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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十九封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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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亲爱的兔子先生
亲爱的兔子先生:
我很配合医生的治疗。
心理医生是个严肃的女医生,但是她说的话却很亲切,每一句都很窝心。她告诉我要放松,说有事不要憋在心里,想说什么就说出来。
我点头,我说:“医生,你有办法让我不和我的丈夫分开么?”她怪异的瞅了我一眼,说:“你们之间有什么矛盾呢?建议说出来给我听么,也许我可以给你好的建议。”
我摇头,我不能说。看,没有人可以帮我。
她似乎发现了我的病因,循循善诱想引我开口,但是我却咬得死紧怎样都不开口。最后她把我催眠了,然后知道了我的所有,我的痛楚和难过。
但是她并没有说什么,没有让我离婚,也没有让我不管不顾。
以后每次去看病,她总会跟我聊一些轻松的话题,比如天气,美食什么的。可是我提不起兴趣,你已经一个礼拜没有回家了,我都要难过死了,还管别的什么。
是的,自从上次离开,你已经一个礼拜没有回家了。我打你电话不通,去公司找你却被前台告知你不在。我以为你在躲我,我甚至打慕容电话问她你在不在公司,但是慕容却说你出差去了。
我不相信但是又不得不信。我担心,我怕你在这样的情绪下出差会出事,我一个人在家里急的团团转,却找不到发泄的口。妈妈已经搬回来了,每天在家里照顾我,看到我这个模样也很焦急,她让我不要担心,你会没事的。
我怎么可能不担心,是我说了那番话伤害了你,你才会一个礼拜都不回家的是不是?一定是的,你都不想见到我了。
慕容打电话给我,说你出差回来了,现在在公司里。我连忙出门,我是那么想见到你,想到心都疼了。
我推开办公室门的时候你坐在沙发上发呆,桌子前面放着好多文件。只一个礼拜,你似乎瘦了点。你看到我,眼神有些躲闪,似乎不太想面对我。
我问:“你出差为什么没告诉我?”你说:“临时决定的,忘记说了。”我不相信,以前每次出差你都一副不舍的样子恨不得把我也装进行李箱打包带走,我帮你整理衣服的时候还抱着我撒娇。
我说:“苏图你在躲我是不是?”你不回答,甚至都不看我。我继续说:“你为什么不看我,你在逃避,你是个懦夫!”你却突然像被我踩到痛脚一样跳起来,抓着我的肩神色痛苦的吼道:“对!我是懦夫,我在躲你,因为我不想听到你再说那些伤人的话。我受不了,我甚至都不敢见你,我怕你提出要离婚。果果我们没错,我们为什么要分开?!”
你似乎控制不了,紧紧抓着我的肩,我觉得很痛。肩痛,心痛。
兔子先生也这么害怕我们分开,你的痛苦不比我的少。我们就像被一张网密密的裹住,挣脱不开来,只能任由网越收越紧,直到窒息才算解脱。
你抱着我,我把头搁在你肩膀处,眼泪沾湿了你的衬衫,晕染出一片深色。我呜咽着问:“我们要怎么办呢。”你用更紧的怀抱来回答我。
我哭了很久,你的心情也平复下来。你问我有没有配合医生的治疗,有没有别的地方不舒服。我捂着胸口,说我心口疼。
你送我出门,我刚抓到门把手,突地觉得心里闷得难受,头变得沉重起来。我意识到不对连忙转身,却已经来不及,黑暗吞噬了我,我晕倒在你面前,最后的记忆是你惊恐的脸。
上天真的很弄人。有些事,在最好最期待的时候不来,现在却一股脑全来了,在我们无法承受的时候。
我怀孕了,因为身体不好,血糖过低才晕倒的。
所有事都聚集在了一起。
你守在我床边,本来你应该是很开心的,但是现在你的脸上只有沉重。我那么期待的孩子,我多么希望她的来临,却在不该来的时候来了,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办了。
妈妈知道后又哭红了眼,她说:“果果这个孩子不能留,近亲结婚最忌讳的就是子嗣问题,不能留啊。”我愣愣的不晓得在想些什么,我也怕,我怕这个孩子是个畸形儿,我怕她有遗传病。我问你:“孩子怎么办?”你摇头:“果果我们不要好么,你的身体负担不了一个孩子。”“你不担心畸形儿么?”你装作没有听到,只是紧紧抓住我的手。
妈妈哭着求我拿掉孩子,你也劝我放弃她,但是她也是一个生命,我会舍不得的啊。
我还是做了手术。因为李医生说我这样的情况,情绪低落有抑郁症,还有像个定时炸弹一样的心脏病,先不说熬不熬得过怀孕那关,就算熬过来到生产的时候也是极危险的,胎儿压迫血管,压力过大都可能导致我休克或者死亡。退一万步说,就算平安生下来了,胎儿是不是健康的也很难保证,如今不光有心脏病的危险更面临着近亲结婚所带来的遗传病甚至畸形。我不能让我的孩子冒这么大的险。
李医生还说我现在这样,很容易产后得抑郁症,严重的甚至会轻生,最后还是家人辛苦。
你听到李医生的话,立时保证尽快做流产手术,绝不冒这个风险。你说果果,对不起,我们真的不能要她,你比孩子重要。
你们就这样剥夺了我做一个母亲的权利。任何一个女人在这件事上都比我幸福的多。起码她们可以生下健康的宝宝,然后看着他们牙牙学语,学走路,渐渐长大。我却再也不能了。
我躺在手术台,头顶是白到刺人的手术灯。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护士面无表情的做着准备工作。冰冷的机器伸进我的身体里的时候我虽然打了麻醉感受不到痛意,但是那种凉凉的绝望的感觉我想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流产手术是个小手术,但是对我来说却不小。我在医院里躺了一个月,做了各种检查,全身上下检查了好几遍最后才放我出院。
慕容也来看我。因为你请假照顾我的事在公司里人人都知道,副总请了这么久的假有心人总要八卦一下的,她一打听就知道了。但是她却不知道那个最大的秘密。
慕容还安慰我说孩子可以慢慢来,先把身体养好。还责怪你不小心,调侃你连措施都做不好。我想我找到理由不笑了,因为光是流产这个理由就可以让我在人前不笑很久。
住院这一个月我想了很多,关于我们的以后,关于我们能不能在一起。
我知道,所有人都会劝我们离婚。他们不能容忍兄妹□□的事情发生在他们周围,他们会觉得是丑陋的羞耻的。那些不知道的人以后总会知道的,他们会怎么看我们,如果生了孩子他们又会怎么看她。纸是包不住火的,事情总有败露的一天。与其让未来充满着后悔,背负着骂名,不如现在狠狠心就此放开。长痛不如短痛,也许放开,才是最好的办法。
这个决定几乎耗尽了我所有的力气,我违背了我最真实的意愿,只因为人存活在社会里,不得不考虑名声,道德,伦理。尽管你说你多么不想离开我,不愿意我们分开,最后总会向这个社会屈服。因为我们都是普通人,承受不起四面八方指责的目光。
尽管我这么决定了,我的心仍然痛到不能自已。你不该爱上我的,爱上我不但没有好处,还要时时刻刻担心,现在连在一起都不能了。如果有来生,我一定要告诫自己离你远些,让你看不见我,再也不用被我伤害。
入夏时分,傍晚的天依旧滚烫的灼着人,火烧云在远处不紧不慢的移动,把天空烧的一片暖红。
我们现在处于冷战时期。只因为上次我跟你严肃地讨论了离婚的问题之后你就不理我了。周末在家,你做完饭,把我的碗筷都摆好然后坐下一言不发的吃饭。晚上睡觉也是你睡沙发我睡床互不打扰的模样。
想到那次的对话,我说:“我们这样是不可以在一起的,离婚对你我都好。”你却冷了脸,有些难过的说:“好什么?是你觉得好了还是我觉得好了?那些以前我们立下的誓言,说永远不分开的誓言你都忘记了吗?”
我记得,我全都记得。“可是现在形势不同。”说着便难过起来,你抱着我,说:“你怎么就这么想和我离婚呢?难道你不爱我了么?”我忙说:“不是的不是的,可是我们是亲兄妹啊!”
你却突然放开我站起来,严肃的说:“那又怎样,亲兄妹就不能结婚不能恋爱了吗?”我认真的瞧着你,我问:“能吗?”你盯着我看了一会,突然赌气般打通了一个同事的电话,按了免提。你问他亲兄妹能不能结婚?对方毫无迟疑的说当然不能啊,你以为你在拍电视剧啊!然后又想问你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但是你的脸色瞬间就苍白了,说了句还有事就挂了。我又瞧着你打了好几个电话,都是说不能的,只有一个说能的,我知道她,是个言情小说作家,最爱写狗血不现实的剧情。
我看到你瞬间就颓废下去,就像脱力一般,喃喃道:“为什么,为什么他们都说不能?”我想,难道你已经伤心到连世界观都改变了么?
然后,你就再也没有理过我,好像是我让他们说不能一样。
后来我每次跟你说,你就会找借口溜。要么去公司加班或者有饭局,甚至连家也不怎么回。我想这样下去有意思么,整天的见不到人,和离婚有什么差别。
妈妈也劝过我们,想要我们离婚。妈妈说就算离了婚我们还是兄妹,我们还是可以像以前一样。怎么可能和以前一样。以前我们全心全意的爱着对方,没有人阻拦,没有来自道德的压力,我们可以很幸福。现在就算我们勉强在一起,也要小心谨慎的生活,怕哪一天这个秘密就被揭穿了。
就算我不甘又怎样,我也说不出什么曾经爱过就不后悔的话,曾经爱过就想一直拥有,谁不是这样呢?
可是又有谁会像我们这样苦尽不是甘来,是更大的打击呢。
我这样爱你,却又不得不离开你。也许你不懂我的决绝,觉得我绝情,可是我们不能为了爱情放弃所有。亲人,朋友,工作,前途。你不考虑这些,我要考虑,我帮你考虑。
兔子先生,写这些信的时候我依然爱你,尽管现在的我们已经不在一起了,但是我依然爱你。你现在生活的很好不是么,离开了我你也没有过的多糟糕,倒是我,是我咎由自取。
----果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