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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三十六·旧交 ...

  •   一路马蹄嘈杂,人群散乱,北周将士丢盔弃甲,慌忙逃窜间,不少人投坠溪谷之中。
      北周阵地。
      已陆陆续续有不少的将士及时撤退,回到营地,此时,营中处处皆是伤者,军中大夫来来回回忙碌着。
      大帐中,宇文护来回踱着步子,心急如焚,这最后一击,他已尽了全力,谁曾想,不仅颗粒未收,还落得如此惨败!此番出兵,于北周,可谓倾国之兵了,此战一败,北周怕是元气大伤,若是突厥抑或北齐借此机会反击,后果不堪设想!他越想越急,亦越想越恼。帐外一地伤兵,他丝毫提不起精神去关心。
      帐外忽然冲进一名小兵,神色慌张,高声唱道:“报,王雄王将军归来。”
      宇文护正是六神无主,听得王雄回来,立时喜道:“快,快请将军进帐来!”
      “可是……”那名小兵嗫嚅道,“可是,王将军负重伤,一入营,便从马上跌了下来……”
      “什么!?”宇文护拍案而起,外面已经乱成一锅粥了,再来一名负伤将领,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已人心惶惶的军阵中,不知又会如何雪上加霜!不及再多想,他忙起身,打帘出去,要探个究竟。

      帐外,呻吟声、叫喊声交杂成一片,满地血污,大半伤员无处安置,早已经乱做一团,方才王雄冲回营中,坠马倒在地上,更是引发骚动,一些伤势较轻的士兵立即围拢上来。
      王雄平躺在地上,脸上血、汗、泥交杂着混合在一起,根本看不清楚他的脸色。触目惊心,那一枝翎箭直直扎在他额上,那是怎样的射术?那般精准,那箭正扎在正中的位置;那样的力度,箭头竟然就那样深深扎进了颅骨!
      在场将士无不变色,这样一箭,仿佛是借了神鬼之力一般!
      军医已经赶了过来,只取了巾子,将王雄脸上的血迹等污物略略清理,而血仍然从额上的伤口汩汩流出来,要治伤,非拔箭不可,可是这样的伤势,就是拔箭,也是命悬一线,怕回天乏力了!
      众人见军医亦是不知所措,不禁越加地恐慌,这时,宇文护匆匆地赶了过来。众人慌忙退开到一边,给宇文护让出了道。
      他三步并两步,到王雄旁边,蹲下身去,见了他的伤势,也不禁大骇,问身边军医道:“如何了?”
      军医面色凝重,微微拧了拧眉头,使了个眼色,表示无力回天了。
      这时,一直合目躺在地上的王雄竟然睁开了眼,缓缓地扫了众人一眼,忽然痛苦地抽搐起来,脸因痛苦而扭曲,额上的伤口鲜血狂涌,鲜血披面,此时的他狰狞如鬼,骇得周身的将士们心里发毛,不自觉地退了几步。渐渐的,他的目光涣散了,抽搐渐止。军医摸过他的脉,对宇文护无奈地摇摇头,抚上王雄尚睁大的眼。
      眼见一员要将以如此惨状死在眼前,军中众将士不禁愈加惊慌。
      人群中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大帅不受信用,触怒了天神啦!”
      听了这话,四周忽然安静下来,没有人发出声响,目光齐齐射向了还蹲在王雄身边的宇文护,此番出兵,本是宇文护对北齐皇帝失约在先,在北齐送回宇文宪之母后,还攻打北齐,不信不义,方才那句话,听来也有些许依据。
      宇文宪脸色煞白,一时无话。
      “看王将军中的那一箭,不象人力所为啊,恐怕是鬼神之力……”
      话音未落,已经被四起的吵闹声盖了过去。一时营中大乱,谣言四起,不少人直接要求宇文护马上撤兵,亦有不少人要求他开坛祭神,以求宽恕。
      宇文护置身于乱军中,大声喊叫,希望大家能安静下来。却不想这边正乱着,营中又有几个未能及时得到救治的士兵死去。众人的吵闹声盖过了宇文护的声音,宇文护和几位营中的将领极力劝说,却无果,已无计可施,无奈下,想立时开坛设法,以求暂稳住众将士。
      正无奈地吩咐手下将领去准备,忽然听得马蹄声向营地逼近,抬眼望去,领头的是一名年轻俊郎的少年,可不正是宇文宪。
      此时,宇文宪领在金墉城下的大军回营,不知道能镇乱,还是添乱?

      军营中依然忙碌着,大夫不断从手下手中接过干净的绷带,将一团团血布随手丢到筐子里,助手们又将筐子提到营外,暂时放置在营外地上。
      风,冷冷地刮过,地上凌乱的血布,被风扯动,跌跌撞撞。
      将士们倚靠在营帐之中,腊月的天气很冷,可是大营中只有寥寥可数十来只火盆,里面的火苗也不见得多旺,御寒,这样的温暖还显得太过单薄。
      帘子忽被掀开,一阵寒风卷了进来,几名没有受伤的士兵进了营帐中,几人手中提着几只火盆,也有几人抱着柴火,宇文宪跟随在最后也进了帐中,指挥着那几名士兵将几只火盆放置在边角烤不到火的地方。抱起一捆柴火,亲自往火盆里面添加柴火,取了一旁架在盆上的火钳,挑了挑里面的柴火,让火烧得更旺些。
      虽然只有几只火盆,只能让为数不多的几人烤到火,可是,当宇文宪亲手为这营帐中的几只火盆添柴时,众位将士不禁心头一暖。
      皇家贵胄,亲为他们添柴取暖,温度能否增加几分,倒不必计了,单是那份心,便足了!
      一名随宇文宪一道进来的士兵与伤员交谈时,不经意道:“这几只火盆,都是从齐公帐里面移出来的。”
      声音不大,可是帐中极静,大家都听得清楚,目光都投在宇文宪身上。
      宇文宪正端了杯水,要送到一名腿伤严重的士兵手中,忽然发现大家都看着自己,他默不作声,依然将水递到那伤兵手里,才起身,对大家道:“我现在能做的,也只有这样了。”他顿了顿,四下扫了一眼,又接着道,“此役虽败,但不至于致命,大家若信得过我,便安心养伤,不必理会那些谣言,我们再杀回去!”
      话音一落,营帐里面没有人应话,竟是比先前更沉寂了。
      不知道是谁,高声呼了一声:“说得好!”
      这一带动,营帐里面的士兵无论伤轻伤重,也随着激动起来,一同高喊:“不错!再杀回去!”
      帐外有士兵来报:“大帅有请宇文将军。”
      宇文宪点点头,摆手让大伙安静下来,缓声劝道:“大家莫要多想,只管安心养伤,剩下的事情就交给那些没有受伤的弟兄!”说罢,这才返身出帐,往宇文护帐子的方向走去。
      宇文护的帐子里面,灯光摇曳,仿佛在风雨之中,而这帐中的人亦是坐立难安。
      “大帅,末将请缨,明日带兵再行攻取洛阳。”宇文宪单膝跪下,对宇文护抱拳道,于公,他知道此番倾全国之兵,若是无功而返,实在失民心,而于私,今日战场上与那人交手,还不甚痛快,欲再与他大战三百回!
      宇文护经今日一败,似乎已成惊弓之鸟,没了主意,半天都没给宇文宪回应。
      一边达奚武听罢宇文宪的话,又见宇文护没有回应,也跪下抱拳道:“末将以为不宜再战,现下军中士气不振,伤兵无数,实不适再行进攻,大帅三思。”
      宇文护道:“达奚将军,此番出兵,我国算是倾全国之兵,若无功而返,恐怕……”他故意顿住话,不将话给说绝了。
      “正是因为出动全国的军队,才应当更三思而行,今日一战,实已元气大伤,强行再战,若是北齐方借机反攻,恐怕……”他亦顿住,将目光锁住宇文护,“末将以为,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望大帅三思而行。”
      “这个……”宇文护犹豫着,目光避开二人。
      帐外一名小将来报,称方才统计,此次围洛阳前后到达的十五万士兵已经折损过半。
      宇文宪垂头沉默,想了一会儿,虽然方才自己竭力安抚将士,但未必便能让他们心无余悸,如此的话,兴许先行退兵更为妥当。他抬头,对宇文护道:“大帅,末将以为达奚将军说得不错,此时,应保全实力,全身而退,才是上策。”
      见宇文宪与达奚武都如是说,宇文护无奈轻叹口气,道:“那好,今晚,连夜撤退。”
      “是。”二人沉声答应。
      “不过,”宇文宪抬头看宇文护,道,“末将在撤退先,想去见一个人。”

      一弯新月悬在天边,月色蒙胧,疏影婆娑。
      长恭撑着城楼,抬头望月,今日是腊八,她们此时是喝着暖暖的腊八粥的吧!这样的月夜,忽然便有些想她们。
      他往下望去。城外,今日洒血,惨淡的月光散落在这方土地上,还隐隐可见深红泛紫的颜色。血已经渗入这泥土中,深深溶入泥土,让它有了血的颜色,血的腥气。
      只觉得胃里忽然一绞,难受欲呕,他靠在城楼上,那下面的土地上浸了多少的血,而这些,有多少血,是从自己手中的长矛上滴下的?这里有所谓敌人的血,亦有自己兄弟的血,是不是会有一天,这里也会有他自己的血?
      他微微合目,自欺欺人想要无视这些。
      忽然远处有马蹄声越来越近。
      他猛地睁开眼,月光下的战场,如此平静,战场上,隐隐有一匹马,马上有个人,那人一跃下马,长身玉立与夜色之中。
      那个人……
      长恭眼神一亮,又随之一黯。
      那人在城下高声对他喊:“只有我一个人来,想来与你喝一杯!”他指指栓在马上的几坛子酒。
      长恭不禁一笑,他信他,他信他确是只有一人独来!高声回应他,道:“你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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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是情人节哩~~~
      大家情人节快乐哈~~~
      这么暧昧地日子,宇文宪同学就这么只身夜会长恭,多情的月夜啊……
      大家乱想吧~~~嘿嘿,飘走~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8章 三十六·旧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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