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月圆》冰悉诺

2、一·穿越

　　要不是学校今天良心地放了温书假，竺梵音绝不会也不可能在这个大众工作日出现在图书馆里。硕大的图书馆，只有守在门口板着一张老脸翻着杂志的阿姨和竺梵音她自己移动时留下的脚步声。
　　手指轻轻划过斑驳沧桑的书脊，似乎因为沾染上这些古旧的气息，白皙的指尖也显得苍老。关于历史一类的这几架书排在最里面的角落，密密的书架挡住光线，使室内更显得阴暗，而令人感觉有点——阴森！
　　手指顺着书脊上的字，她一行行读过，目光落在几本厚厚的正史之间夹着的一本极薄的小册子上，手指在册子薄薄的书脊上停住，出与好奇的冲动，她用手指捏住书脊，可是，不知为何，在抽出它之前，竺梵音心里小小地犹豫了一下，似乎预感翻开它会发生一些奇特的事情。

　　鬼使神差，书就被放到她右手手掌上。
　　很明显的，这本书几乎没有人动过，上面一层灰尘，书的封面原先应该是白色的，尽管没有人动它，可是经历了不知道多少的春秋，页角微微有些发卷，页面的颜色有些发黄，没有出版商，没有作者，空荡荡的封面上只有三个字——兰陵王。
　　竺梵音捧着书，靠到旁边的墙上，又看了看封面，兰陵王？就是那个“貌柔心壮，音容兼美”的兰陵王高长恭？就是那个人生中拥有构成传奇一切必要因素的千古美男？
　　她咕咚地咽下一口口水，曾经试着去查过他的资料，而所提及的，不过是关与他的“邙山之战”，他的面具，他的壮年冤死……想更深一步了解这个千古美男，用遍了各大搜索引擎，却再无迹可寻。不过，这下好了，算是找到了一本介绍他的东西了。
　　竺梵音倚靠到一边，翻开小册子的第一页——跟所有穿越故事故事的开头一样，几束白色的光芒裹住她，眼前一片晕眩而杂乱的白雾，她茫然地望向前方，一架架书隐在迷雾之中，似乎越走越远……
　　在失去意识的前一秒种，意识的前一秒种，脑海迅速转动，莫名地闪出一个疑问句——
　　她……这是要……穿越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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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脑海中一片混乱，似乎在不久之前，方经历了一段时空的天旋地转，而今渐渐平缓下来，脑中却依然一片未经拾缀的凌乱。
　　清风拂面，似有花草树叶清新自然的幽香，未经污染的空气，通过鼻翼在脑中马上构成了一片碧绿爽翠，胸中方才的烦乱气闷似也有所减缓。柔柔嫩嫩的未知物体轻轻触动着脸颊，用手挥开，却无奈，它依旧百折不挠。
　　眉头微颦，长长卷卷的睫毛闪了闪，似乎是极不情愿地睁开眼睛，手指还是拨开脸上的不明物体。竺梵音抬头四下看看了，自己倚靠在一棵杨柳之下，眼前的柳条部满柔柔嫩嫩的碧芽，方才落到脸颊上的不明物体，怕便是这杨柳来拂面了。地上的草也是刚刚冒出芽儿来，不远处，几丛不起眼的秋色小野花，几声鸟鸣，一行燕子斜斜从湖面掠过，湖水涟漪荡漾开去……
　　草长莺飞，可不正是阳春三月。

　　脑中还有微微的晕眩，竺梵音扶住树干，缓缓站起身子，倚着杨柳站了一会儿，让植物光合作用的产物迅速地填充她极度缺养的大脑。
　　意识越加清明，不知多久之前的记忆，也是更加清晰地浮现——方才……她不是在……图书馆……那么……这里……
　　难道——她果真是穿越了！那本封面上只写了“兰陵王”三字的小册子——那么——这是兰陵王的时代吗？

　　不远处一阵急急忙忙的脚步声，之中夹杂着一个尖细的声音，似乎是在指挥着人们，口气中也是慌张匆忙：“怎么让那姑娘跑了，真是！大家快找找，实在不行就边四处看看还有什么合适的人选。要快，迟了陛下定要怪罪了！”
　　细辨声响，似乎一拨人忽的一下全散开了，方才杂乱的脚步声一下子清减了不少，风拂柳条的声响漫过，不知是走远了，还是声音被覆住，一时间竟再听辨不出一丝脚步。
　　什么陛下！想来这是皇宫中了。不过，什么姑娘的，难道是皇帝选秀女而秀女逃跑了？竺梵音猜测着，顺手拨了拨散乱开的头发，顺着举起的手臂往身上看去，不禁惊讶地低叫一声，那是怎样的装束——原本一身T-恤牛仔换成了一身鹅黄色的轻纱裙，香肩味露，衣袂飘飘，高高扎在脑后利索的长发竟一时长及腰间，披散下来，几缕无意间落到胸前，小心翼翼地去抚了抚耳朵，本来不加修饰的圆润的耳坠上面竟然也坠了一对玲珑的耳环，凭着手感，精致小巧而不累赘，并不繁复华丽，应该上简单朴素的。
　　风拉动她的衣裙，薄纱轻舞，果然有古代女子风华耀人的感觉啊！正细细西研究自己身上这身行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一个声音把微微发愣的竺梵音唤醒，正是刚才那个尖细的声音，一个看似公公装扮的人对她摆摆手，道：“来，过来。你，过来”
　　竺梵音把食指指了指自己，四下看了看，确实是没有其他的人了，茫然地眨了下眼睛：“我？”
　　那位貌似公公的人不理会她的提问，从头到脚打量了她半晌，不时点点头，眉头慢慢舒展开了，满意地笑了笑，道：“就你了，跟我过来。”
　　“为什么？”竺梵音在他的目光下早一浑身不舒坦了，难得他又开口说了话，便迫不及待地问道。
　　“新来的吧！”那公公冷笑一声，背过身去，“让你走便走，还多舌吗？”
　　“我……”
　　那公公扭头瞪了她一眼，看她这身装扮，想来不是什么宫女侍者，只是却也不见得是什么夫人小姐，怕就是跟着主子入宫来的小丫头，只是，管她是谁，就这让人看了舒心的容貌，这时候无论谁发现了，就是并非宫中女子，陛下也不会顾忌是谁家小丫头，必是要送给兰陵王的，倒不如自己领回去邀功，况且，能到兰陵王府中可不是这丫头的福气！
　　眼见竺梵音还呆呆地愣在原地，公公无奈地叹一声，扯过她被风扬起的衣袖，边走边训斥道：“你这丫头太没规矩，要不是……”
　　挣扎却不得脱身的竺梵音心里更是七上八下的，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谁能告诉她，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接下来仅几柱香的功夫，竺梵音来回转于几个宫中老女人之间，鹅黄色的衣衫褪去，被披一套红色的衣裳，一样是袖口宽大，裙摆飞扬，是谈不上多么华美，只是那一团红色不知是如何染的，红得那般耀眼，红得那般喜庆。
　　不及研究罢这身红衣，甚至还没有理清这些事情的头绪，竺梵音被一个小太监领着，与十九名少女一道被赶上了一驾马车。
　　拥挤的车厢，弥漫着女孩子身上各种胭脂花粉的令人发腻欲呕的气味，颠簸起伏，竺梵音一阵阵难受，她从不晕车的，只是这马车竟不同与二十一世纪的任何一种车。
　　终于，明显地感觉速度渐渐放慢下来了。想来，必是目的地到了。

　　和在学校里面做早操一样，竺梵音夹在一对人马中间，跟着领头的一位官员，迈着莲花小步，跨进一座府邸。这府第看似是新落成不久的，不仅屋瓦墙砖看来未经风雨，空气中还有几丝胶漆的味道，不知道这个地方的甲醛是否有超标。
　　竺梵音自己心里想着，不禁轻启朱唇，微微莞尔一笑。紧步跟上前面的少女，来时已经从同行的女子口中探得此行的目的，这里是公元560年三月，正是高长恭被册封为徐州兰陵郡王，想必后来兰陵王的称号便是由此而来。而这一十九名少女，加上她竺梵音，便是北齐皇帝高殷，也就是高长恭他的堂兄弟赐于他的二十名侍妾①。
　　如果没有记错了，书上写了，兰陵王当时只收了一名侍妾，可不知是哪家名媛有幸归于这位千古美王爷帐下？
　　不觉中已步入了大堂，明显的光线稍微暗了一些，二十名少女在领头的官员带领下，齐齐下跪行礼：“见过兰陵王，见过郑妃。”
　　郑妃！竺梵音暗叹，古代的小孩啊！小小年纪便纳了妃子封了王，真不是知道该说他们早熟，还是……②
　　堂上坐着一个身着天青色长袍的少年，若说是少年，他却拥有比女子更为清雅秀丽的容貌，肌肤莹白如雪，柔嫩的似乎果真弹指可破，隐约可见裹着一层光晕，散出白里透红的光泽。眉间少了撼人的阳刚之气，眉若远山，狭长的单凤眼，五官柔和的线条在一个男子身上，若用美丽来形容一个男子的容貌不合适，然除却“美丽”之外，还有什么词汇可以来形容这个少年？
　　声音微沙，却可辨出之中主声线清越好听，清晰可别，正是这个声音，缓声道：“都起吧！”
　　竺梵音随着大队人马起身，偷瞟了一眼端坐与堂上的男子，看样子也就十八九岁而已，尚不足二十，貌比美妇，音容兼美，借外貌看来，确是阴柔有余，而刚毅不足，怕这便是名垂千古的兰陵王高长恭了！竺梵音咽下一大口口水，她如若有幸留下，每天见他，那么——竺梵音，她一定会是第一个被口水给撑死的人了！
　　只见得高长恭淡淡地扫了一遍这二十名女子，竟微拧起眉头，转头与身后的郑妃悄声耳语几句，郑妃轻轻一笑，朱唇含笑，杏目默扫人群一遍，目光似有若无的飘大竺梵音身上，朱唇轻启，俯身在高长恭耳边低语的几句。
　　高长恭只是微微点了点头，不见脸上有什么其他表情。“这二十名女子我无须全要了。”高长恭边说又边扫了一遍排列整齐的少女们，末了清淡一笑，修长的手指往竺梵音处一指，“仅留下她一人便可。大人代我谢过陛下。”
　　十几道目光同时射向竺梵音，直接导致她不自在地的打了个战栗，她睁大眼睛，愣愣地眨巴了一下，顺着他的指尖的方向指住自己的胸口，道：“是我吗？”
　　（①女猪穿越的时间为公元560年三月，即高长恭封王时，则是北齐文宣武帝高洋之子高殷在位时期。而根据《北齐书•高长恭传》中记载，20名侍妾是武成皇帝高湛在位时的事情。因为符合情节需要，作者则把时间提前，在此说明。）
　　（②高长恭（？-573）未知当时是几岁，只是知道他公元573年死时正值壮年，倘若按30岁计算，则公元560年兰陵王高长恭只有17岁，却已因卓越战功被封了王，照古代的成婚年龄估计，此时郑氏应该已经入门。）

作者有话说

　　改错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