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agical Psalter番外集》天圣

22、这次的助教是一对

　　「约尼先生明后两天出任务，训练不是他教啦～！！」
　　从导师组接到消息负责转达的夏迟雨像颗炮弹似地飞速冲进新人训练场，手舞足蹈连跑带吆喝——顿时一石激起千层浪，整个训练场炸开了锅。
　　「嗷嗷嗷解放啦！！」
　　「哦耶——！」
　　「管家先生万岁万岁万万岁！」
　　「管家先生大好人！大大大好人——！！」
　　「可以爽三天啦～～」
　　所有约尼管领的新人们一瞬间开始集体狂欢，尖叫的，唱歌的，抽风的，绕场奔跑的，抄起树枝把盔甲当架子鼓玩命敲打的，搂着稻草人跳起探戈的，……不一而足，沸反盈天。周围其他导师的学生一边围观一边为之唏嘘，平时这些同学们到底过的是怎样水深火热的日子此刻终于能够感同身受。
　　明明还是要照常训练，仅仅只是首席导师缺席——对他们来说就已经是媲美『今天不留作业』的激动人心的大事了啊。
　　花依也属于发神经大军的一员，她和歌雅兴高采烈地手拉手原地转了二十圈之后终于（晕得）（被迫）安定下来，在一片恍惚中少女隐约觉得应该还有什么必须要搞清楚的事情，她呆坐在长椅上摇晃了两下脑袋，总算反应过来。
　　「小雨，约尼先生不来的话，谁教我们呀？」
　　「……唔，我也不清楚，老师们说这次应该会是助教吧。」
　　「哦～～那就又能见到临波哥哥了对吧！」
　　平时导师们需要出任务或休假，找不到其他老师顶替时，偶尔也会抓自己手下成绩拔尖的作战人员代劳，这些师兄师姐就是所谓的『助教』了。约尼先生这边，在大多数的情况下，都是让临波哥哥过来。那位表面看上去冷若冰霜不好亲近的年轻学长，性格却意外地和善，说起话来慢条斯理像水一样温柔动听。比起约尼先生三不五时就怒发冲冠河东狮吼，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希望临波哥哥不要留作业就完美了。花依仰头望着已经夕阳西下泛出玫紫色的天空，在心里默默祈祷。
　　世事似乎总是不那么尽如人意——不只是作业的部分。第二天新人们叽叽喳喳地在训练场集合的时候，眼尖的歌雅一下子瞄见了走向这里的人影，然后她就惊呼了起来，拉拉扯扯地让其他同学也将注意力转移到了来人身上。
　　「……咦？！」
　　花依瞪大了眼睛，跟着众人一起吃惊地叫出了声。因为走进训练场的不是临波哥哥，而是另外两个人。他们在距离这些不知所措的孩子们几步开外的位置站定，安静地扫视过来。
　　「子……子今哥哥？小悠哥哥？」
　　她不由得喊出了助教『们』的名字。

　　子今哥哥在约尼手下的新人们眼里，就是个被口口相传的楷模级学长。在各种考试中高分通过，考核完直接分配给那位排名榜首，龙卷风一样来去汹汹的小黑哥哥，出任务两年下来都平安无事，甚至还蹿上了总部前五名——他的成绩被老师们如数家珍，尽管约尼先生从没让他以助教身份指导过新人，花依却和其他孩子们一样，都期待过某一天能得到这位名列前茅的师兄的亲自培训。
　　慕强之心人皆有之，更不要说从小就被培养起战斗意识的Psalter作战人员。约尼先生对好学生的标准很难把握，但只要成长为像子今哥哥那样的人，就绝对可以得到他和其他导师的一致肯定与赞赏。
　　所以眼下惊喜来得太突然，花依一时有点不敢相信。
　　「是子今哥哥！子今哥哥来教我们了耶～！」
　　人群中不知道是谁忽然拔高音调喊了一嗓子，如梦方醒的新人们蓦地亢奋起来，嗷嗷嗷地呈山呼海啸之势扑向不远处的青发男子。花依也追随着大部队想要冲过去把大家的崇拜对象簇拥起来，却在半途发现子今哥哥的表情微妙地僵硬了一下，眉梢也随之一抽——

　　——『下盘动了。』

　　眼睛接受到的信息传给大脑，身体几乎没有等脑子发出下一条命令就本能地改变了行动。花依敏捷地一个转身撤出了人群，改变方向冲着子今哥哥旁边被无视也因此没有任何防备的红发青年扑了上去。
　　「小悠哥哥～我好想你呀！」
　　命中目标，噗一声埋进对方怀里，开心地蹭蹭蹭。余光注意到子今哥哥以肉眼看不清的速度嗖嗖嗖地连退数步避开了新人们的热情攻势，接着一群少年少女们纷纷扑空，在草地上堆成了一团，花依暗自得意地在心底偷笑。
　　「好久不见，小依～」
　　头顶传来祁悠哥哥忍俊不禁的声音，似乎也被刚才的情景逗得直乐。花依仰起脸看着这位子今哥哥的现·搭档，上次见面好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再会之时，隐约觉得小悠哥哥变得更成熟了点；好在那种令人安心的灿烂笑容还是一如既往。花依松开祁悠的衣服，这才转向子今和他打招呼。
　　「子今哥哥，早上好！」
　　「嗯，早。」
　　子今绕过旁边堆成小山的新人走到祁悠身边，表情柔和了许多。
　　「子今你不至于吓成那样吧。他们又不会生吞了你～」
　　祁悠揶揄地用胳膊肘顶了顶子今，随后走向新人们，干脆地拍了拍手。
　　「起来！站好队！今天我们俩当你们的助教，不听话的等约尼先生回来受罚了我们可不帮着说话喔——」
　　「咦咦？！小悠哥哥你会帮我们说话吗？！」
　　夏迟雨从最底层探出头来，拼命挣扎着二次确认。
　　「可是小悠哥哥说的话……约尼先生会听吗？」
　　另一个新人则对这位临时助教的地位和权威性表示质疑。
　　「不听我的还能听你的吗！」祁悠一跺脚，然后仿佛意识到什么似地试着改了改说法，「唔，那个……好吧，就算他不听我的，我会让你们子今哥哥跟他说的。你们子今哥哥的话，约尼先生肯定要听，这你们总没意见了吧？！」
　　新人们面面相觑半晌，又齐刷刷地望向了子今。
　　「……」
　　从头到尾都没说过完整的一句话的子今有点无奈地摇了摇头，淡淡开口。
　　「我不会管你们太多。……听祁悠哥哥的话就行，他觉得你们表现好，我就会向约尼先生传达。」

　　——祁悠哥哥在约尼先生面前说话不算数。子今哥哥在约尼先生面前说话算数。但祁悠哥哥在子今哥哥面前说话算数……

　　那到底是谁听谁的？他们又该服从谁？！
　　平均年龄不到十岁的新人们彻底陷入了逻辑混乱的深渊。

　　「灵力没觉醒之前，是锻炼身体的重要时期，是给你们将来用灵力打基础的。当时我就不知道好好锻炼手臂的韧带，直到现在都得戴着护腕才能发挥出最大的力量，否则手就受不了。你们可不能像我这样啊～……」
　　做热身运动的间隙，花依听着祁悠哥哥一脸忆苦思甜的表情在旁边滔滔不绝，不由得低头看了看自己纤细的手腕，想象了一下小悠哥哥那样的护腕套在自己胳膊上的样子——
　　唔。自己戴不好看。还是更适合小悠哥哥……
　　「……现在战斗结束后，手腕还会疼？」
　　是子今哥哥压低了的声音，虽然很明显不是在和同学们说话。
　　「不会了啊，都说过护腕很有效了。早知道当初像你那样多爬爬树，没准胳膊的筋肉就练起来了……」
　　祁悠不以为意地笑着耸了耸肩。花依保持着坐位体前屈的姿势，偷偷地斜眼看他们。
　　「你还不到20岁，现在继续锻炼骨骼和韧带也不晚。通过运动改良血液循环，也可以让灵力流动更顺畅。」
　　子今握着祁悠的手腕，垂眼低语，同时轻轻地替他按揉。从手腕一路捏到手肘，再慢慢地游走回去。祁悠舒服地叹息了一声，眯起眼睛低下头没有再说什么。花依看得有点发愣——这位在同学们面前那般生硬又避免一切亲密接触的青发的大哥哥，居然能露出如此温柔的眼神，还主动碰触祁悠哥哥。如果说搭档都是互相关系很好的，那他以前对着绛天哥哥也从来没这样过。
　　「OK，我也要加油了。现在就来锻炼一把试试看！」
　　按摩完毕，祁悠一副HP补满的样子，精神抖擞地在花依旁边的位置就地卧倒开始做单手俯卧撑。
　　「咦，小悠哥哥你也要训练吗？」
　　「我陪你们啊。高兴不？」
　　「高兴～！」
　　「明天我还会跟子今哥哥演示实战对决，想不想看？」
　　「想～！」
　　「那就把所有的训练都先好好做完。做完了就可以看！」
　　「好——！！」
　　有子今哥哥和小悠哥哥教也很不错。至少一点也不像训练，更像是文化课上以鉴赏影片为名义让学生们看电影享受悠闲时光。为了能在第二天围观现场真人快打，花依和其他新人们都鼓足了劲一口气完成了全套训练，积极得连几个平时没干劲的都受了感染，谁也没有偷懒。
　　祁悠仿佛闲不住似的，有时陪着他们做同样的内容，有时就在边上伸胳膊踢腿，为接下来的演习做准备。子今则自始至终安静沉稳地站在一边，眼神偶尔幽幽地飘到远处，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那种时候，祁悠哥哥就会停下来，扭头望着他。而当祁悠哥哥继续自己的事时，子今哥哥的目光又会回到他身上。
　　……真是一种不可思议的交错，像是巧合，又像是故意的。花依眨眨眼睛，颇感神奇地想着。

　　次日清晨，阳光正好。孩子们在训练场排排坐好，星星眼等着两位助教登场。
　　「实战的时候，你们要离魔灵多远啊？」
　　「十——二——步——」
　　一群稚嫩的童音齐齐地拉长了腔调，答得那叫一个整齐划一。在新人须知里，这是仅次于三大原则的金科玉律。
　　「没错。因为灵力这东西，它是会爆炸的。离得太近的话，还没等你把对方干掉，你自己就先趴下了。」
　　在众新人的注目下，祁悠摆好架势，面向十二步开外的青发男子，「现在我就是将来出任务的你们，子今哥哥就是魔灵。要看好我怎么对付他喔——」
　　「我们才不要看你对付魔灵啦。」
　　「就是，我们要你当魔灵看子今哥哥怎么教训它！」
　　观众小爷们群情激愤地表示不满，非要心目中的学霸扮演正派角色。
　　「……好好，我当魔灵！这有啥区别嘛……」
　　祁悠气鼓鼓地妥协，连带着对子今的眼神都透出了不服气。
　　花依没有想那么多，只是聚精会神地观察着两方的动作。她发现，子今哥哥在和祁悠哥哥对峙起来的一霎那，就有种说不上来的气势蓦地腾起。……无法形容这是什么，直觉却告诉她——小悠哥哥接下来八成要吃亏。
　　「——嘿！」
　　演习开始，祁悠抬手甩出一排电击弹，四五道雷光交织闪烁，从几个方向同时包抄住子今的移动路径。子今眼神一凝，待到雷光袭近忽然拧身错步，硬是从中间找出缝隙突破而出，电光堪堪擦过衣角，棉布燎焦的气味微微扩散，他脚下不带停步地冲向祁悠，同时一甩手弯成爪形，指间已经夹了五枚小手雷，在祁悠重新拉开距离的瞬间丢掷而出，在他身前身后一齐爆开。
　　「轰轰轰轰轰！！」
　　烟尘滚滚，呛得几个前排的新人剧烈咳嗽起来。花依急得跳了起来伸长脖子，只能勉强辨认出两个人仍在交手的身影。较矮的人影侧身，甩手，地面上有碟形光环浮现，莹绿色光谱从中凶猛贯出，若是普通魔灵，恐怕直接就会被穿个窟窿。然而被视作目标的高个子人影轻盈后跃，毫不费力地闪开攻击，随后几道镰刀状气刃旋转飞舞割裂烟雾，总算让花依看清了他们。祁悠被凛刃逼得连连后退，脚步已显踉跄——子今乘机欺近，左手一抬，一枚细细的光锥如野兽之牙，啪地击在了对方的脚旁。
　　紧贴鞋缘，却一丁点没伤到他的脚。这得控制得多精确才能做到？花依看得目瞪口呆，只恨自己没能带个照相机把那一幕拍下来。
　　「呜哇～！？」
　　被凌牙的冲击力震得彻底失去平衡，祁悠摇摇欲坠即将脸朝下仆街，子今顺势一步跨上去，将他接住扣在怀里。
　　「和魔灵作战时，保护搭档也是重要的事。」
　　花依和新人们瞠目结舌地看着实战如暴风骤雨地开始又须臾之间结束，看着子今哥哥搂着他的搭档转向他们，「刚才你们的小悠哥哥，空门大开，全身都是破绽，如果被其他魔灵盯上就会非常危险。」
　　「那个……」
　　花依颤颤巍巍地举手。
　　「可是，子今哥哥……小悠哥哥不是『魔灵』吗？你刚才那样……不是就没有十二步……」
　　「对我来说，刚才他不是魔灵，只是需要我保护的搭档。」子今微微侧目，和臂弯里同样一脸呆滞地望着他的祁悠对视，「当你的搭档有危险的时候，哪怕魔灵就在他旁边，哪怕为了救他会和魔灵缩短距离到不足十二步，你也要去。明白么？」
　　「明白了……」
　　即使明白了，也还是不太懂。——在子今哥哥看来，原来还有比那条十二步的例律更加重要，更加值得用命保护的东西。
　　花依注视着祁悠哥哥有点慌乱又有点脸红地挣脱开来，结结巴巴地跟子今哥哥道谢又抱怨他动作太快别说新人了连自己都没看清这叫什么演示，子今哥哥却又回到了闷闷不说话的状态，不由得轻轻地垂下了紧绷许久的肩膀。
　　她也隐隐约约地，开始想要个搭档了。

　　花絮：

　　「唐姐姐，今天小悠哥哥和子今哥哥来教我们了呢！」
　　「啊，真的吗？他俩一起教你们啊。」
　　「嗯……他俩好像老是在一起欸。」
　　「因为他们是一对儿嘛。」
　　「……一对儿？」
　　「是啊。」

　　……唐堇姐姐的口气似乎极其理所当然天经地义。难道这其实是大家都该知道了的事情？
　　花依认真地思考了一顿，决定把这一条也加进往后的新人须知里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