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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5、第九十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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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五章伤人之殇
森然的冷凝气息笼罩着大殿,殿上围坐着的有数十人之多,却不曾有人私发一语。
清晨还未从睡梦中清醒过来的他们,在那冲天一声之中倏然而起,而后面对的便是那场单方面的屠杀。
多么惨烈的景象,将近三万人的冥重铁骑,一夜之间全部毁于一旦。从场上凌乱的痕迹可以看出,那些小人早先趁着士兵们放松警惕不停恶意灌酒,而酒中暗藏着令人暂时失去直觉的药剂,但剂量因着人数太多效用降低,直到士兵回帐后才有人发觉其中的暗道。
这之后,有些已经醉生梦死的只需一刀便命丧黄泉;而有些挣扎的死相更是惨不忍睹。铁骑是冥重的骄傲,然而却在一夜之间被人颠覆,围坐着的人背上不免一寒,生生觉得这四周暗处正有人盯着他们,随时等待着也好将他们的命勾走。
“兰城何在?”低吼嘶哑的语气,神色难清的面容,纵使高位那人不曾抬眼看过他们,场上众人依旧感受到了深深的压迫与心悸。这个打击,对这个天之骄子一般存在的人来说,可谓是当头喝棒!
“今早去他屋子,人便不见了。”哆哆嗦嗦地,出声之人猛得将膝盖撞击于地,“主上,绝对是那兰城同铁都余孽串通好的,否则两厢怎么会如此巧合。就在庆功宴,呸,就在昨晚,趁着军营警惕心放松,就将三万铁骑一网打尽。而兰城带回来的那些铁骑兵,也一定早被掉包,怕就是铁都那些余孽啊。”
“呵,此事冥御先去调查。这短短的时间内,想必那群人也跑不了多远,而且既然杀了那么多,那些人现在也定是筋疲力竭了。”话音刚落,冥浩一甩衣袖,消失在了大厅。
神色晦暗不明,举步正要踏进今早刚出的门,冥浩五指紧握,全然泛白。他没料想啊,有一天居然自己也会被人暗算,一环扣一环,当真是极好的啊。之前一幕幕放映在脑海之中,兰城恨不得千刀万剐了那罪魁祸首!
“嘭”得一声巨响,门当先炸破!
“居然还没逃?”狂狷欲癫的气势向着屋内那人深深压迫而去,冥浩踱步向前,“哦,我倒是忘了,被种下封印的你,怎么逃,也逃不出我的掌心。”
“你们先下去吧。”屏退本在为自己梳妆,而此刻却因那震然一击吓到在地的侍女,兰颜儿不负昨日的风情万种,只目光冷冷地、冷冷地注视着。想必那人也已经将她的父王母后救出了吧,那么自己也没什么后顾之忧了。
“说,是不是你和他们串通好的?”方才在大殿之上猛然回忆起兰颜儿昨夜的顺从与抚媚,冥浩整个人青筋欲裂,最是忍受不了背叛,而这个枕边人,呼吸离他最近的人却是如此做了。一念及此,冥浩就恨不得毁了眼前这人。
“既然你都已然知晓,又何必询问我呢?”不惧的声色,将话四两拨千斤地挑回去,兰颜儿注视着眼前那张震怒的面庞,心中陡然生出一股笑意,连着语气都携着深深的嘲弄。
“你如此硬朗的语气又是作何,我来想想,莫不是你有自知之明,晓得逃脱不了我的掌心,于是和串通之人做好交易筹码,以你父王母后的性命,换你自己的昨夜承欢?”面容之上怒气依存,冥浩狠狠掰过兰颜儿的玉颈,指间不禁用力过度,青红必现。
“你猜到了,但很可惜也迟了,我父王母后此刻定然已经安全,所以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双眸一闭,兰颜儿安然地思索着:也许终于可以解脱了。
但许久之后,预想之中的暴虐并没有如期而至,冥浩反倒是狠狠甩过自己的脸,一个踉跄倒地。
“杀了你,岂不是便宜了你。就算最后把这座铁都变成死都,我也绝对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背叛过我的人。而你,就是这场悲剧的最始。不是喜欢做交易吗?从现在开始,我倒是要看看,若将你作为砝码,可以为我争得多少利益。”
“你!”
还未等兰颜儿有所动静,冥浩一招暗术直击而去。
闷哼一句,倒地之人,那本安然的神情此刻更为安然。
院落深深,却早已经是断壁残垣。举着步子踉跄向前的人,一个失神,便与地面来了个亲密接触,挣扎着站起身子,继续不停不饶。手搭上屋门,微然一使力,将早先暗掩的屋门打开,一抹细阳从人儿的身后跳脱开来,撒在地面。屋内,本是昏暗的景象倒是瞬间亮堂了起来。
本想停顿歇息一会儿,但人儿脸上却掀起更为痛苦的神色,急着便又往里屋而去,时间快不多了。
床榻之上,一个青衫素袍的少女雅然正坐,面目清朗神秀,薄唇微抿透着一股淡泊,但本汇笼天地之色的眼眸此时此刻却禁闭着,光彩暗失。
来人目光在接触到床榻之人时,神色便显得柔和起来。昨日刚离了一会儿,心就像被什么撕咬着痛苦难忍,好像真是动了不该动的情啊。
月雀,控制着兰城的身体靠近床榻,她还要回去,回到这人的身子骨里去,再也不要和这人分开。什么和诺伊的鬼交易,什么和鬼阙的烂仇怨,她都可以统统抛弃。
本只是惊鸿一瞥,玉人洒脱傲然的身姿最多也只是为自己寻找到一个合适的容机而增添上一抹美好的回忆。那时的自己,自然是未曾陷落的,有的也仅仅是一份欣赏。但在与她的同伴周旋的日子里,她便是依靠着这般的记忆了知她的周身事。而且这人意志坚强,还时常有反抗自己的心思,才扰得她无法完全模仿她的周身气质,想来这才使属于她的本来气质这般暴露。
不过也是因为这份执着与坚强,侵入记忆的她,才讶然发现这世界上竟然还存有这样的情爱。未曾品尝过这种滋味的她,越是了解越是自然而然地陷落其中。
太过美好的事物,总是会让身为花妖的她迷恋甚至是痴迷到着魔,着魔到甘愿放弃生命,现在大概正是如此。放弃了所有的一切,只要自己再次施展秘术,便能永永远远地与这人同守同依。呵,原来离开了这人,才知道自己当初陷得有多深啊。
仿佛是再也无法忍受自己呆在兰城的身体之中,月雀状若癫狂地快步走向正于床榻之上被自己使了秘术陷于梦境之中的莫殇。
可谁知,还未等她走到莫殇的面前,屋外院子便传来整齐划一的脚步声。那些人居然这么快就追上来了?
从怀中迅速掏出一个暗淡的珠子,拼着最后一丝力气想要使之亮光毕现,谁知,身后就此传来嘲笑:“原来我的兰城大人还喜欢金屋藏娇,怎么昨晚不也一并来过来让大家瞧瞧。”
面色苍白地将暗珠捏在手中,月雀转过身来,面无表情:“我不是兰城,这具身子的主人早就已经死了。”
“哦,原来如此。那你又是何人呢,这床榻上的,不是清临宫的莫殇吗?”冥浩本怒然的心情在此刻明朗起来,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有这人在手,这筹码倒是更重了一番啊。
不过那三万的亡魂总得先找个人出来祭祭才是。
腾空,月雀直觉有股巨大的力量牢牢紧扣住自己,挣扎不得,叫喊不得。忽而又是一阵刺风,自己便被那股力量扔出窗外。
“呃”五脏六腑都像是被什么撕扯开,痛得月雀眉头紧锁,又猛然感觉喉上串起一股腥热,“哇”地一声,暗红色的血液喷散一地,像极了妖冶鬼厉的圭冥花。
“没想到被人掉包之后的兰城这么不禁打。”冥浩踏着步子悠悠而出,“我只是使了一点小力气,你就这般模样,真是极为扫兴,你说,是吗?”
又是一记仙术招呼上去,冥浩已经打算将这具没有多少生命力的“尸体”抛弃了,毕竟有里面那位,他就能有足够的砝码去争取自己想要的。
“咳咳,你们是怎么找到我的?”怒视嚣张的冥浩,月雀不甘心地问道。
“死人何必知道那么多?”
“既然我都快死了,何不满足我这个愿望。”更为捏紧手中的暗珠,月雀低声说道。
“如此倒是满足你吧。我本就对兰城不甚放心,早在他身上种下封印,所以他去哪儿,只要没死,我就都能知道他的踪迹。”
月雀嘴角泛起苦涩,没想到就差这一步而前功尽弃。手中的珠子传来火热的触感,闭目,清泪两行。
“主上,迟则生变。”站在冥浩身边的人低声而道,生怕这人再来个殊死搏斗。
“将死之人,想必也起不了什么大风波。”
月雀闻言,嘴角绽放出最凄然的笑意,陡然下定真正的决心,也罢。她感觉自己已经撑不了多久了,那么临死之前,就给她最喜欢的那个人一条生路吧。
猛地使力捏碎手中的暗珠,一抹亮丽的七彩之光居然掩映在其中。在场众人不知其深意,全然关注着月雀最后的垂死挣扎,却未预料到,与此七彩之光相应地,是床榻之人倏然而睁得双眸。
一切都戛然而止;
一切又重新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