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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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黯然，窗外灯火闪烁。香港的夜才不会黑，五彩斑斓的灯光充斥着，窗外面车水马龙，不曾停歇。这里终究不像澳洲的夜，天一黑，稀稀落落几盏路灯，远离城镇的郊外连人影都鲜见，偶有一两辆车呼啸而过，带起一阵冷风，使空气都带上静谧，连带心，也都空落落地，缺了一块。
“Professor.Lin，你怎么还站在这里发愣啊，学校外面有一个人一直等着你啊。”门被推开，一阵冷风刮进这温暖的室内，让人瞬间清醒不少。两个学生走了进来，其中一个说道，眼中带着打趣的味道。
“什么人啊？那么帅的男人，一定是报道上写的Professor.Gu了。”CiCi附和道。
“最新的实验数据你们整理出来了吗？”我假装拉下脸问道，随手拿起桌上的手机，已然2点了。他来了，为什么都不打个电话给自己呢？学生闻言后，吐了吐舌头，顽皮地做了个鬼脸，然后乖乖地开始工作。
“我先走了啊。”我脱下实验室的手套和白大褂，放进自己的柜子了，拿下因为工作随便绑在头上的发绳，随手理一下头发就准备收工。
“Professor.Lin，这个项目只剩下一些收尾，我和CiCi可以搞定的。院长问，你用不用请婚假啊，毕竟你是回来结婚的，可因为我们的缘故好像占用了你太多时间了。’Lily抬起头询问道。
结婚吗？是啊，我是回来结婚的人。
可3天前刚下飞机，因为院长的一个电话便回到港大，一头栽进工作里。究竟是因为项目不得不来，还是自己私心里放纵自己沉溺于工作，不问俗事，内心比谁都清楚。
“不用了，帮我转告院长，我只需要圣诞节前后3天假就够了。”我摇了摇头，拿起自己的包包，推开门，离开了实验室。
实验楼静悄悄的，除了自己的实验室，其他教室都已熄了灯，除了走道上照明用的灯仍亮着。回头望了一眼自己实验室忙碌的两个身影，这两个孩子真是倒霉，跟了一个不负责任的导师。3年来旅居澳洲，只通过互联网进行交流。看着他们年轻的脸庞，朝气十足，生命中占有梦想最为珍贵，为了自己的学业全身心投入工作的感觉应该很好吧。
可惜，自己只是拿工作来填补自己空洞洞的内心。
走出实验楼，穿过大半个学校。物业的冷风真是犀利，直往衣服里面钻，在实验室呆久了，不记得冷，出来才想起这几天寒流来袭。不知道他会不会遇上寒流？真傻，他的技术那么好，寒流于他不过是一个show time。
我快步往校门口跑去。路灯下，一辆车停在门口，一抹熟悉的身影依着车，无聊地把玩着手机。听到脚步声，抬起头。
他抬起头，笑着，酒窝浅浅，眸中充斥着化不开的宠溺。一如3年前那样帅气，一如3年来午夜梦回时，记忆中那温暖的笑意。我愣在那里，一时不知如何反应。3年了，我曾无数次地想象我们会以何种方式重逢，重逢时我应以什么语气寒暄，可当他真真切切地站在我面前时，我才发现，其实我什么都说不出来。我以为再遇时，我已足够成熟，我的心已经准备好接纳另一个人的入住。可当他的脸庞再次出现在我的眼前，瞬间击垮我所有的防备，我才知道，其实我什么都没有准备好。虚长了3岁，其实什么都没有改变过。
“不会离开了3年，连我都不认识了吧？”他朝我走来，打趣地问道，从我手中，熟稔地接过提包。
“Professor.Lin啊，都快结婚的人了，还这么拼命地工作。你男朋友啊，从下班的5点等到现在。我说，打个电话给你吧，他还说不要打扰你工作。”守门的保安不明所以，误以为他是我的未婚夫。
刚想出声辩解的我，却被他的话语抢先一步。
“她一直这样，一工作就完了时间，我早就习惯了。”他笑呵呵地回应道，并不澄清。他牵起我的手，皱了皱眉头，说：“怎么这么冷，出门也不多穿一件，快上车吧。”
老实说，这样的他让我措手不及。我一直以为，我于他而言，至少是特别的，不像他身边来来往往，擦肩而过的那些女人。他待我是以心相交，而今，当他用他一贯把妹用的语调说着关心我的话语，才发现，从那一夜后，彼此的关系就已经变质了。
其实这样的状况，自己不是早就想到了吗？不就是害怕他醒来后，和自己交往，可又在数月后与自己say goodbye，自己才逃跑似地离开香港吗？早就不是朋友了，而自己又不满足沦为他身边众多女人中的一个，才会选择这样的道路吧。
他拉着我往车的方向走起，不自在，想要挣脱他的手，他却握地更紧。原来，这么多年，他一直未变，还爱随随便便和女孩子暧昧。
车往郊区的方向开去，他不说话，嘴角微微上扬，心情想来是不错的。他不说话，我亦不开口。3年过去，有些事情终是改变不了。我还相信他，从来不问他会带我去哪儿，只要是他想带我去，我都愿意追随。可我忘了，这样的信任或许应该从他身上收回了。
车停在那篇熟悉的海，从未在夜晚来到这片海滩，原来，香港也有如此昏暗的地方。海风呼啸，下了车的自己抱着手臂，感觉风吹过脸庞，如刀子般划过的触感，企图让自己的心情平静下来。
温暖瞬间包围自己，熟悉的味道让人心安。他将自己的棕色长风衣披到我的身上，他身穿一件灰色紧身薄羊毛衫，袖口卷起，左手拿着一个袋子，右手牵着我的手，往海边走去。
幽暗的灯光下，两人的影子被来得好长。
虽然不晓得他的想法，但不得不承认，这样被他牵着走，是我幻想过很久的画面。可惜，他不会一直这样牵着我走下去。
他在沙滩上席地而坐，我亦坐下，习惯性地抱膝而坐。他打开袋子，拉开一罐啤酒递给我，自己也拿起一罐喝起来。就像以前一样，我们经常在没有星星的夜晚，在城市各个角落里喝着啤酒，聊着各自的心事。
“为什么带我来这里。”我终还是开口问了，只因如今的彼此，处于那般模糊的位置，彼此的沉默让我有些不适应。我喝了一口啤酒，冰冷的液体流过自己的五脏六腑，带来一阵寒意，不自觉地拉了拉披在身上的衣服。
“你以前心情不好的时候，便爱和我一起来这里看海。所以，我带你来了。”他的侧脸那般完美，他的目光远眺，双眼深邃，一如眼前的海，波澜壮阔。我如溺水者一般，挣扎了这么多年，未曾溺死，可也未曾脱险。
“呵……Jayden，你什么时候见过一个婚期将至的少年会不开心？”我的心在听闻他的解释后一愣，但很快平静下来。嘴角上扬，努力让虚假的笑意布在脸上，想要说服全世界，我很快乐。
“但你并不开心。”他深深地看着我，那般笃定，语气是不容置疑的。在这种目光下，像被窥见作案过程的小偷，一时间慌乱地想要把自己藏起来。我垂下目光，喝了一大口啤酒，试图掩饰被撞破心事的尴尬。
“为什么要结婚，你并不爱他。”今夜的他很是奇怪，聪明如他，怎么会看不出我并不乐意就此话题深谈，而绅士如他，今夜却一反常态，步步紧逼。本想沉默的自己，却在听闻他最后那一句话是丢下了伪装。他说；“Candy，告诉我，好吗？”
“Jayden，你知道我多大了吗？我已经31岁了，31岁已经算是大龄剩女了，成为社会不安定的因素了。我也想过和自己喜欢的人偕老，可如此童话般的情节又怎能人人拥有？放不下旧人，无法爱上新人，却厌倦了一个人回家面对空荡荡的屋子，害怕年华老去，青春不再，身边的好友一个个承欢膝下，自己却孤老无依。”今夜的天空了无星辰，我抬头不敢与他对视，自己已经足够懦弱了，没必要用这些来博取同情，“我想，或许对一个女人来说，爱情是奢侈品，婚姻和家庭却是必需品。找一个适合自己的人过一个安稳的人生，不失为明智之举。”
他沉默不语。
我真傻，何必将一切说得那么清楚呢？一生追求自由的人，婚姻于他而言就是囚笼，连长久的恋人关系都会束缚到他飞翔的翅膀，又如何能明白这些？
“Candy，要不我们结婚吧……”恍然间听闻这么一句话，显得不真切。我错愕地回头，对上他认真的目光，提醒着我，他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我发现，我好像爱死你了。如果，你只是想要一个婚姻，一个家庭，一个合适的人，那不如由我来担任这个男主角。”
他的话如石头投入湖中，泛起一片涟漪。像是最可笑的笑话，讽刺着我的失败。Jayden，你可曾知晓，从认识你那一刻起，我便奢望有一天你可以开口说爱我，哪怕就如对其他女孩子逢场作戏时的甜言蜜语，我也甘之如饴，只是未想到是在如此契机下的脱口而出，让自己如何去欺骗自己去相信。
“Candy……”他急切地想要知道答案，回头对上他的眼睛，满是真诚，记忆中，这种神情只出现在他凝望卧室天花板的蓝天白云时。
“谁都可以，就你不行。”我深深吸了一口气，说。
“为什么？”
“因为我爱你，所以我做不到不在乎，不在乎你娶我是不是因为爱我。而我却无法确定我在乎的这一切，纵使如今你爱我，可就连你也无法保证你的爱会持续多久。但不爱以后了？挥挥手，say goodbye，像你以前交往过的对象一样，在最美好的时候结束？Jayden，我们现在在谈的是婚姻，不是恋爱。
“上次你说爱，是在得知Holiday和别人在一起后，这次，是在我结婚前一个月。Jayden，你有没有想过，这可能只是不甘心。或许，你只是稍微有点好感，可是却被人夺走，像被抢走玩具的小孩，不甘心，却误以为那就是爱，是非她不可。”我叙述着，像在谈及别人的故事，无关痛痒，可心却被自己亲手剖开，鲜血淋漓。如果在3年前，我一定会迫不及待地搏上一回，纵使飞蛾扑火，遍体鳞伤，又何如？只是我已不再年轻，为了一个旧人荒废了5年，够了，难道我还要用5年来换一个可能吗？太冒险了，不划算。
“Candy……”他捉住我的手臂，情绪有点激动，双眸中闪烁着伤感，像一只受伤的小兽。
他似乎想说什么，却被我及时打断。或者说，是我不愿意听，我知道，只要再一点点，我一定会动摇，我要做的，是不给他说服我的机会。
“OK。Jayden，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我知道，你一定会是一个好情人，却不是我的良人。我要的是一生一世一双人，是一辈子的安稳，而你对我来说有太多不确定。而现在的我，不要爱，只要百分百的确定。”
我用手指按在他的唇上，阻止他反驳。我靠在他的肩上，这应该是第一次像个女人一样靠在他的肩上。或许，这也是最后一次了。感受着他的温暖，贪婪地沉溺在他的温柔中，从此以后，再也没有资格了。
“Jayden，我不想再谈资格问题了。天亮以后，让我们回到朋友的位置，好吗？”我闭上眼睛，轻语道。
我感觉到，他的手揽过我的肩，他的怀抱那么温暖，那么安心。
我感觉到，他温暖的鼻息扑在我的脸上。
我感觉到，他轻轻地吻了吻我的脸颊。
我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夺眶而出，划过我冻得冰冷的脸庞，如刀割一般。
终究是我太懦弱，再多借口，终究不过是不敢爱。
此去经年，应是良辰美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