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昔情难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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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桃红——，是我的好朋友，闺中密友，忘年交。她跟我说了很多你的事情。你的调皮，你的顽劣，你的天赋才情，你的正义无私……”，柳小姐似乎沉浸在往昔美好的回忆中，第一次符合她少女的年纪做着瑰色的少女的梦，甜美的幸福的笑。
“她说，你曾经叫‘戈’……”
“住口！”丝毫不顾她甜蜜柔软的笑，我怒不可遏的打翻了桌上的茶杯，褐色的汤药顺着桌布淌下来，留下了难看的污渍。“别说了，别说了！！！”
我死死咬着下唇，鲜血丝丝渗出，很快从嘴角流下来。身体起伏抑制了半晌，终于夺门而逃。
发疯了般的奔驰在密林田野间，中秋月圆，人影阑珊。月光如水倾泻在缁衣般的灰褂子上，亮亮的，像情人的目光温柔缱绻，深情缠绵。多年以为早已忘却的思念从心底喷薄，抽丝剥茧，化为绕指柔，细细的牵连，扯住心最柔软的地方。防线终于崩塌，泪水瞬间决堤。
竹林间人影婆娑，长啸破空，“小弗，小弗，我好想你，我真的好想你——”
当年，我只有十七岁。那时，大哥战燿还没有一战成名。龙腾百涧悬铁刀和断云剑还只是一块废铁，埋藏再叹息崖底。
那时，爹还不是战家堡的堡主。姑苏成名很早，却早早成婚，随爹一起在江湖中双宿双飞，独步天下，武功绝伦，浪迹江湖。但是一双璧人却在顶级登峰前不知何原因的退隐江湖，归隐于茫茫大漠，生下我们兄弟三个抚养成人。
武林间盛传，说雪域有女，华发三千如披月辉，明眸金瞳，风姿卓然。却不知缘何邪佞鬼魅，杀人如麻，沦为江湖公敌第一女魔头。正派人士广为逐之，却屡遭毒手。
一时间江湖波澜迭生，奇案不断。但是对远离武林久居大漠的战家来说，却没有一丝一毫的直接影响。不会有贵客登门求救，也不会有掌门派遣调度，所以仍旧悠闲自在，游牧一般的逍遥，日出而作，男猎女织。日落而息时，全家人围坐在篝火旁，看长河落日，瀚海阑干，浩淼苍茫的星空。三个孩子闪着着发亮的黑眼睛听爹娘追忆梦中的江湖远去的刀光剑影侠骨柔肠。而最多的时候却是对着爹细细擦拭着一口古朴破旧的剑，深情凝重却一语不发，总是皱眉。我总觉得他藏有心事，却从未听得半句，哪怕时轻不可闻的叹息。
年笈十三的阿颢扎撒开两手，高举着从后面勉强够到我的腰抱住了，将小脑袋从我身后探出，瞪着乌亮的小眼睛，望着顽皮跳动着的火焰吞吐映射的红红剑身和后面一脸漠然的爹，天真的问我，“风哥哥，爹在干嘛？”
回过头，搂住不到我腰高的他，笑笑，“爹不过无聊而已。”
“好一句无聊。”娘别有深意的瞥过一眼。拢了拢弦，轻捻了一下，千年古琴凤栖桐便嘤的一声发出蛟龙梦呓轻吟般的唳声。
“呵，”斜眼撇撇嘴，将怀里的三弟径直推给了阿曜的膝前，待他下意识的接过。悠闲的走出容身的洞穴，看那繁星满天，平躺在仍带有日间炙晒的热度尚有暖意的沙石上，突然睡意袭来，酣然小憩入眠。
没错，当时的战风，虽然顽劣淘气冥顽不灵，却是个集三千宠爱于一身的主儿。天资聪颖禀赋异人，不但一目十行，过目不忘，而且机智灵敏，骨骼奇特。用娘的话说让当年在看到刚出生的我的武痴战天佑激动的眼睛直向外放蓝光，惊喜的话都说不出来半句，半晌才惊叹着“武学奇才，天佑—天佑……”。尽管后面那半句被我后来笑了个半死，严重怀疑不善言词的老爹话语障碍，结巴口吃，而坚持拒绝承认后面俩字是他的名字。
只是，我不得不承认，天赋才情也好，天佑其实也罢，唯一的不足是身子骨太弱。远没有战曜孔武有力，结实强壮。甚至连战颢的健康活泼天真好动也没有。
那时的战曜还是蛮力有余而心智稍逊逞匹夫之勇的家伙，尽管身强力壮却总是在我的一顿唇枪舌剑下缴械投降。那时的战颢还是可爱幼稚的孩童完全没有长大后的冷酷超脱仙姿挺拔，甜美的笑容活泼好动，粘人撒娇最喜欢抓着我的衣襟一抓就是一天的不肯撒手。
所以，我便是秉承了注重实力强调内功修为钢柔并进的爹和青睐四两拨千斤灵气聪慧的娘两个人的希望的结晶之作。说他们耗费了十几年时间在大漠全心调教我们三兄弟不问江湖恩怨世间情愁也绝不为过。尤其是我，几乎继承了他们所有的长处优点，我有时逞口舌之利自称是爹娘的改良更新加强版，虽是玩笑，却也是实情了。
父慈母爱，兄弟和睦，一家五口安居乐业其乐融融，远离战火，远离刀光剑影。
我从未幻想过这种宁静安详的日子会维系多久。尽管我在爹娘追忆武林时也曾露出向往的深情，但我还是更满足于目前这种寻常百姓们简单平凡的小日子。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我才不要卷进江湖的是是非非之中，经历腥风血雨和一叶孤舟的飘摇无助。
但是，我却知道，爹擦拭兵器时黯淡的目光和欲言又止的神情背后的心，那是对一统江湖整个武林的野心和千秋万代的霸气雄心。而娘看似温柔娴熟的笑意与不经意间眼神射出的光芒也绝不是隐居大漠放野山林青崖间白鹿的宁静悠闲，也非经历大是大非后被尘世所磨砺的沧桑彻悟，而是如盘旋飞行在浩瀚的天际里伺机而出的鹰，犀利而锋利。
那隐隐被藏起的刀锋才是最快的。
于是，我早知道，我们迟早会回去。
会回到武林浪尖刀锋上去。
会回到腥风血雨满目疮痍飘摇的江湖中去。
会去经历一切未曾经历过的事情和创造未曾被人创造的事情。
只是，我没有料到，会如此之快。
而且——
第一个回去的人，
竟然是——
我。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昔情难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