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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前人故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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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耳畔有人询问。
“无妨。国师只是染了风寒,待在下开个方子,不日便可痊愈。”苍老的声音带着疏离和清高。
“有劳了。”容麒语气温和,即使闭着眼我也能猜到他脸上一贯的笑容。当然只是脸上,不是眼底。
“医人是医者的本分。”那人却不为所动。
容麒轻笑了两声,“薛神医医术无双,能请到你到宫中小住,是朕的荣幸。”?
薛?莫非此人便是江湖人称“医毒双圣”的薛清风?相传他的医术毒术高深莫测,并且从不轻易替人看诊。小时候还听说师傅与他私交甚好。容麒竟能请到如此的人物?听他的意思,是想将此人收为己用吧。但这恐怕难于登天。
“待草民找到孙儿,就不叨扰夏王了。”薛清风完全不领情。
即使精明如容麒也一时语塞,气氛顿时冷却了下来。
“国师可是醒了?”容麒的声音再次响起。
我在心中叹了口气,然后悠悠“转醒”。
容麒一脸关切,“可还有不适?”
我披衣下床,欠身行礼,“已经无碍了。”说完又假意疑惑地问道,“这位是?”
“这位是薛清风薛神医。”容麒含笑为我介绍,但那人却置若罔闻,顾自写着药方。容麒轻咳一声,我会意,向那位老者致谢。
“不必。”薛清风挥袖离开,在桌上留下一纸药方。
容麒没有对他的傲慢感到不满,反而踱到桌前,执起药方细看。片刻,他的脸色微变,将药方放回原处,随后向门外走去。
“此人便交予你了。”清冷的声音不容反驳。
我抬首,他已消失在门口。
药方仍摊在桌上,我俯身去看,不由失笑。
这哪里是药方?分明是嘲讽。也难怪容麒会不悦。我将方子收入袖中,反复体味着纸上的几句话。
三钱真心,医七分虚情;半两诚挚,疗一世假意。
这神医,着实有趣。
“不知国师有何贵干。”薛清风手中拈着一粒黑子,垂首研究着棋局。
“自然是来致谢的。”我将那方子夹在指间,别有深意地淡笑,“薛神医果然妙手回春,药到,病除。”
薛清风斜斜瞥了我一眼,“哼”了一声,继续看向棋盘。
“家师生前经常提到前辈。”我在他对面的石凳上坐下,执起白字落到棋盘上。
对面的人终于有所触动,半晌才落下一子,忿忿道,“亏他还记得我。”
“这是自然。”我眼观棋局,把玩着手中的棋子,“家师曾告诉未笙,前辈是他此生唯一的挚友。”
“未弥这家伙。。。”薛清风动了动嘴唇,良久才长叹一声,“唉,早劝他不要那么劳心劳力,天意怎是凡人所能揣测的?”
我没有应话,只是沉默地执子,落子,执子,落子。。。在成为国师的那一刻起,牺牲,已成宿命。
“罢了罢了。”对面的老者将棋盘一推,“你们师徒的生死与我何干!”言罢站起身向亭外走去。
我面无表情地盯着残局,手中的白子迟迟未落。亭外有物破空而来,我伸手接过,掌心一片沁凉。
“此药本是为你师傅所制,没想到他终是。。。”那个桀骜的老人有些落寞,“我留着也无用,你收着吧。”说完便御风而去。
我看着掌心的白玉瓷瓶,心下生出几分感激,师傅能得此挚友,当是此生无憾了吧。
刚将药瓶收入袖中,亭内又落下一人。
来者眉宇间满是焦急,上前欲探我的额头。我偏头避开,然后笑着抬首与他对视,“宁皓,我已经无碍了。”
宁皓收回手,退回几步站定,略带责备地问,“昨夜不是还好好的么,怎么今晨就染上风寒了?”
我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刻意扯开话题,“你将那孩子安置在何处了?”
他紧盯着我的双目,我有些心虚地别开脸,许久,他才缓缓开口,“我已派人将他送往祭神阁了,你不必担心。”
我正欲道谢,又听得他道,“未笙,你我之间难道只能存在公务么?”声音中的无奈与怅然让我一阵慌乱。
正当我不知如何回答之时,远处有脚步传来。暗卫是不为人知的组织,不宜在众人面前露面。
我拉着他闪身躲入亭外的假山后。假山后的空间有些狭小,宁皓温热的呼吸落在我的发顶,我有些不自然,想要退开,一只手却揽住我的腰,再次拉近两人的距离。我全身僵硬,手足无措,但还是不敢乱动。
巡逻的侍卫们渐渐远去了,宁皓松开我,抿着嘴,一言不发。日光穿过树枝,斑驳地落在他的黑衫上,记忆里稚嫩的面庞与面前棱角分明的脸重合在一起,让我的眼里突然有些湿热。
“怎么了?”
“没事,想是被风迷了眼睛。”我偏头拭去眼角的湿意,不愿被他发现。
“你的风寒还未痊愈,不宜吹风,快些回去吧。”他皱着眉,环顾四周,而后认真嘱咐,“回去的时候小心些,今日你未戴面具。”
我点头,然后转身离开。身后有风声传来,我知道他也已经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