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令骑马客京华》暮昭

3、一笑翩鸿

　　正自出神，却不及防被一阵清脆的马蹄声打断了思绪，抬眼望去，只见一人一骑在对岸正要过桥来，那骑马的少年一袭蓝衫，长发随风猎猎舞动，远远望去，竟像是从天边而来。那马蹄声并不甚急促，颇有些随意悠然的意味，然而一下下却似打在心尖，随着那声音的逐渐清晰，心跳竟也不受控制般加快，我不禁愕然，却又只能怔愣着直直地望着那少年距离自己愈来愈近。
　　许是骑马带过的风不甚温柔，树梢上满满的的杏花终是轻飘飘地落下来了。一时间只觉满世界都是悠悠扬扬的杏花，粉白，娇嫩，如纱，似梦，仿佛唇齿间尽是杏花那淡淡的清香。那少年似也讶然于这般美景，自勒了马停在桥上观赏。我抑着要将我淹没的心跳，细细的端详着这少年。
　　少年长身玉立，朗朗如日月入怀。约莫十八九岁年纪，因而并未束冠，满头青丝只用深蓝软绸系了，却不散乱，只觉清俊潇洒。少年实是称不上华美秀气的，却也是朗目皓齿，面容中透着明媚温润的颜色，我想起诗经中有云：“言念君子，温其如玉。”想必说的便是这样从江南里走出的如玉少年了。尤其那一双眼睛，当真是朗目如星，眼眸中清澈干净，正义凛凛，有掩不住的凌云豪情与年少锋芒。然而却并不觉盛气凌人，偏着他温雅的气质一衬，反而叫人觉得他年少可爱。一身素淡蓝衣，腰间斜挎着一柄长剑，愈发显得他剑眉清朗，想他虽年少，却颇有些侠义风骨，也称得上是“皎如玉树临风前”了。
　　以前读到《卫风淇奥》：“瞻彼淇奥，绿竹青青。有匪君子，充耳秀莹，会弁如星。”每每希望遇上这样的男子，今日一见，亦是无悔了。
　　有几瓣调皮的杏花忽然拂过他的面庞，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拈起，细细赏玩，唇角一勾，露出了个淡淡的笑容。然而便是这笑容，竟让我痴了，四肢百骸间深深的悸动让我的心脏抽痛，原来欢喜竟也能够痛苦么。我只觉什么也感受不到了，满心满眼尽是落英缤纷的杏花，与他唇边那一抹极淡极淡的笑意，那笑意像极了春日里薄薄的烟雾，温润美好，撩拨人心，却又极易消散。一时间，恐惊天上人。
　　春城无处不飞花。
　　漫天铺地的杏花与他的笑容一并，细细密密地将我网住，我明白，我再不能逃离。
　　积石如玉，列松如翠，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回过神时，那少年已然飞驰而去了，留下的，不过是一个一闪而逝的背影，与那个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