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华夫人传》云蒙居士

40、四十一明日风回更好

　　满载一船星月，平铺千里江红。波神留我看斜阳，唤起粼粼细流。明日风回更好，今朝露宿何妨？水晶宫里奏霓裳，准拟安宁楼上。
　　斗转星移之间已过了秋分时节，风越发萧瑟，天越来越凉，树上的梧叶也落的分外频繁了。
　　这日独孤皇后正端坐与长乐宫中边喝用高丽国进贡来的高丽参茶边与几位贴身宫女闲谈。
　　突然有内监脚步匆匆的来到独孤后近前，扑通跪倒，启禀皇后娘娘得知，大事不好了，东宫那边儿来报说太子妃娘娘晏驾了。小太监此言一出，独孤后大惊失色，手里的茶碗瞬间落地，发出刺耳的粉碎。
　　你带怎讲？独孤皇后从椅子上忽的一下起身，凌厉如刀的目光死死的盯着面前的小太监。
　　小太监哆里哆嗦的回答说，东宫的太监刚刚来报说太子妃在半个时辰之前晏驾了。
　　看小太监说的如此真切，独孤皇后这下相信了。
　　接着独孤皇后命人把东宫的报事太监唤了来一问究竟。
　　太子妃元氏久病，这两日只听闻又不舒坦，故独孤皇后就免了她每日两次的请安，让其在东宫静养，因为太子杨勇专宠云良娣，冷落了元妃，独孤后甚是不悦，甚少至东宫，因而对于元妃这两日的境况也不是很了解，然听闻太子妃突然暴亡，这对于独孤皇后而言好比是晴天霹雳一般。事出突然独孤皇后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本后来问你，你家太子妃到怎会突然晏驾？独孤皇后冷冷的逼问跪在自己面前的东宫小太监。
　　小太监跪在地上面对独孤皇后的质问他早已吓得面如土色，体似筛糠，哆里哆嗦的回答说，回，回皇后娘娘，我家太子妃这两日只是觉得身子不爽，倒也不碍事，可昨儿黄昏云良娣去太子妃那儿串门，然看到太子妃娘娘那儿有一羊脂玉佛手，良娣看着稀罕就非要不可，而这佛手乃是太子妃娘娘的陪嫁物件，故娘娘不允，云良娣拿太子殿下来压，娘娘无奈只好给了，可云良娣走后娘娘就觉得心口痛，忙喊了太医过去，太医说娘娘是气着了，服一些宁心安神药即可。没有想到从后半夜开始太子妃娘娘就心痛的厉害，奴才们想去请太医可太子妃娘娘不肯，说忍忍就好了，今儿早晨服了一副药之后没有想到不但无好转迹象，反而更加厉害了，半个时辰前太子妃娘娘就——小太监再也说不下去，眼泪大颗大颗的滚落下来。
　　独孤皇后闻言勃然大怒，岂有此理，阿云那个贱人害死了我的元妃，我与她没完。
　　当即独孤皇后就带着一众太监宫女气势汹汹的朝东宫而去，然太子妃突然晏驾的消息很快就传开了，文帝及满朝文武还有四品以上的诰命夫人也都来至东宫，然都对年纪轻轻的元妃突然香消玉殒而深感震惊，同时对这个无宠且无子的太子妃而生出几分同情来，得不到丈夫的宠爱本来就极为可悲了，然而却连一儿半女也没有，去了也没有一个真正能够为其披麻戴孝之人。
　　此刻东宫太子妃元氏的寝殿早已悲生阵阵，满眼肃穆，太子妃元氏直挺挺的躺在床上，脸上的表情早已凝固，可以看得出死时她的痛苦，伺候元妃的太监宫女们跪了一地，都哭做一团，太子杨勇在一旁默默不语，而云良娣在一边小心翼翼。
　　独孤皇后与文帝一前一后来到了元妃寝殿。
　　独孤皇后几步就跨到了元妃床前，握住元妃那早已冰凉僵硬的手，刹那间独孤皇后却是泪如雨下，我苦命的儿啊你怎么不说一声就走了啊，你可知母后多伤心多难过吗？你好生心狠啊。
　　文帝杨坚一脸凝重，看到爱妻悲痛欲绝他忙上前劝慰，皇后要桀骜顺便才是，你这样让元妃走的也不安心不是，她知道你向来疼她，而这孩子对你也甚为孝顺亲厚，自然不希望自己的母后为自己太过悲伤，让孩子安心的去吧。
　　此刻独孤皇后因为悲痛过度而身子一个劲的颤抖，文帝紧握着妻子的手，双目满是哀伤。
　　太子杨勇对于妻子的突然轰逝却无丝毫悲痛之色，在他眼中仿佛死的这个人与自己毫无关系。
　　太子对元妃的冷漠早被独孤皇后看在眼里，她总觉得儿媳妇死的太过突然，这其中必然有文章，早闻太子看元妃不顺眼，一心想除之，而把云良娣扶正。而独孤皇后相信自己的儿子没有这么狠心，因而把这传闻也没有当回事，可如今元妃死的如此突然，似乎印证了之前的传闻。
　　太子妃元氏以皇后的礼仪风光大葬，谥号为和顺慈心端仪太子妃。
　　一入黄土可为安，自此之后这位元妃彻底的消失在了大兴城的皇冠里，斗转星移之间却也消失在了人们的记忆里，而她的死对于太子杨勇而言却是一个灾祸，而对千里之外野心勃勃的晋王而言却是福音。可怜太子妃到死都不知道其实自己是死在一场兄弟夺位的阴霾之中，她的死确非突然，而是早有安排。
　　处理完了太子妃的后事，眼看已经半个月过去了独孤皇后依旧没有从悲痛的阴霾里走出来，对此文帝也甚是堪忧。
　　这日隋文帝处理完了朝政之后见窗外阳光明媚，秋风习习，便至长乐宫拉上独孤皇后去御花园散步。
　　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
　　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
　　此时正是九月初旬，天高云淡，菊花最艳时。
　　起来百花杀尽，整片御花园未有菊花一枝独秀。
　　文帝与独孤皇后并肩走在花园旁的小径之上，微风轻轻，几许落黄微动，小路很是干净，干净的只有些许落花，独孤皇后始终不语，没有往日的眉开眼笑。
　　文帝近日觉有些腰痛，散步时手自然的伏在了独孤皇后的肩膀，身也微微有些倾斜，伽罗，元妃已经入土为安了，你也该想开一些了，你看你自打元妃过世你就整日闷闷不乐，人都憔悴了。到了昆明湖边文帝主动停了下来，拉着独孤皇后到湖对面的竹椅处坐下。
　　独孤皇后一脸正色的看着对自己满是疼惜的丈夫语带郑重的说，皇上，你若不说元妃之死我也要与你说道说道，我总觉得饿元妃死的蹊跷，而这半月我就不动声色的暗查，果真没那么简单。
　　文帝闻言微惊，忙问你仔细说来听听，怎么个不简单，朕知元妃素来多病，她的死应该是自然吧。
　　独孤皇后摇摇头，接着刚才的话岔说，一直负责给元妃诊病的刘更刘太医在元妃晏驾后就不知去向了，而御药房里专门给元妃抓药的两个小药官同样不知所踪，而我问过太子妃身边的几个贴身宫女与太监，他们都说平日里太子与阿云那个贱人常给元妃气受，之前元妃还来我这儿说说，希望我为她主持公道，可是久了见太子对她丝毫没有疼惜反而因为我偏袒元妃的缘故而正憎恨与她，我之前就听说太子暗地里诅咒元妃早死，好把阿云那贱人扶正，我也以为只是谣传，相信太子没这么狠心，可元妃死的如此突然要我觉得这件事情必然与体癌症和阿云相干。
　　隋文帝听完皇后这番认真分析之后也是大吃一惊，久久无言。
　　看隋文帝一直沉默不语，独孤皇后纷纷的说，皇上难道认为臣妾诬陷了太子不成？别忘了那可是我的亲骨肉啊，太子在东宫穷奢极欲，不知上进你也是看在眼里的，他明知元妃是我为他指婚的，却依旧对其冷落，完全没有把我这母亲放在眼里，而皇上主张勤俭，杨勇身为储君却与皇上您的主张背道而驰，可见他也没有把你这父亲放在眼里啊，皇上要给太子一些危机感，不要让他觉得自己的位置无人可取代，从而不知居安思危，便可为所欲为，孟子云生于忧患，死于安乐，为君更是如此，皇上把一个大隋王朝治理的安康太平，让太子将来顺理成章的做江山，那么他就不知这江山来之不易，不懂民为重，社稷次之，而君为轻的道理。
　　隋文帝沉默了良久，深深的叹了口气，面色越发沉重，声音低沉的说皇后所言甚是，你继续查元妃之死，与太子无关最好，若有关那就两说了。
　　独孤皇后见文帝话中有话，玄机全在两说二字之上，不谨心中窃喜。
　　……
　　淡月云舒之夜，宣华再次在废弃的宫苑与太子宫的侍卫姬戚见面，元妃之死则是她与这个看着不起眼的东宫侍卫一手策划的，而今宣华闻独孤皇后开始调查此事了，她把姬欺叫来另有安排。
　　姬戚与宣华见过礼之后直奔正题，不知陈婕妤今晚唤小人来有何安排？
　　面对恭恭敬敬的姬戚宣华冷淡依然，她背着手站在与对方不远的台阶之上，居高临下。
　　宣华思量了片刻，郑重的看着面前垂首站立的姬戚缓缓的说，把刘太医和那两位药官安顿好，等时机成熟让他们出来指证太子殿下与云良娣，现在觉不能让他们露面。
　　姬戚说了声遵命，然后有问不知婕妤何时要他们出来指证？如今皇后娘娘正在彻查太子妃之死，难道这不是一个好机会吗？
　　宣华微微一笑，眸光里露出几许微冷的光，现在还不是时机，等太子再犯下一些错再说，我相信晋王殿下会有新的安排，到时候我们在见机行事，你只需安顿好那几位证人就好，别的什么也不要问，如果我觉得实际成熟我会命唤你的。
　　又交代了姬戚几句宣华就打发他离开了，而自己却在这废弃的宫苑里辗转徘徊，曾经，这样安静的夜自己曾与他再次相会，互诉衷肠，多少往事成烟云，只待往事能重来。宣华卷入这场储君之争她起初以为是想报复杨坚，让其看到自己的儿子们手足相残，而如今却是为了某人，为了助人其早日成就大业，曾经为恨，如今为爱，这真是世事如棋难聊侧。
　　宣华回到合欢殿的时候已是更深露重，房间里的蜡烛已燃了一半，可宣华因为心事重重，毫无睡意。。
　　窗外冷风瑟瑟，院子里的梧桐叶不停的往下落，叶落声声与着风声混在一起，仿佛一曲悲伤的秋韵，寒风叶落敲秋韵，万叶千升级诶是恨，脱衣上床寻梦去，梦又不成灯又烬。
　　宣华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她知道不久之后大隋王朝的会有一场风雨，东宫真的要换主人了。
　　她不知道千里之外的某人今夜是否安然入眠？他可曾与自己一样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