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二十六·班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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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厥久攻晋阳不下，驻军在外花费极大，后方粮草源源不断供应上来，却不见战事有甚起色，加以已经入冬，资费耗损更严重，可汗下命，要突厥军即刻回朝。
突厥军撤军不久，孝昭皇帝高演竟然病逝①，遇上国丧，段韶即向朝廷请命，即刻班师回朝。
起程时候已经是十一月末，本轻车简行加快速度，可以在春节之前赶回邺城，却不料，途中天气突变，耽搁了些时日，回到邺的时候，虽然满城仍尽皆黑白，却已经是第二年了，高湛已换下了高演。
新帝于南宫即位，即大赦天下，改皇建二年为大宁。乙卯，以司徒、平秦王归彦为太傅，以尚书右仆射、赵郡王睿为尚书令，以太尉尉粲为太保，以尚书令段韶为大司马，以丰州刺史娄睿为司空，以太傅、平阳王淹为太宰，以太保、彭城王浟为太师、录尚书事，以冀州刺史、博陵王济为太尉，以中书监任城王潜为尚书左仆射，以并州刺史斛律光为右仆射，封孝昭皇帝太子百年为乐陵郡王。
新帝即位不久，朝中事物较先前繁杂，长恭自班师回朝后，只是先把梵音送回兰陵，而他竟还留在邺城，还没能回府。
这时候还是冬天，雪已经被扫开了，小道上很是干净。
梵音扶着郑妃缓慢地在道上散步，她也是现在才发现她和长恭居然在军营里面磨蹭了好一段时间呢，郑妃当初回来的时候还不见肚子有什么变化，现在回来一看，已经像塞了个小球一般，隆了起来。
“大夫有说大概什么时候孩子会出来吗？”梵音盯着郑妃地独自，笑嘻嘻地问。
郑妃抚了抚自己隆起的肚子，一脸将为人母的幸福，微笑着道：“大概也就是这个冬天吧。”说着，却微微皱了皱眉头，道，“我倒宁愿把他养到春天，冬天生的孩子，怕是和这冬天一样，性子阴郁，不象春夏那样开朗。”
梵音笑道：“姐姐怎得担心这个啊！”似乎有人调查过，夏天生的孩子确实比冬天生的孩子要乐观一些，不过，冬天生的孩子健康，也聪明些。想了想，又借着道：“听人家说，冬天的孩子更健康，更聪明呢！”
“托妹妹吉言了。”郑妃柔柔一笑，轻抚隆起的小腹，柔声对腹中胎儿道，“瞧你姨娘把你说的。”
梵音笑起来，携了郑妃的手，象一边的亭子处走过去，出来也走了一段时间了，该到亭子里面去歇歇。
亭中心的紫檀木圆桌上面摆了几样水果，都是杨梅、橘子、葡萄等一类略微带酸的水果。
梵音扶郑妃坐下，伸手取了个橘子，剥了递给郑妃，这些日子和郑妃在一块，倒也没有再胡思乱想什么了，她亲自过问郑妃的起居。郑妃偶尔也拨弄琴瑟，她得知了，便要郑妃一日弹上半个时辰的琴，俨然把胎教进行到底了。
郑妃也剥个橘子递给梵音，本以为她心里还有隔阂，却没料到她回来时候已经能又这么亲热地待自己了，不管她是真的释怀，还是只是欺瞒着她，不要她忧心，看她终日为着自己和孩子忙忙碌碌，她不想也没有多问什么。她对梵音笑道：“这些日子都是你在忙碌，倒让我心里面不安呢！”
梵音不客气地捭了一瓣橘子送入口中，道：“嘿嘿，我可是都为姐姐腹中，我这一小外甥！”
她们每天都会出来散步，每每到此处都会到亭子里面歇息一小会儿，两个人坐在亭中，相互低低笑语，妻能如此待妾，妾能如此侍妻，其中和睦羡杀家庭不睦的人了！
碧吟按照梵音的吩咐，替了清欣将热好了的牛奶送到郑妃房中，代替梵音监督她喝下后，回到梵音的屋子里面，却见梵音轻着粉黛，里面着了一身宝蓝色的袄子，外面披了件细毛滚边的白色披风，一副装扮，却是要外出的样子。
“你要出门？”碧吟有些吃惊，除了上次那样跟着王爷出征，她似乎还没有自动地想要出门过呢。
梵音一笑，将手里面早为她准备好了的一袭水红色披风递给了她，道：“是啊，你快收拾收拾，咱们立马就走。”
碧吟乖乖地将披风披上，跟在梵音身后，轻手掩上房门。
本以为梵音是为郑妃和孩子要到佛寺中祈福，却不料她没有带任何香烛供品，领着碧吟只是在街上闲逛着，不时到路边小摊子拨弄一下孩童的玩具，买了面精致的兽皮小鼓，该是要送给尚未出世的孩子的，又挑了胭脂水粉，嘱咐碧吟回去就给郑妃送去。
信步走着，不远处忽然见得一个白发老者一只白布幡子，上面空白，不见一字。梵音远远地看着他，忽然觉得有些面善，却一时间也想不起来究竟是什么时候见过了面，见他一副装扮，正是算命先生的模样，她装做忽然想起，对碧吟道：“我倒忘了，你快去买点桂花雨露糕和盐渍杨梅，昨日姐姐忽然说起想吃呢。我一个人再走走。”
碧吟应了声，便要去买。
却又被梵音喊住，只是道：“你买到了东西便先回去吧，晚些时候，我自个回去便是了。”说话间，仿佛还担心那算命先生会消失一般，一直盯着那老者。
碧吟自然觉得不妥，但还没有说出来反对，转眼梵音已经走出老远，混杂在人群中间了。
无奈之下，只好先返身，去了附近糕饼店，买梵音交代的东西。
那手持白色布幡子的老人看来已经年过古稀，白发白胡子，却是鹤发童颜，看来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味道。他手里没有摇铃，布幡子上没有写字，一身灰布衣裳不见得引人注意。
可是梵音见了他却满意一笑，有些似曾相识，可是现在想不起来究竟什么时候见过老人，不过这没有关系，她看中的正是老人家不同与其他算命先生的古怪，一般异于常人者自是有异于常人之处，越是古怪的算命先生就越会让人信服才是。
她快步迎上前去，是冲着那算命先生去的，她若是要算命，便可算是消费者，可是那算命先生偏偏象是没有看到她的样子，从她身边擦过去，
梵音急忙回转身子，道：“先生慢走。”
那老者这时才算停下步子来，却也不回话。
梵音饶到老者面前，微微施了礼，道：“小女子有一事相求，不知先生可愿相助。”
老者笑道：“来找我的人本该是求卦的，可是小娘子你却不是。你要求之事可不是我的本行，怕是找台上戏子要容易些了。”
梵音微惊，点点头，道：“先生妙算，小女确实不为求卦而来，但求先生帮着小女扯一个谎罢了。”说一个谎，似乎戏台上面的戏子演技确实是该更胜一筹才是。
老者嘿嘿一笑，道：“你这小姑娘心地倒实在不好，找个人要帮你去说谎话，究竟是为何呢？”
梵音脸上一红，也是，哪有光天化日之下，要人帮忙扯谎的，暗自一笑，又微微正色道：“其中原由不便多说，先生要帮便是，不帮，小女子也不便强求。”说着转身便要走，这是她当年杀价的绝杀啊，毕竟人家还是要赚钱的，不会让她就这么走，多半还有点商量的余地。
果然，那老者又是一笑：“小姑娘性子可不是很好呀！你果然认不得老朽了吗？”
梵音不禁又停下步子回过头来，确实是十分的面熟，可是，就是想不起来他是谁！自己在这个时代，基本上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怎么会认得一个这样的算命先生呢？
老者见她还是一脸茫然，叹口气道：“你把你的梦都忘了不是？”
“梦？”梵音吃惊地眨了眨眼睛，她梦到过这个老人？他怎么知道她梦到过他？细细地再想了一想，似乎确实有过这么一场梦，到了这里之后，她曾经梦到回到二十一世纪，然后……然后好象真的有个老人……然后……然后那个老人似乎和现在面前这个真的很相象……那场梦——如果没有记错，应该是在那日她与郑妃跳车受伤后吧！
老者见她的样子，知她已然忆起，道：“看，我们早便打过照面了不是？”
梵音点头，却不忘来意，追着问道：“先生到底帮还是不帮？”
老者又是笑，道：“你见了我，不问我如何能回家，却缠着要我帮你的那个忙，嘿嘿，看来你是已经不担心是否能回去了，倒是把夫婿放到首位喽！”
他这么一闹，梵音脸不禁红起来，薄怒道：“先生不帮忙便不帮，何苦来消遣我。”说着，甩头便走人。
老者在她身后，摇头一笑，无奈道：“小丫头小小年纪，脾气便这么不好。你倒是自己说说，我该还是不该帮你扯这个谎呢？”
但是，他们两个人都忘了，其实梵音要他说的，也许并不是一个谎，而是一个预言……
（①孝昭皇帝（肃宗）高演皇建二年（561年）十月卒。皇建二年（561年）十一月，北齐武成皇帝（世祖）高湛奉肃宗遗诏即位。）
作者有话说
第28章 二十六·班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