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拓寒枫》枫小拓

80、第七十九章 情义相许

　　就这样在疫区过了三个月。
　　三个月里，洛柠每日给人看诊，墨辕便和随从一起照顾灾民。两人与所有人同吃同住，丝毫不觉是□□皇胄一般。
　　“给，先吃东西吧。”墨辕将两个包子和一碗粥放在洛柠面前。
　　“好。”洛柠朝他笑笑示意，接着对身边的患者说，“差不多好了，记得还是要多休息，不过要经常出来走走。”
　　“多谢太子妃娘娘，您和太子殿下真是我们的大救星啊。”年过花甲的婆婆拉着柠儿的手说道，“我这老婆子的命可就是您救的。”
　　“婆婆您客气了。”洛柠忙起身来送婆婆。
　　“看来大家都很喜欢你啊，太子妃娘娘。”墨辕打趣道。
　　“你也是啊。”洛柠拿起一个包子递给墨辕，“一起吃吧。”
　　“那，恭敬不如从命。”，墨辕倒也不推辞。
　　“我们明天就要动身离开了。”墨辕说道。
　　“嗯，是该离开了。疫情已经被控制住了。剩下的病人由这里痊愈的人照顾再好不过。他们不会再被传染，也对这儿的人更了解。”柠儿赞许道，“你是太子，在这地方也已经停留很久了。”
　　“是啊。其实当初我还以为必死无疑了。”墨辕说道。
　　“你是未来的天子，自有天佑。”洛柠说的云淡风轻，墨辕却是一惊:“你希望是我做天子吗？”
　　“你温和宽容，宅心仁厚。现在天下太平，需要盛世之主，你，再合适不过。”
　　墨辕心花怒放,却不表露半分，低头一笑，说道：“你能这么想，比任何人都重要。”

　　翌日。
　　洛柠和墨辕一同走出疫村。所有人都站在门口来送他们。原本即将变成死村的地方，竟让这新婚的太子夫妇拯救。
　　昨天的老婆婆泪眼婆娑的拉着柠儿的手，像是对自己要远嫁的女儿一般，谆谆叮咛着。柠儿也不觉啰嗦，也是轻声安慰着婆婆。
　　“时辰差不多了。”一旁的随从提醒着墨辕。
　　“我们走吧。”墨辕扶着柠儿，将她扶上马车。
　　突然，柠儿眼前一阵眩晕，接着便是一黑。
　　“柠儿！”墨辕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柠儿晕倒在自己的怀中。

　　镐安。
　　马车在东宫门前停止，还未停稳，就看见墨辕急忙抱着柠儿，等不及马凳，直接跳下了马车。
　　“来人，快去收拾沁兰居。”
　　急忙赶到沁兰居，墨辕一声令下，将沁兰居内包括林亦茳全部赶了出去，只留下楚墨辕的太子伴读隋新。
　　“阿新，马上封住整个东宫，不许任何人进出。太子妃染疾之事不得对任何人泄露半句。沁兰居除你之外，不得任何人出入。还有，”墨辕掏出一张药方，“这张药方交给翊国公，让他小心准备上面的药材。以后就只有你能出入东宫了。”
　　“是，属下遵命。”隋新接过药方，想了一下，说道，“殿下，谁来照顾太子妃娘娘呢？”
　　墨辕回头看了眼昏睡不醒的柠儿，柔声说道：“本宫会守在这里，这里一切都由本宫照看。”

　　热，好热。全身像被火烧一般。
　　不，冷，好似跌入数九的河水之中。
　　痛苦，好难受。
　　谁？谁在那里？
　　凌潇，是你吗？你来找我了吗？
　　不，你不是凌潇！你是谁？
　　好可怕，好恐怖的笑容。不，我不是你的棋子。
　　为什么要利用我？你连感情都可以来去自如吗？
　　你把我当什么？就算颜蓉莞是你的妻子，你又把她当什么？
　　谁？是谁的手？
　　好温暖。抓住我好吗？
　　墨辕……墨辕……
　　“柠儿！柠儿！”
　　洛柠刚刚睁开眼睛，就看见墨辕焦急的神情。
　　“柠儿！”看见柠儿睁开双眼，墨辕显得如释重负，“你终于醒了，你知道吗？你已经昏迷五天了。”
　　墨辕真的吓坏了。
　　这五天，柠儿一直发着高烧，但是身体忽冷忽热，还断断续续的说着胡话。
　　虽然听不清楚说些什么，但是后来断断续续的叫着自己的名字，“墨辕”，还是让他心中一动。
　　柠儿在病中叫着自己的名字，她心中还是有几分自己的地位吧。
　　看着发呆的墨辕，柠儿有些心疼。
　　只是短短几天，他整个人都显得憔悴了。原本文弱整洁的脸，连青青的胡茬都长了出来，眼窝下还有淡淡的青印。倒像他大病了一场。
　　不自觉的用手划过他的脸庞，直到手指摸到眼角才发觉，慌忙羞赧的低下头。
　　墨辕一惊，转而笑笑说道：“几日没有梳洗，倒是让柠儿见笑了。”
　　柠儿摇摇头，说道：“怎么只有你一个人？”
　　“怎么？嫌我服侍不好？”墨辕便笑，便将柠儿扶坐起来，帮她掖好被子，柔声问道，“睡了这么久，饿坏了吧。我去拿水帮你漱口，然后喝点清粥吧。”
　　说完转身就要离开，却发现手被人抓住。
　　回过头来，看见柠儿低着头，青丝下垂，挡住半张脸。
　　“墨辕……”
　　“嗯？”墨辕有些诧异，她从未叫过自己的名字。转身坐在床边，温柔的看着她。
　　“我……刚刚梦到凌潇了。”
　　墨辕一愣，心中一紧，她初时的确喊着凌潇的名字。
　　“可……我……我还梦到自己掉进了河里……河水很凉……可是有一只温暖有力的手把我救了上来……”柠儿说的断断续续，但墨辕并没有插话。
　　“等我出来水面，发现……”柠儿抬头看着他，轻声说道，“墨辕，谢谢你，救了我。”
　　“柠儿……”墨辕一惊，心中一动。
　　“听我说完！”柠儿说道，这句话用力过大，咳了起来。
　　墨辕忙拍着她的背，帮她顺气。
　　“墨辕，我是一个爱过别人的人。可能我很自私，我想能幸福的活下去……”话到一半，将自己的身子靠在墨辕的怀里。
　　墨辕心中大动，这算是把她交给自己了吧。
　　“真是贪心啊。”墨辕轻轻的刮了下柠儿的鼻子，额头抵上她的额头，“可是，我偏偏喜欢的紧。”
　　两人双唇相接，温柔，缠绵。
　　清醒时，柠儿已然在墨辕的怀中。看着自己光洁的手臂，一时发愣。
　　不仅是家徽，连琥珀手钏也摘下了。
　　“在笑什么？”墨辕问道。
　　柠儿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嘴边嵌着的笑意。
　　原来自己很开心。
　　墨辕轻轻地摸着柠儿的额头，说道：“身体还好吧。有没有不舒服。刚才……没事吧。”
　　“我没事，你太小心了。”柠儿说道。
　　墨辕紧了紧手臂，说道：“不能不小心啊，真怕一下子醒来发现是梦。”
　　“太子殿下珍宝无数，柠儿不过是其中之一吧。”
　　“连城之宝，不过一座城池。柠儿，是江山可换。”
　　“太子勿要胡言，若太子视柠儿为祸水，柠儿宁愿一死谢天下。”柠儿怒道。
　　墨辕笑笑说道：“我不过是开玩笑罢了。”
　　“墨辕，”柠儿说道，“你会是个明君，仁君。若有朝一日，你须在江山和我之间做出选择，请你以江山百姓为重。那，柠儿亦可含笑九泉。”
　　“江山我要，你，我亦会周全。”墨辕正色道。
　　柠儿看着他，从枕下摸出一直玉钗，正是当年墨辕送给柠儿成亲的贺礼：鸳鸯合欢金丝玉钗。笑道：“还记得它吗？”
　　墨辕笑说：“怎会不记得，这可是我当初千挑万选出来的贺礼。觉得你不喜金玉，但毕竟是贺礼，又不能太寒酸。”
　　柠儿笑笑，说道：“虽然当时心情根本不在贺礼上，但还是被它一眼吸引，那么多的东西，包括后来晋王殿下送来的珍珠，唯独留下了它。可能真是冥冥之中，自有天定吧。”
　　“其实我当初也有小小的私心。鸳鸯合欢，玉钗，毕竟也是定情之物，想着你收下了，我还能骗骗自己。”
　　柠儿打趣道：“那我岂不是你骗到手的。”
　　“是啊，又抢又骗，才到手的。”
　　“那，你还不帮我带上你的私心。”说着，将玉钗递给墨辕。
　　墨辕梳着柠儿凌乱的发丝，说道：“一梳梳到尾，二梳白发齐眉，三梳子孙满堂……”
　　柠儿噗哧一下的笑了，脸红着说道：“谁要跟你子孙满堂。”
　　墨辕小心地将玉钗插在柠儿的青丝中，从后面抱着她说道：“有了我的私心，你就是我的了。跑不掉了。”
　　阳光照进屋子，扫走了屋子里原本的阴霾。
　　以后都会有这样的好天气吧。柠儿想着。

　　翌日，沁兰居。
　　“小姐。”林亦茳走进柠儿房中大吃一惊，“小姐要搬走吗？”
　　柠儿整理着手中的书页，头也不抬的说道：“你来了。正好，我有事要和你说。”
　　柠儿放下手中的东西，正色道：“从今天起，我就要搬到凌梅居了。我和墨辕，已经是真正的夫妻了。”
　　亦茳听了大惊，脱口而出：“那晋王殿下呢？小姐背叛了晋王殿下！”
　　柠儿不悦的皱皱眉头，说道：“这是我最后一次提起他。从此我和他除了叔嫂，再无其他。”
　　“小姐！”
　　“够了！”柠儿生生将亦茳的话打断，“别以为你和他勾结我什么都不知道。”
　　亦茳一愣。
　　“那日我故意告诉你我要女扮男装出城，你以为是为甚？只有你一人知道我那日的计划，那天早上他便封城。我不过是将计就计罢了。他身上洛神花的味道出自的香囊，你以为我看不出是谁的绣工？”看着亦茳窘迫的脸，柠儿叹了口气，说道，“我不说，不过是我自己也没看清自己的心意罢了。总觉得还该帮他，睁一眼闭一眼算了。”
　　“小姐，晋王殿下对您用情亦是很深。”
　　“哪又怎样？我不过是他利用的棋子，他对一颗棋子动情，以他的性子，将来可能容忍？况且，我现在明白了自己的心意，本宫是太子妃，太子才是我的夫君，才是我该辅佐的人。”
　　“亦茳，你既是愿做晋王的人，这东宫是断断容不下你得了。”
　　亦茳扑通一下跪在地上，说道：“小姐要赶我走？”
　　“亦茳，当年你年少，孤苦无依。你哥哥临终前将你托付给二哥，二哥又将你托付给我学医。你我虽以主仆相称，但我亦视你为妹妹。可，你心中已然有了高于一切的选择，你为了他，可以背叛一切。而我，也要有守护的家。你我既然对立，还是好聚好散吧。”
　　“小姐……”林亦茳明白，东宫万万容不得一个晋王府的细作。
　　这时，柠儿拿出一个锦盒，打开，里面放着两颗硕大的珍珠：“这是当年我和凌潇婚前晋王送的贺礼。这对南海珍珠价值连城。我把它送给你。你若是想要离开京城隐居起来，找个人嫁了，这两颗珍珠足够你富足一生。若你想去找他，他也该会看在这两颗珍珠的份上，给你个名分。不过。”柠儿顿了一下，“在他心里，你永远不会是最重要的，为了他的目的，可能随时都要牺牲。你可想明白了。”
　　说着，将锦盒交在亦茳手里，背过身去。
　　“亦茳叩别小姐。”林亦茳接过锦盒，在柠儿身后叩了个头，起身离开了。
　　背过身的柠儿此时泪眼婆娑。
　　楚墨轾，看来我们终是要对立的了。
　　柠儿正想着，突然自己被一双手臂从后抱住，温柔的话语从耳边想起：“都出神了。”
　　柠儿用手攀上他的手臂，笑笑说：“不问我想什么？”
　　身后人笑着答道：“你想告诉我时，自然会告诉我。不想说，便随你。强迫你半点，都是违逆了你的心意。”
　　柠儿心中一热，说道：“你就这么信任我。”
　　“可不仅是信任你呀。因为我也相信我自己的眼光。”墨辕说道，“对了，你不用回逍凝堂看看翊国公吗？”
　　说到这里，柠儿眼光一黯，说道：“今天是拓儿失踪的日子，二哥心情肯定不好。明早你陪我一起回去吧。”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