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祸水红颜》芸芸众相

2、第一章 福兮祸兮

　　门被一股大力大力推开，正伏在门边的黄狗被突然惊醒，正要吠出声来，可见了满头大汗，上气不接下气的人，还是咽了咽口水，重新耷下了脑袋：“娘听隔壁的婶子说你给妹妹定了娃娃亲，还是村里刘家？”

　　正在屋内一角灶前煮饭的女子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只见她不动声色的盖上了锅盖，可是盖子缺了个角，热气还是时不时从锅内窜出来，而锅里不过就是清汤寡水的一些米汤外加几根菜叶。女子把双手在围裙上摸了摸，只是这双手很干净，在男孩看来，这不过是掩饰内心复杂与不舍的心情而有的动作，“刘家有什么不好，他们好意来定亲，我哪有不同意的理，你妹妹去那里能有吃有喝，到时候你可别嫉妒。”

　　可是男孩两手握拳，心里似乎有一股怒气，握得紧紧的，干净的脸上一对清澈乌黑的眸子也变得红红的：“娘刘家那小子从小就老跟着晃儿，脑子不好，却还总是欺负人……”

　　话没说完，女子就打断了男孩的话：“刘家儿子能看上晃儿是她的福气，不要再说了。”在转过身的瞬间眼里似乎有一丝泪光。

　　男孩见女子不再理自己，望着她的往外走的背影急的大喊道：“你是要害死妹妹吗？”

　　只听几声咳嗽声传来，脚步急促，入眼的是一个脸色苍白，病怏怏的女娃娃，扶着门框笑了笑，让看着的人心里不由发暖“你回来啦。”

　　男孩怒意散去，可是眉头又皱了起来，一副小大人的模样：“病没好可以到处乱跑的吗？”

　　女娃娃跨进了屋里，牵起了男孩的手说道：“我刚才有人来了我们家，别怪娘我自己也同意了。”

　　“你还小懂什么，哥不同意。”说着紧紧拉着她手回到了卧房里，掖紧了被子，把她包成了粽子，这才放心坐在了床边：“晃儿我和你说，你一定不能同意，你不用嫁那傻子，等哥哥长大了一定能做将军，到时候你就是将军的妹妹，喜欢谁就选谁。”

　　晃儿似懂非懂，不过被哥哥说的话逗乐了，将军？那该是多么威风啊，哥哥说的话总是这么好听，不知不觉的点了点头。男孩伸出手高兴地摸了摸女娃娃的头，一脸宠溺。

　　喝了村里癞痢郎中开的药，晃儿便昏昏沉沉起来，一会儿便睡了过去。

　　这是伍国与华国边界的一个小村庄，只是自从半年前村里的人喝了村口的水源，很多人便开始不对劲起来，这件事之后得益最多的便是那癞痢郎中，有人便猜测一定是那癞痢郎中在水里动了手脚，只是两个月前镇上的大街小巷都张贴起了告示，原是华国在上游动了手脚，不由华伍两国干戈再起。

　　可是偏偏就是这个关键时期，伍国主薨，长子无能，次子野心大，于是传位给了三子伍卓然，国丧从简，这个新国主就这么走马上任。在百姓眼里，谁是国主没有分别，皇族门第之事也不甚关心，而国内能人志士此时拔地而起，纷纷被国人传颂。

　　天微亮，许晃儿醒来，穿戴整齐，蹑手蹑脚推开门，站在颓然的庭院里，“啊啾”不由紧了紧衣领，在脚边的矮凳上坐下，癞痢郎中说她本就体弱，所以喝了这么久的药总是没什么起色。昨日刘福他娘笑脸吟吟的来到家里，总是望着她，她便知道一定打着什么主意，看着她与娘商量着，虽然很多听不懂，但她知道娘听了之后很高兴，于是便也点了头。没想到哥听了会反对，不过哥哥一定不会害她，他说什么她就听什么，想着想着心里暖暖的。拾起一根短棍，弯下腰在地上描画着什么“许筠”，歪歪斜斜的字，这还是她问了别人才学来的。

　　这时耳边传来了马蹄声，由远及近，人不多，但对于这样一个小村庄来说，就是破天荒。晃儿放下短棍，踮起脚尖朝外观望，不见马儿再往前，只是停在了村口。果然不过来了两人，在晃儿看来，就骑着大马儿就能算是大贵人了，而且他们年纪不大都穿的很漂亮，梳着高髻，不由向往的多望了会儿。

　　“公子那里有人。”

　　一对深邃幽黑的眸子朝那望去，入眼的却是一双清亮的眸子，单薄的衣衫，原来只是个六岁的孩子，没想到这孩子见了不知回避就算了，竟还朝着他们笑了笑，心里一阵鄙夷，这种地方出来的孩子果然傻得可以。

　　“要不要我……”身边的人见了不由面露狠色问道。

　　要是这个孩子长得再大一点，也许他会毫不犹豫的让黄吉除了，只是看着她小小年纪，脸色苍白，不由握紧了手里的水罐，据他所知年纪越小喝了这水，大多将会不久于人世，如此根本无需他动手，本就是将死之人而已。

　　晃儿就这么望着那两个贵人，潇洒的上马，绝尘而去。而就这么点工夫天也大亮了，“吱呀”一声，许大娘开门走了出来，见晃儿呆呆的站在门口，大声唤道：“你在那里干嘛，都病成这样了，还不去躺好，到底要我浪费多少药钱你才高兴。”

　　晃儿回过神，听了娘的话，一脸的委屈，自从自己病了之后，娘总是不让她出门，其实她只是想晒晒太阳而已，但是她不会为此顶嘴，还是老老实实的向自己屋子走去。

　　“娘晃儿这病不能老闷着，不然怎么可能会好，今日镇上放榜征兵，我要带上晃儿。”许筠走出屋子，穿戴齐整果然是一表人才。

　　许大娘听了连忙转身望向儿子，一脸愤怒：“镇上放榜征兵与你有什么关系，我准你去了吗？才多大当什么兵，我不准。”

　　许筠满脸为难，可是连他自己都难以忍受这样的日子，当兵是他一直都有的念头，昨日他去镇里就是看到了告示，所以他昨日才会和晃儿说他要做将军的事，他相信只要能去征兵，日后定能出人头地。不由正色坚定地望向许大娘说道：“今日谁也别想拦我。”说着牵起晃儿的手出门去了。

　　晃儿斜着头望向许筠的侧脸，其实她满心的震惊，还记得昨日他说要做将军，让自己成为将军的妹妹，原来不是随便说说的，这时她只知道将军的威风还不知道背后却是满手的鲜血，和无数的危险，如果她知道今日定会拦住他。

　　镇上热闹非凡，一般村里的男孩子能够时常去镇上转转，而女孩子最多就是一年一次而已，因为许筠没到年末就能到镇上逛逛，心里雀跃不已。街对面的茶楼上，坐着两人正探头望着不远处人头攒动的地方，说着什么。

　　“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来征兵，早知道还是让你留在家里。”许筠说着焦急的望着长长的登记队伍，本是想带着她出来逛逛，却反而让她站这么久，越等越心焦。

　　人群里有一个人一直站在一边，身姿挺拔，威风凛凛，两鬓留着小撮络腮胡，双眼似乎一直来回审视着来人。在望见了一个十岁男孩儿牵着一个小女娃的时候，不由好奇的多看了几眼，眉头皱了起来，这个女娃娃分明是中了毒的症状，本来清凉的眸子外加白皙的皮肤该是一个漂亮的孩子，只是如今除了那对眸子已经油尽灯枯。

　　许筠着急之际，见一个持枪小兵朝自己走了来，好奇满心，等小兵走进只听他开口道：“将军有请。”许筠当即便楞住了，捏了捏自己的脸，怎么也没想到竟然有机会见到将军，喜不胜收，便握紧了晃儿的手，跟在了小兵之后。

　　小兵将两人带到了不远处的茶棚，便退了下去。

　　许筠见桌边坐着一人，确信他便是将军，低着头走进，连忙带着晃儿跪下：“草民叩见将军。”

　　男子见了抚了抚络腮胡，点了点头，笑着扶起了正俯于地的两个孩子“孩子快起，老夫怎么受得起。”

　　待许筠与晃儿被扶了起来，只见男子倒了杯茶推到了许筠的面前，问道：“今日为何而来？”

　　许筠一愣，他是将军又怎么会看不出来自己就是来征兵的，不解归不解，还是回道：“草民是来征兵的。”

　　“哦你今年几岁？”男子笑着又问道。

　　“十岁”许筠张钉截铁的回道。

　　“十岁就来征兵，我们这里最小也要十二岁，如何是好，说说你为何来征兵？”男子老奸巨猾的刁难道。

　　“男儿当立功勋，国有难上阵杀敌是男儿的使命。”晃儿耳边回响起哥哥的立志报国心，心一荡一荡的，而小手也被许筠握的紧紧地。

　　男子也没想到一个十岁孩子会说出这么一席话来，犹豫了起来，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草民许筠。”

　　“那这是谁？”只见男子手指着晃儿问道。

　　“这是草民的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