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茶不落》大白小D

5、山茶

　　山茶这天回家，发现家里来了客人。
　　“黑子哥！”山茶在大院里就冲屋里那个瘦高但很结实的男生大声喊道。
　　男生转过身，亮出了爽朗的笑容，仿佛五月的大树给人明媚可靠之感，一口牙在有点黑的皮肤映衬下显得格外白。他在略微的惊讶后转而为喜，有点不好意思地掂量着手里的活鱼，对山茶说道：“刚刚下了河，不小心捉到了它，你家离河挺近的，所以想送给你们吃。”
　　“谢谢黑子哥。”山茶甜甜地笑了，她每次都挺盼望王二黑哥哥来看她们家里，因为他总能带一些好东西来这里。虽然他是对面生产队的马家里的人，和自己没有任何亲缘关系，却像极了自己的亲哥哥。
　　而黑子在一两年前，上街去帮家里买东西准备下山时，他觉得他看到了一生也许都难以忘怀的景象。
　　在半山腰的四分之一处，有一块休息的地方。那里有一棵参天的黄桷树，那里有一座小小的神龛，对面就是一把双人的石椅。
　　那时，山茶正好在那里小憩，偶然间抬起脸来，两条乌黑的辫子自然而然地轻轻垂落在了脑后，阳光从树叶的间隙里筛出来落在山茶清秀的脸上，她的大眼睛里闪烁着微微的光芒。
　　他就在那时看呆了，久久没有挪步，而山茶就这么突然把目光投向了他，这让他非常惊慌失措，不知说什么，做什么。最后，他只好拿出刚刚买的米糕，问她吃吗。
　　山茶“噗嗤”一声笑了，不明白为什么一个陌生人会突然问自己吃不吃白米糕，但是凑巧，她挺喜欢吃白米糕的。
　　“我真的可以吃吗？”山茶也被弄得有点不好意思了。
　　“嗯，当然可以。我请你的。”黑子这才缓过了神，“我刚刚只是在想，为什么乡里也有这么白的姑娘……”
　　那时，黑子就觉得，这种惊慌失措的感觉，只有山茶能给。所以他从此以后找了各种借口来送东西只为了来看山茶一眼，为了不让这家人觉得有负担感，所以总是精心想好借口。
　　“你又这么客气，你看看你，送这么多东西让我们怎么好意思。”山茶母亲不停喃喃着，然后连忙叫黑子进里屋喝水。
　　“不用了，阿姨。”黑子挠挠后脑勺，转身要走。
　　而这次，黑子硬是被她娘俩拽进了屋。
　　“每一次都这样走了，真的很让我们为难。你就坐下来歇歇嘛。”山茶把黑子安顿在藤椅上后，这样说道，“你再走就是不给我们面子啊。”
　　“就是啊，怎么也得吃顿饭再走。”山茶母亲笑着说道，一边叫山茶照顾好客，一边进厨房去继续烧柴做饭。
　　“你的，弟弟呢？”黑子四处环顾，也没有看到经常在山茶周围出现的小男孩。
　　山茶的神色有点暗淡，低声说道：“不知道。”
　　黑子后悔问这个问题，因为后来和他们熟悉后，发现山茶家就是这个村里闹得沸沸扬扬的问题家庭。而根源也许就是重组的家庭。
　　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饭时，家里把两个白水鸡蛋分给了弟弟和黑子，弟弟很开心地敲打着碗筷，被家里人劝道：“敲碗筷以后要当叫花子！”
　　弟弟这时才乖乖地把筷子放下。
　　这顿饭山茶全程都没有笑。
　　尽管饭桌上其乐融融的感觉，但黑子的眼里只有山茶，而旁边的人好似戏子一般笑着说着。
　　“山茶，如果以后你需要我帮忙，我肯定会答应的。”送黑子走的时候，他突然对山茶这么说道。
　　黑子的意思是，如果这个家让山茶实在不如意了，他会来给她幸福的，可是他无论如何也表达不出来。
　　而山茶以为是一般的帮忙下力而已，所以默默点点头。

　　陈一觉温暖的家里亮着微弱的煤油灯。
　　“妈，没有电灯吗。”陈一觉发着淡淡的牢骚，而母亲只是回了一句“我上哪儿给你找电灯”。
　　“我们能不能早点回家，离开这个地方。住着哪儿都觉得不舒服。”陈一觉大声说道。
　　“一觉，山茶花开了呢，你不打算去看吗。”母亲用心良苦地希望他乐意留下来。
　　“花有什么好看的。城里又不是没花园。”陈一觉一边做完了今晚的最后一道题，一边伸着懒腰说道。
　　“不一样，这里的花都是用心开的，有灵性多了。毓秀山水孕灵杰。”母亲在厨房里洗碗的叮当声安然响起。
　　“我看穷山恶水出刁民吧。”想到白天的徐琼芳，这句话他没有说出口，因为看到一个漂亮的玻璃瓶内，有一朵开得艳的山茶。
　　白色的山茶，雅致秀丽，也许农村人不太喜欢这种不喜庆的颜色，但是陈一觉觉得他懂她的美。
　　“一觉，我听旁边的阿姨说，明天可能要下大雨，你记得带把伞。”妈妈小心叮嘱道。
　　“好——”陈一觉觉得极不耐烦地应着，然后轻轻抚摸了一下山茶花，转而去洗漱准备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