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二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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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然与楚炎一宿酣谈，巴不得将这十数年的往事一件件倒豆子般悉数倾吐。楚炎端坐一旁，一件件细心倾听，幽禁在葬魂里虚掷的十数载风月似乎也随之添上了一丝阳世的温度。
待得天色初霁，温然伏在榻上小憩片刻，蓦然想起已有好些时日不曾去向师父问安了，着实不孝，连忙穿戴整齐，往玉清宫正殿的方向赶赴。
秋风飒爽，天朗气清，温然迎着风一路小跑到玉清宫，却在紧闭的正殿门前意外地撞上了剑无心：“无心师兄？怎么你也在这？”
“叶澜魂魄为葬魂所拘，苦困多年，只恨无心修行浅薄，相助不得，此行特来求掌门师伯相助。”剑无心孤身立于玉清宫外，一脸的失魂落魄，隔世相逢的喜色荡然无存。
“掌门师伯说，这些日子以来，他闭门潜心修行，已经找出了可以破解葬魂的秘术。然而游魂久居邪剑，受其魔气所噬，一旦离了宿主，将会化作一缕孤烟，倘若不能在一盏茶之内顺利将其引渡往生，恐有魂飞魄散之险……”
就像是好不容易等到鱼干的猫儿，刚舔了一口，还尝不出真切的味道，魂牵梦绕的鱼干又被人一把抓了回去。
“你说什么？！”温然听了这话，顿时像是呛了一肚子的水，指着剑无心的手气得发抖：“说好了葬魂就借给你一晚，你怎么可以偷偷拿出来干这种事？！”
“我只是给掌门师伯……”
“就算是师父也不可以！”温然猛力一跺脚，顾不上僭越，砰地一撞门就往正殿里头闯。
“温然师兄，掌门正在密室闭关修行！”
正殿里持着拂尘擦拭的两位道童全然拦不住怒火正盛的温然，许久不曾如此莽撞的人一路直奔密室。
“师父！”温然推开门跌跌撞撞刚喊了一声，率先映入眼帘的竟是那道再熟悉不过的身影。
楚炎与李忘生盘膝坐于密室蒲团之上，神色自若，抬首望向温然问道：“如此慌张，所为何事？”
温然稍吁了一口气，跪坐在二人身前叩首行礼，直身问道：“师父，方才我听无心师兄说，你要将葬魂里头的魂魄引渡往生？”
“为师确有此意。”
“可是师兄，师兄他……我与师兄才刚刚相认，我……”温然眉头紧蹙，心中有千百个不情愿，可是踌躇了半天也说不出一个足以说服自己与他人的理由。他最初奉师命去取葬魂，为的就是超度剑中亡魂，化解邪剑煞气。游魂久居邪剑当中，绝非长久之道，这样的道理他固然明白。
可是那个少见一晚上，也会害得自己心神不宁，寝食难安的家伙，若是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他入了轮回，那可是自心头剜肉的痛！
思绪繁乱，温然只觉心头压了百般的委屈，不由埋怨道：“师父，我自拜入纯阳门下，一直惦念诸位师兄，可你连几位师兄的名讳生平也不愿意告知于我。如今我与师兄好不容易相认，还不曾有片刻相聚，倘若当下便要别离，如何舍得……”
“这些日子以来，你与炎儿相谈甚欢，又怎么会是不得片刻相聚？”李忘生抚须取笑道。
“师父，我……”温然俊脸一红，也不知道李忘生是如何得知近日诸多事端，扭头尴尬道：“他既然是我亲师兄，那我与他亲近一些，本也是应该的。”
“当年之事，是为师管教无方，令你几位师兄蒙受了许多苦难。这十数年间，纵是隐世修行，他们的事我又何尝能够忘却半分……只可惜，生死有命，为师纵是一生苦修，亦不能轻易改写他人命数。”
楚炎闻言，肃然稽首道：“昨日之事，徒儿虽然不曾想起。然而近日多有耳闻，楚炎在世之时频害师门蒙羞，实在惭愧。今日承蒙师父不弃楚炎戴罪之身，已是三生之幸。”
“炎儿，从前许多事，错不在你，无需自责。”李忘生怅然长叹，转头望向跪在座前的温然吩咐道：“前事种种，所涉甚广，然儿你修为尚浅，贸然让你卷入其间，也是无用。如今你与炎儿命数相合，颇有夙缘，由你来好生照料炎儿，我也算是放心了。”
“师父你不打算超度师兄了？！”喜出望外，温然双眸大放异光，高兴得差些整个人扑倒了蒲团上。
“为师所能超度的，不过是那些摆脱了尘世束缚，甘愿领受度化的亡魂。既然炎儿对这个尘世还有不曾放下的执念，为师断不会强人所难。”
“……多谢师父成全。”
“师兄，你放不下的执念可有我这一份？”一颗悬着的心总算安定了下来，温然唇角一扬，带笑向楚炎问道。
“胡闹，”端坐在榻上的人淡然一笑：“只是在葬魂里浑噩了许多岁月，倘若连平生苦乐也不曾忆起，未免有些不太甘心。”
“对了，师父，师兄生前的事，你可还不曾告诉我——”
“一生寒暑，岂是片言只语足以尽述。然儿，待我超度了葬魂里的亡魂，你便带着葬魂下山再走一趟吧。从前的事，你若想知道，就到七秀坊里寻一个人。”
“啊？七秀坊？”
“不错，有一位七秀坊的女侠亲历了昔年诸事。她姓白，名怜君……是你大师兄的遗孤。”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二十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