唱片公司吓得不轻——柴门翼拖着不清白的身家死皮赖脸不解约，图的只是人家那间设备优良的录音室和合成间；前天，翼说自己得回神奈川“处理生意”，对方赶紧像送瘟神一样将他送走了，边挥手边说你想多久回来就多久回来，唱片不急，不急。

　　这边事情大了，翼回来帮曻打理家务，翼是一把手，他回来了，柴门这边上下人等立刻神采飞扬意气风发。曻好笑地看着翼带着一堆子孩子招摇过去再招摇回来，奚落道：“你别做那劳子摇滚青年了，回来吧。”

　　翼回头，愕然地说：“我当然不是去东京做摇滚青年，阿曻，你不知道，东京的混头多得多，等我安顿好了，把你接过去，去做老爷。”

　　曻立即表示自己不要去，吃不惯东西。

　　“那个公司录音室好，你哪天来看看，设备好那……”其实翼是想说“你和键司来看看录音室……”的，话到嘴边改口了，曻吹了声口哨，说：“你自己修一个不好？”

　　“人不对，弄不来，”翼将手头的啤酒开了，咕隆咕隆喝：“就用他们的，他们听话，叫做什么做什么，你不知道，我为了进去，装得可老实，他们真还以为我是叛逆地下摇滚青年……”

　　隼人进来了，问：“什么摇滚青年？”他放下手头的贝司，看看窗外，对自己哥哥说：“千岛不见得赢，我刚才问了，古桥人比千岛多，多一倍。”

　　“玩不过的，”翼悠悠地将空啤酒罐投进垃圾桶，啤酒罐完全不命中，飞去了八丈以外的地方，曻叹气道，你简直不如人家键司投得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