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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三·请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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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碧吟领着,竺梵音慢步走进一个单独的小院落,对未知的将要面对的郑妃,她一无所知,忐忑的心里又生生添了几分不安。
“姑娘请。”碧吟在门槛边轻轻道一声,引者梵音向屋里走去,对着胡椅上一为着明黄色镶金边衣裳的女子微微躬身行礼,轻声道:“娘娘,竺姑娘请安来了。”
座上的,想必就是高长恭的郑妃郑氏了。竺梵音略一打量她,年龄并不见得比自己大多少,大概也不过长了一两岁罢了,只是眉宇间那股温婉柔顺,颇有些贤妻良母的味道,这倒是她竺梵音身上所不曾有的。一样是明眸皓齿的两个年纪相仿的女子,一个显得成熟大方,而另一个则带着未褪进的稚气与任性。
碧吟一手拉拉发愣的梵音,她才猛得回过神来,这样盯着一个人是很不礼貌的,更何况是盯着一个不知道她性情的地位高自己一级的古代女人,想想自己都被自己吓了一跳,忙俯身跪下,行礼,急声道:“梵音给娘娘请安了。”
郑妃被她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却只是一笑,真是不知道为什么皇上会选了这样的一个女子过来,更不知道自己怎么就一眼看上了这女子,如此莽撞,不过却似乎更显得她单纯可人,不是吗?尽管是失了礼数,但她却也不恼,笑吟吟地摆摆手示意婢女们出去,看着贴身的丫头清欣将门掩上,这才起身,弯腰搀起梵音,为她理了理衣襟:“妹妹这是做什么?”
如此近距离地看着她,她的容貌更是清晰,除却刚才脸上的那顺柔的神色外,更清楚地看到了她的模样,肌肤粉嫩白皙,剔透晶莹如美玉一般,长而卷翘的睫毛轻掩美目,便是上过了睫毛膏,也不见得会比她黑密呢!本是沉鱼落燕的姿色,却嫁了高长恭,怕是人们都看了高长恭的“貌柔”,道是忽视了她亦是有如此清丽的容颜。
郑妃携了她的手,与她一道坐到高凳上,笑着为她沏了杯清茶,放到她手边,道:“妹妹怎么不爱说话?”想了想,又接着说道:“昨天……呃,我是说碧吟照顾你起居,依你看,可还合适?”
竺梵音礼貌地一笑,答道:“梵音谢过姐姐关照了,碧吟很好。”
郑妃却微微皱起眉头,她回答得是很得体没有错,只是却显得过分疏远了,只是因为刚刚见面,不大熟悉,又或者是因为是新婚之夜,他……看了梵音一眼,不知道是该不该提起,不从正面说,只微微暗示:“你不要怨王爷,这几日北周又来犯,他也正烦着,想必假以时日,王爷便会……”
竺梵音脸色微微一红,什么和什么啊!郑妃是曲解了她沉默的原因,她是不曾自己想起昨夜的事情,倒是早上碧吟提及一次,如今郑妃又说,孰不知她便是想起昨晚,也只是庆幸没有发生什么!她沉默,只是因为自己初来У剑松匾采模匀幻挥刑嗟幕啊?
“你可知道那日王爷为何选中了你?”郑妃道。
微微顿下手中的动作,她怎么会猜不到,刚来的那天,两人的耳边细语,只要稍稍地一想,凭她的智商,应该不难发现是郑妃向高长恭提议留下她的吧!
“看来,你也是知道了,果然是聪明人!不过,虽然是我向王爷提议的,但倘若王爷果真是不爱,也并不是我能强求的,可是,王爷并不是不喜爱你。”郑妃柔声说,听来,这一番话只是在述说对那日情形的看法,实则是在安慰着梵音,必然是郑妃认为新婚之夜受了那般的冷落,梵音心里必定不好受。
竺梵音怎会不了解郑妃言语中隐含的含蓄的善意,勾了浅淡的笑意,道:“梵音自知是梵音运气好了,就被姐姐注意上了。”她随意地拨弄着杯盏中的茶水,凭着方才的一番话,她大概也能感受到郑妃的一番善意了,戒备也放下了些,道:“只是王爷倒未必是因为注意上梵音而选中梵音的。”她说着,抽回自己的手指,揩干了手指上的茶水,话,只说了一半。
郑妃好奇地看着她,想她话中必然还有话,望了她一眼:“何出此言?”
竺梵音只是淡淡一笑,呼吸之气自鼻翼中滑出,竟发出一声似是自嘲的声响:“皇上赐的侍妾,一来便是二十名,王爷若是全要了,不免显得贪心不足;但若一名不动地送了回去,又恐负了皇上美意,触怒龙颜。所以两全之计便是综合二者,只取其一,而姐姐恰好有注意了梵音,王爷便顺了姐姐的意思,留了梵音,岂不是全了自己,也全了姐姐?”
郑妃微愣,细细地又品了品她说的话,这女子倒真是大胆,才入门便揣度王爷的心思,并且还敢说与人听!不过——似乎,她的每句话又都皆又几分道理,一番分析也并非都是空谈,若有机会,她倒是真要亲自去问问兰陵王,选中了梵音,究竟是为了什么?她对梵音道:“妹妹分析得很是,只是便是这样,在同一座府宅里面,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我倒不相信王爷会浑然无觉府中添了这么一位美人。”说着,调侃她过后,自己抿嘴轻笑了起来。
“姐姐说笑了,姐姐天生丽质就不必说了,再说王爷,也是一绝色的人儿。姐姐可不要拉梵音来出丑啊!”竺梵音瞅了郑妃一眼,笑着说道。
却见得郑妃又微微皱了皱眉头,这个丫头确实是不知道状况,容貌过于清丽雅致一向是兰陵王的一块心病,她竟敢如此玩笑言之。郑妃只放下手中茶盏,颦眉沉声道:“关于王爷容貌之事,可是王爷的忌讳,你……”
竺梵音这才忽然想到,恨不得封住自己的嘴巴,竟然忘了兰陵王因为容貌过于柔美,在战场上受尽屈辱,被许多人瞧不起,她,她竺梵音居然在他兰陵王高长恭的正牌老婆面前玩笑言之!如果,惹火了郑妃,如果她被兰陵王和郑妃一起扫地出门,在这举目无亲,呃,有也是她不知道该怎么称呼的祖先们的年代,她若离了这王府,岂不是要街头乞讨,风餐露宿!那——实在凄凉!所以,为了保全自己在南北朝幸福的米虫生活,竺梵音摆出一副慌张的神色,连忙跪下,用微微发颤的声调对郑妃道:“娘娘说得是,是梵音没有规矩了,以后不敢了!”
郑妃柳眉梢舒,无奈地起身把她拉起来,道:“我也只是提醒你罢了,王爷不在,又没有人怪你,只是切记以后不要再提便是了。”
“梵音知道了。”竺梵音略微地理了理显得凌乱的衣摆,道,“对了,碧吟可是姐姐遣来梵音这儿的?另外,为什么碧吟她唤我做姑娘?”按理说,她已经被纳进了门,又以未婚女子称法相称,岂不是奇怪?
郑妃又是微微一笑:“碧吟原来是我这里的丫头,和王爷商量了,便派去给了你,你也有个伴不是。至于唤你做姑娘——”她略略的停顿了一下,又展开笑颜:“大概是王爷还没有想好给你个什么名分,权且这样子叫着。”说着,她返身去把桌上的针线箩给收拾好,亲热地拉过竺梵音,向门边边走边道:“你可不要多想什么了,一块去用早点吧!”
竺梵音笑着点点头,她怎么会多想什么呢?不过是好奇罢了!况且,就是多想又能如何?帅哥美女供自己养眼也就很不错了,她还想怎么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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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的风微凉,风徐徐吹到身上,屋外的桂树旁边立着一个青色衣裳的女子,她单手扶着树干,发出微微的一声叹息,远远地望着未知的地方,眉间竟有些许与年龄并不相称的落寞凄凉。
穿越至南北朝的北齐已经有些时日了,不知道几千年后的家人们怎么样了?可是已经发现她消失不见,现在正焦急着。她不知道他们现今是怎么的情形,想必他们也不知道她现在的独自一人的落寞凄凉。虽然已经和郑妃、碧吟算是熟悉了,可是,想到家人,不觉间鼻子一酸,果然是失去了才知道珍惜,现今离开了家人,才开始忆起家里人的种种好处来。
“姑娘,披件衣裳,别受了凉了。”一件柔软的衣物搭到她肩上,碧吟的声音从声后传出来,她心中猛地升腾起一股暖意,不知道是否只是因为身上这衣裳在春寒中抵御了些许寒气。
竺梵音握了握肩上的衣服,对碧吟展颜一笑以示谢意,笑容真挚,看的碧吟不由一呆。两人返身往屋子里走去,碧吟跟在她身后轻轻地掩上了门.
竺梵音在桌边坐下,四下看了一圈,竟然不知道要做些什么好,哎,古人的生活真是单调,古代女子的生活更是乏味!没有一刻让她如此想念家里那台N久M旧的电脑的,看来,唯一的活动只能聊天了,她要碧吟也在桌边坐下来,找了个话题,道:“碧吟,王府中的规矩可严厉?”
几日的相处,她也是知道了这位竺梵音姑娘也是体恤下人的主子,也不推辞,便坐到了她的身边,为她沏了一杯热茶,道:“王爷待我们是极为宽厚的,极少责罚我们,若有时犯了什么错,也往往只找个小处不好的,小小惩罚,让我们自己心里不难受罢了。”
竺梵音把玩着碧瓷的茶盏,《北齐书》中确实提到了兰陵王对手下的人宽厚相待,看来,这确实是真的。只是,既然这样,为何她还觉得那天碧吟第一次来她房中时显得有些拘谨怕她了,于是问道:“那么,那日第一次见你,怎么觉得你有些拘束呢?既然不会惩罚,又怎么会当心惹我不开心呢?”
碧吟无奈地白了她一眼:“毕竟主子和下人有别不是?更何况,那时候,我怎么知道姑娘你待人是不是也是和善的,怎么敢随意造次!”
竺梵音放下手里面的茶盏,纤纤手指狠狠地挫了下碧吟的脑袋,薄怒道:“怎么?我长得不像是好人吗?”
碧吟咬着唇,委屈地打量着她,手指轻轻地揉搓着被她点到的地方,一会儿,起身,闪到一边,笑着喊道:“是不怎么像好人嘛!”几日相处下来,才发现竺梵音入门的那些日子的娴静恬淡统统都是伪装的,真实的她,倒不是郑妃的那种温婉和善,似乎不像是现在的一般女子,有说不出的特别,不过,她倒是不排斥这么一个特别的女子!
竺梵音也起身去追她,两个女孩子嬉笑着玩闹,房中灯烛的火焰随着她们起伏的嬉闹声跳了跳。竺梵音先前对家人的思念,先前的寂寞之感,在如此盈盈的烛光,也可以暂时地搁切到一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