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祸水红颜》芸芸众相

9、第八章 步步为营

　　“等一下……”屋里气氛犹如凝固了一般，唯独太妃椅上的公子洛一副悠闲的模样，可是话语似乎没有一点温度，连林玉茗也好奇的望向公子洛。

　　静明一惊，也不知怎地手一抖舞衣竟然掉在了地上，静明一见脸色苍白连忙蹲下身去拾。

　　“你这朋友不是本地人吧，你这是为主上祝寿她可知道？先不说没有底子，我看着还是个哑巴，这些还不重要，你随随便便便把不知根知底的人带进宫里，要是出什么篓子你要我怎么给你遮掩？就算不出纰漏，这样的面相去宫里不是吓人吗？”静明听了不由一愣，自己长得这么吓人不成？只见公子洛说着说着脸色渐渐好了起来，懒懒的起身，把呆愣的林玉茗搂在了怀里，而林玉茗早就没了主意，红着脸回道：“那你说怎么办？”

　　“我看也别自讨没趣，半个月学会你的白纻舞我看也不可能吧，哪里来就打发她回去好了。”

　　本就嫌多余的静明杵在一边，听到这个公子洛绕来绕去就是要撵她走，璟王的话又浮现在耳边，不由心急，许多话在嘴边可是一句都说不出来，她没有比现在更加恨自己不能开口，唯一能做的便是咬牙“扑通”跪在了地上。

　　也不知道公子洛在林玉茗耳边说了什么，林玉茗本就白皙红润的脸颊变得越发的红，说完公子洛低笑再次懒散的靠在了太妃椅上闭上了眼。

　　“我不会教你，雨瀮坊你也待不得，现在就走吧。”林玉茗抬手把散落的发丝扣在了耳后，走到门口推开了门：“宛歌”

　　话毕名唤宛歌的丫头走了进来，见了伏在地上的静明，不由好奇：“小姐我听说你不是愿意留下她了么……”这个宛歌不仅容貌俏丽，个性大大咧咧，又与林玉茗从小一同长大，所以颇得林玉茗喜爱，也是少之又少的几个能在林玉茗面前没大没小的。才在外面听说小姐收留了一个胆大妄为的丫头，没想到才一会儿就惹得小姐不高兴，便也生气的望向伏在地上的瘦弱身影，说道：“知道了小姐，我这就撵他走。”说着便蹿到了外面，一会儿带着陈姐和几个大汉回了来。

　　“陈姐这就是你介绍来的丫头？才多久就惹得我家小姐不高兴，亏我小姐还答应教他跳舞。”这宛歌伶牙俐齿，才几句话就给静明安上了不大不小的罪名，那就是不识抬举讨人厌。

　　这陈姐也是见风使舵的人，就刚才的事情已经让她后悔带她进来了，现在倒是她自己不争气惹得正主生气，还不连忙顺杆爬，心里暗笑才一会工夫就惹得所有人嫌弃，这样的人她有生之年还真没遇到过，不由摇头向着身后的两个彪形大汉说道：“你们听到了没有，还不把这不识抬举的丫头扔出雨瀮坊。”

　　伏在地上的静明握紧了拳头，脸色白如纸，两大汉一左一右便把她架了起来，晶亮的眸子恨恨的望向靠在太妃椅上假寐的公子洛，使劲扭动想说她自己会走，可是喉间黯哑发不出一点声音，晶亮的眸子渐渐暗淡。

　　望着雨瀮坊的门重重的关上，因为雨瀮坊本就歇业了不少时日，门前竟然没有一个人。被推倒在地的静明随手一撑不由倒吸一口冷气，胳膊疼的竟然根本使不上力，撩起衣袖一瞧究竟，竟发现胳膊肘处淤青一片，最厉害的地方还磕破了皮，透出了血丝，碰到一下就疼得咬牙，这才想起来刚才就是这只胳膊磕到了那块砚，陈姐的那一巴掌打得真不轻，手不由又抚上了左脸，这一下疼的她眼泪都挤了出来，真不知道这张脸都被打成什么样了。

　　一把抹去眼角的泪，嘴角一丝笑呵呵呵看来是那璟王高估了她，一个哑巴能做什么？踉跄的站了起来，眼前是华国的皇都南城，可是与她又有什么关系；璟王处心积虑想要得到南宫的布局图，可是这个与她又有什么关系；即使自己只能活三个月，可是对本就该死的人来说，又有什么重要？

　　本该烈阳当空的时辰，今日却一直未见它的露脸，阴沉沉的天际下，有的只是匆匆而过的人们。

　　“这段时日里还是少出门兜售的好啊。”静明摇摇晃晃的走在大街上，眼里一片死寂，就听到的分外清晰，也不知道是撞到了谁，胸口被用力的一推，又重重的跌坐在了地上，然后又慢慢的站了起来，继续摇摇晃晃的前行，也不知道要走到哪里。

　　“客官要不要来一把伞，这种季节没一把伞可不方便啊。”似乎有人在和她说话，可是静明并没有朝他望上一眼，继续笔直向前。不久那卖伞的人也匆匆收拾了一下，便离开了。顿时大街上人变得更加的少了，倒是酒楼里的人多了起来。只听“悉悉索索”的一片声响，紧接着大豆般的雨点瞬间砸了下来。

　　“哗”耳边充斥着雨声，静明抬头一脸疑惑，是什么时候竟然下起了雨。而自己也走到了自己毫不熟悉的地方，正确来说南城除了“飘香院”她一个地方都不认识，可是现在她宁愿死，也不愿意再回去，再去做一些没有意义的事情，因为现在三个月对她来说都好长好长。“到时候我们晃儿要打扮的漂漂亮亮的来接哥哥……好你一定要回来……”眼睛模糊了，静明抬手脸上一片冰凉，分不清是雨还是泪。

　　全身就像脱力了一般，身子沿着墙壁缓缓的滑落，这里不过是一条小巷，清静的只剩下雨声，屋檐上的雨快速的流淌下来，打湿了静明的绣鞋，可是她却毫不着急，笑着伸出了手掌，一会儿手掌里的水满了又满，最后全身都湿透了，静明似乎玩得很高兴。只是没人知道那双晶亮的眸子早就没有了生气。这七年她总有一个信念，一个连她都觉得好笑的希望，那就是总有一天她会再和许筠相见，可是一个哑巴什么都做不了，甚至连叫一声哥哥都做不到，而且八年了，还会有人记得她吗？也许早忘了吧，就她自己还停留在六岁那一年罢了……

　　笑着笑着眼里涌出了温热辛涩的东西，一会儿就满脸都是，泪使得她的左脸一阵疼痛，可是没见她抬一次手。

　　……
　　华国一到四月便是雨季，这一年雨水如期而至，滋润着华国的每一寸土地。

　　“公子璟王回来了。”有人轻叩屋门，只见屋内烛火通明。

　　屋内的白袍公子，寒星般的眼睛正定定的望着烛台下的点点燃灰，在听到璟王两个字的时候冷冽的眸子里闪过一道寒光，不过转瞬即逝。只见他起身，打开了门扉：“哦？东西带回来了吗？”

　　“伍国细作的人头已经先行送进了宫里。”

　　“呵呵那还真是不错的贺礼。”

　　七年前也是这样的雨季，因为成功击退伍国，并且两国达成协议若干年内不再起干戈。那一年华国主借由自己的寿辰大赦天下，也在这个时候在伍国逗留了半年的华国大公子公子洛回宫，却得知生母竟然已经病重气息奄奄，不过就是靠着名贵药材吊命，只是为了等着看他最后一眼。就是这个雨季，辰妃永远闭上了眼睛。本该举国共庆的日子，烟霞殿里冷冷清清，公子洛把自己关在了自己的灏辰殿里一天一夜。

　　相传华国主对辰妃并没有任何夫妻之情，让人们不解的是这辰妃是华国数一数二的大美人，入宫封妃之时竟然已早就与华国主珠胎暗结，本该是一对佳偶天辰，最后却落得相看两厌的地步。

　　又有人说那一年华国主生辰该是喜庆的日子，而且算是双喜临门，可是南宫里却死了一位姬妾，让华国主很是不悦，因为生辰临近下葬不吉，硬生生拖了一个月，因为是雨季异味一天比一天重，安放遗体的宫殿南宫里的人没一个人愿意靠近。

　　也就是这个时候南宫里来了一个人，伍国的二公子伍煜璟竟然前来投诚，华国全国大赦，君无戏言多疑的华国主不得不免了这伍煜璟死罪，并以王族同等的待遇招待这璟王，可是却并没有得到接纳。

　　在华国主生日那一天，所有的人殷勤的祝寿，包括公子洛，那一年他十七岁，可是那笑脸后面藏着的是什么深深的情感，也只有他自己知道。那一天华国主封璟王为候，暂管西陵地区，所有人哗然，因为西陵虽为不毛之地，却在公子洛的管辖内，公子洛作为大公子封地是华国以西的苍辰，而西陵就是苍辰里的一小块地方。华国主就是要告诉其他人，公子洛的地位不过就和一个外人差不多，顺便把烫手山芋丢给了公子洛。这一封赏一出，华国其他三位公子无不暗自偷笑，长子又如何，不招老子待见还不是一场空。

　　公子洛站在回廊边，思绪似乎回到了七年以前，那一夜灏辰殿里也是这么的安静，只能听到雨声：“让他回去吧，王尚书那里如何了？”

　　“恭喜公子，今早王尚书托人送贺贴来了。”一旁的黑袍男子低着头回道。

　　“四年了总算有了一点进展，这贺礼一定要备足了面子。不过那一日我去不了了，黄吉到时候你带我好好庆贺王尚书嫁女之喜。”嘴角一丝高深莫测的笑意，寒星般的眼睛望向南宫的南边，那里曾今住着他惟一的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