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疯魔不成活节选:
——“你平时看那么多书,掰那么多理论,可是没有一个字能够融入你的灵魂。你看起来开化,可以homo长homo短的挂在嘴边,敢于和安小佳理直气壮地讨论……其实却是一个多么不坚定,多么软弱的人。”
“你优柔寡断,没有主见,不肯面对自己精神上沉重的负担。如果再这样下去,你会被人——包括父母、马胖子或者安小佳——逼着去结婚,甚至会仅仅因为害怕时光寂寞而与异性结婚。”
叶臻看着陶可,眼睛那么亮:“但那是错误的。一个理性的、纯粹的、有责任感的人都不会那么做,都不会欺骗自己与家人,更不会欺骗和漠视另一个享有同等生命权利的个体——你的妻子。”
“但你会,” 叶臻贴着陶可的额头轻轻说:“因为你比别人都要善良与柔软,所以动摇,而这份动摇也许最终会造成你和某位无辜女性一生的悲剧。”
“我非常害怕看到那一天。” 叶臻说:“某一天你带着一位女性走到我面前,说‘老师,这是我太太’你满脸灿烂笑容,眼睛深处却忧伤而黯淡……”
“陶可,” 叶臻终于把他放开:“不要让我看到那一天好么?”
陶可楞楞不说话。
“与我站在同一边好么?” 叶臻继续问,他声音沙哑,头发蓬乱,衣裳早已皱巴巴,脸色略微苍白。只有眼神,却是那么温柔的。
——过会儿那三人买完饭菜,只见叶臻早就在桌旁坐定,一脸高深莫测。
“贤侄,”他喊安小佳:“速速给我这块煎饼拍照留念。”
安小佳翻裤兜掏手机。
叶臻深情道:“注意拍出它纤细的躯体,薄如蝉翼的鸡蛋层,幼小的豆芽,瘦弱的海带,以及仅有的、孤独的、无助的、相依为命的躺在稀薄面酱中的令人怜惜的三根土豆丝。”
安小佳膜拜:“不愧是学校食堂的颠峰之作。”
叶臻凝视煎饼,突然沉吟:“后金贵族。”
陶可筷子啪嗒一声掉落。
叶臻说:“以一种野蛮落后的孔武粗陋接管了一个文明熟透同时也是腐烂的国度,科技文化被窒息,人文精神被扼杀,民主法制被摧残,华夏文明开始了一种不折不扣的倒退和漫长无谓的轮回。19世纪40年代,东西方首次较量,世界成了一边倒的舞台。而后内忧外患如蔓延之火,如咆哮之潮。然仁人志士敲响振聋发聩的醒世钟,不畏艰险,远渡重洋,师夷长技,救国救亡。这些用思想和血肉趋赶着腐朽黑暗的人放弃了洋房、花园、汽车、高薪毅然奔赴祖国……”
“而如今,” 叶臻把煎饼摊在桌上,用筷子把三根土豆丝拨来拨去:“我不禁要问:祖国母亲啊!您难道就用这种怀抱来迎接您赤诚的儿子么?难道就用这种方式来告慰志士的英灵么?难道就用这种胸怀来容纳一心报效的游子么?”
胖子张大了嘴,一口汤淅淅沥沥全浇在桌子上。
——陶可也想笑,一扭头却笑不出来了,唇上多了一样东西,呃……也是唇。
仿佛从天而降一道雷劈傻了陶可,然后叶臻乐见其成。
一个温柔的吻,据说就如一场缱绻的梦。文学博士马战辉(没错,这是胖兄完全被遗忘的真名)这样充满感情地写道:桃花落,闲池阁,梨花影,月西斜,杏色明,雨空庭,蔷薇风细一帘香……
“我有迷魂招不得,”叶臻说:“魂兮,归来。”
陶可终于惊醒,早已经躺在地板上,叶臻坐在边上笑。
陶可眨眨眼,再眨眨眼,说:“脏死了,刚掏完垃圾就来亲我。”
“冤枉,” 叶臻说:“我是用手掏的垃圾,自始自终没用到嘴,嘴都用来吻你了。”
陶可伸手:“亲一次十块钱。”
叶臻从皮夹里抽出一搭钞票:“上回半夜里亲你还没给钱,顺便买断接吻权到我死那一天。”
陶可说:“明天起要涨价了。”
叶臻说:“目前亲我一次是一百块,话说回来你还欠我九十。”
“那我今天就涨两百。”
叶臻扑哧笑了,用手肘碰碰他:“喂,脸红成那样还不给我乖乖的,怎么话这么多。”
“我愤怒了,” 冒热气的熟番茄陶可说:“你不是说不碰我吗?”
“谁说的?” 叶臻指自己:“我?爸爸我这么有见地的人怎么会说出那种伪科学的话来?只要是一对一,不管是脱离性的爱还是脱离爱的性,都是不完美的,不提倡。”
“劈死你……” 陶可咬着依然滚烫的下唇把头扭向一边。
“小陶可,” 叶臻捅捅他。
陶可红着脸不说话。
叶臻两肘齐用把他的头又夹正:“陶可,你是继宋明理学后把‘存天理,灭人欲’发挥到极至的第一人,为师很崇拜你啊。”
——“今天下午把你们班的花名册交到院办公室,记住每个人都必须写上自己最快捷的联系方式。有手机写手机,没手机写宿舍电话,宿舍电话坏了的写自己恋爱对象的号码。”
底下含笑窃窃私语,有个胆大活络的男生跳起来问:“老师!我要是没女朋友呢?”
陶可冷冷说:“那就写你男朋友的。”
——叶臻看着他的背影,突然温暖的想笑,想伸出手拥抱他瘦瘦的身体,但还是迟迟疑疑地压抑住了。
还不到时候,他紧握着自己的手:等一等,再等一等……
—— “但是我喜欢。” 叶臻指指自己:“鲁迅。”又指指陶可:“许广平。”
最后总结:“很有趣。”
“呸!” 陶可无名火顿起:“也不怕先生从坟里跳出来抽死你!”
——不过这次以后,陶可却尝到了一点严师的甜头。在后来的日子里,他时不时耍威风,施行斯巴达式教育,搞得班上哀鸿遍野,还要发表陶可语录。
比如:
“所谓割据,必须是武装的;所谓教育,必须是暴力的。”
再比如:
“中国的革命,推翻了三种权力支配体系和宗法思想制度:族权、神权、夫权。为了弥补你们信仰上的缺失和道德上的空乏,我决定用师权来拯救你们于水火。”
——“干吗?” 叶臻观察他的表情:“对导师有什么意见?”
陶可啐一声:“真是运交华盖,才遇见你!”
——法庭就是大人吵架的地方,大人的嘴最毒了,如果不拼命就会吵输,老是吵输以后就没有人花钱请你去吵架了。输过,而且十分惨烈。但对输赢的包容乃是自信之表现。
——反别扭没有药到病除的良方,需要一点一滴的改造,在其思维中不断增加透明和制衡的精神。
——原来爱一个人,竟然如圣经所说——那门是窄的,那路是长的。
——“后来我就回国了。” 叶臻看着陶可:“然后就遇见了你。”
陶可楞楞看着他。
“我对他们说:我终于找到愿意付出情感并承担长久责任的人了,但他还太小,太柔软,很不成熟。我的家人说:没有关系,他会成熟的。”
叶臻笑了:“所以我一直等你。在我身边你难受么?不后悔吧?我可是一点都不后悔……我只知道我所有的幸福都维系在你一个人身上。”
陶可的泪水慢慢溢出眼眶。
叶臻帮他擦去:“他们想见见你,所以赶在圣诞后第一时间便回来了。放心吧,都是很温和的人,我家里人脾气好是遗传。”
眼泪一滴一滴打在叶臻手上。
“然后,” 叶臻看着陶可的眼睛,轻轻说:“我们一起陪你去见你的父母可以吗?”
【已经无法言说更多更多了,这本书,堪比教义,却更甚于此,好像一本温暖的哲理书,叫你排斥不能。
每一个情节,仿佛都写着情深意浓。
分明这么短的小说,我却要截出这么多的节选,真该为自己鼓掌。怕剧透太多,不厚道。
故而,看过此文,再来看节选,是不是更加有意味呢?
去赏析、品评那极度温柔的爱意……沉醉其中,不过尔尔。
有写文就是一本文摘,抄别人的思想,理直气壮,被少部分人喧嚣和追捧,却注定身名破碎。
有写文,整篇都可以做成文摘,只有这种文字,才能在思想上被所有人奉为真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