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agical Psalter番外集》天圣

10、在错误发生之前

　　「喂喂，动作快点哇。再磨蹭的话，我就要把你踹下去了啦。」
　　依万气喘如牛地挥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半死不活地加快了脚程。眼前青色的发辫一甩一甩，明明近得像是几步就能赶上，却不管怎么追都没有办法缩短距离。听到他的呼吸越发粗重，在前方蹦蹦跳跳的白衣同伴终于停下了脚步，侧过身子转过脸，眸子宛若澄金一般，带着狡黠的笑意望向他。
　　「耐力这么差可不行喔。会被女孩子讨厌的～啊，也许可爱的男孩子也会讨厌你呢……」
　　……换谁以百米冲刺的速度不带停地爬三公里山路都要歇菜好吗！而且你他妈根本是在作弊还好意思说别人——依万一肚子火气腾地冲上了头顶，但胸口闷痛得发不出怒吼，只好用力摆摆手示意对方哪儿凉快往哪儿滚去，随后一屁股坐在了路旁石头上，抖着手摸出根烟狠狠吸了一口。
　　真的是，太作弊——属性为『时间』的十三月，犯规犯得让人妒从眼中冒恶向胆边生。一般人跑个百米最快也要十秒，他一个时间加速零点五秒就蹿到了终点——零点五秒才消耗多少能量？可不是直到现在还能轻松得跟没事人一样。能力像他本人一样惹人嫌，正如同先前被总部分配去增援他和另一位作战人员的时候，他带着蔑视笑意不咸不淡撂下的话语—--
　　「总部的规矩真是太死板，为什么A级就一定要三个人或以上呢？特殊情况要特殊考虑嘛——带个累赘……完全只是在降低战斗力而已啊？」
　　那仿佛在诉说事实一样理所当然却又得意洋洋的口吻，恼得他恨不得冲上去给那位大少爷一个巴掌，但最终还是忍住了。因为等到了开始执行任务的时候他才意识到，当时若真的打了十三月，现在的状况就会把他的脸也扇肿。
　　「唉呀，依万先生啊。你怎么可以在山里抽烟呢？要是引发了火灾，我可不负责喔。」
　　「你看清楚，这是电子烟，没火的。」
　　「原来如此～。给我也来一根呗？」
　　「小孩子别抽这个，去去去别处歇着去。」
　　「可我一点也不累啊？就像某人刚才说的那样，人家可是还很年轻、超～有活力呢～」
　　「啊哈哈哈……多好啊。惜福吧你。」
　　将额头上突起的青筋按下去，依万差点没把嘴里的烟咬断。冷眼斜睨着已经有些青年样的长发少年哼着小曲在附近转圈，看看地图已经快接近目的地，也该通知另一位作战成员过来会合了。
　　——另一位，在能力上更让人气炸肺的，总部的万年No.1。
　　「十三月，叫久弥过来吧，差不多到时间了。」
　　「好啊。……喂喂，阿久？我们快到啦，你过来跟我们会合吧～当前纬度是……」
　　十三月从善如流地握着手机报了位置，不出一分钟，周围树叶便随着不自然地旋转起来的气流一起发出哗啦啦响声。依万揉了揉被吹进眼睛里的碎砂，再一次定下神的时候那个人已经站在他们跟前了。
　　「哈喽～阿久。」十三月亲亲热热地凑上去打招呼，「你可真快呀。……虽然如果不是因为带着个草包，我估计也能和你差不多快吧？」
　　他说自己是什么？没听到没听到没听到。依万将心里翻腾的杀意和着一口烟雾长长地吐向天空，站起来的时候脸上也已经恢复了往常的表情，「人都到齐了，我们准备行动吧。魔灵的袭击范围就是山脚下那个镇子，灵力场展开的时间——」
　　「19点32分16秒。」十三月连头都没回，却一扬右手丢了什么东西过来，「放心吧，依万先生，我们有的是工夫。这点钱你拿着再买包烟吧，我要跟阿久单独呆会儿，别碍事喔。」
　　依万接住对方抛过来的钱包，听着那话手却僵住，然后缓缓地，缓缓地攥紧，指节发白。
　　下一秒，钱包被猛拍在地上，砸出一声闷响。
　　——每一个跟这两人出任务的作战人员，大约都做过同样的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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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说的太过分了。」
　　褐发棕眼的男人靠在树上，表情模糊得像是仍在打瞌睡，嘴里吐出的字句却带了些许不满意味，「他是前辈，是需要尊重的。」
　　「前辈？……因为年纪大所以要尊重嘛？」玩着发尾的少年笑得格外好看，「阿久，别听他们瞎忽悠啦。年龄这种东西除了说明这人活了多长时间以外根本代表不了任何事。总部排名，排的是实力不是岁数。只要我们稳稳坐在第一第二，就没人敢真的跟我们叫板。你没看刚才那家伙的脸色，都快气成块酱猪肝了还敢怒不敢言的？连教训回来的胆子都没有，指望谁尊重他啊。」
　　「话真多。」久弥懒得和他再争了，于是开始闭目养神，「这么早把我叫过来，想干什么？」
　　「有事想和你商量啊。」身侧一暖，是对方厚颜无耻地贴了上来，「我前两天在报纸上看了，西北边的阜田矿区出了些以前没见过的水晶矿。这一次说不定可以得到很好的原材料，你带我去可以吗？」
　　……果不其然。把他当长途运输工具吗？虽然空间传送确实能倏忽而起瞬息便至——对任何人来说都是好用到没得比便捷到没话说——但也只有这家伙敢死皮赖脸来麻烦，一次次一次次。
　　而自己愿意交换的条件则是……
　　「这次任务做完之后，我要睡三天。」
　　「别说三天啦！给你三个礼拜都没问题！！」
　　「成交。」
　　——被放慢多少倍的时间。
　　哪怕下个任务就在隔天，也可以舒舒服服养足了精神再开始行动。所以常常与这家伙相偕并非臭味相投（十三月那鬼脾气他还真不是那么待见），只是各取所需互惠互利，与人方便自己方便。……至少在久弥的认知里是如此，别人怎么看则不得而知，也与他无关。
　　「说来，依万为什么站在那里没有动了？」睁开眼睛余光瞟到不远处一个作势欲扑的人影凝成了雕塑，久弥懒懒发问。
　　「哦，因为他突然要跑过来打人嘛，我好怕怕所以就用时间暂停给他定住了。没事啦等快到灵力场展开的时间之前再给他解开～」
　　「…………回去你一定会被总部罚的。」
　　「哎？才不会，我这是正当防卫吧？」
　　「…………」
　　这个人确实不太讨自己喜欢。久弥抿紧了嘴没有说话，但隐约地感到了烦躁。并不是出于十三月本身，而是对身在明明不中意的对象身边，却毫无厌烦和不适，反倒是日渐习以为常的自己，感到混乱。
　　简直就好似他们的属性——完全不相干的两种属性，静止与不断流动的相反状态，加在一起竟然是整个世界的基体与生命。
　　连他们的导师都为百年罕见的巧合而惊呼我的神啊难以置信，他没有感觉，表情一片茫然，而旁边的十三月那时候笑意盎然，金眸波光流转，像是等待着揭晓早就已知的答案的学生。
　　——「所以说，我和他是命中注定要遇见的喔？」
　　那一句话，从此让时间进驻了空间，十三月与久弥之间，开始有着旁人看不见的世界静悄悄地萌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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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久弥不明白十三月为什么总是在他面前让其他人暴跳如雷。
　　虽然他倒是有理有据，没理也要硬搅三分：LV高不就是摆着炫耀的吗？你管其他人怎么捶胸顿足撞墙抓狂羡慕嫉妒恨——自己不投个好胎继承个牛X属性，怪我咯？
　　但你明明可以低调行事。怀璧其罪树大招风人怕出名猪怕壮懂不懂。哪天给人套了麻袋揍死在小黑巷子，看你找谁哭去。
　　「啊哈哈哈安心吧阿久。我不是还有你吗？我相信兄弟你和我肝胆相照情深意笃，绝对不会放任着最佳拍档被人打闷棍不是吗？」
　　「……我会加入助拳。」
　　「什、什么？！阿久你不能这样！」
　　「反正你总归打不死，拿来给我疏压倒是很合适。」
　　哪怕殴得连他本人照镜子估计都认不出来，只要还留着一口气，一个时光倒流马上生龙活虎，让打人的那方反倒泄气得连骂娘的力气也无。
　　「呜呜呜呜阿久你丧尽天良！灭绝人性！也不想想要是我不在的话你还不得累死呜呜呜……」
　　「……还真是。」
　　「呜呜呜我说什么来着——咦？」
　　装模作样的假哭戛然而止，十三月愣愣地看着久弥露出难得温和的笑容。
　　「你倒是从来没故意挑衅我。」
　　第二名与其它的人或许只差一点点，但和榜首的实力差遥不可及。他表面上装疯卖傻实际上冰雪聪明。知道什么人能惹什么人惹不起。
　　「也一直都很照顾我。」
　　虽然殷勤备至服务周全的笑容背后仿佛藏着一颗看不见底的黑洞，连接的会是另一个宇宙么？久弥不清楚。
　　「我可以没有总部里的任何一个人，却似乎不能没了你。」
　　那不是因为有了感情。而是存在的彼此契合，与联系。
　　曾经反映在属性上面，如今也终于反映在拥有这属性的两个人身上了。
　　「所以，至少到最后为止我会保证你是好好的。」
　　总部有着无法抗衡的三大铁律，任何人一旦违犯都将付出血之代价。他们一直循规蹈矩不曾越界，但倘若有一天十三月真的跨过雷池，自己是否有觉悟仍旧站在他的一侧，抑或是目送他被送上断头台，然后将属于两个人的负担和再无足够『时间』的生活持续下去直到永远？
　　「…………」
　　十三月注目着高大且强大的搭档，脸上的笑容先是消失然后再度浮起。柔软得简直不像平时嬉皮笑脸死不正经的模样，久弥看在眼里，心中微微一动。
　　「阿久，遇到你真是我的福气。」
　　……是不是真话也很难分辨，即便他是用着这样认真的口吻，微笑也好似发自肺腑。说到底，可能存在不真实的『时间』吗？
　　那一切不过是自己的错觉。
　　「是啊。惜福吧。」
　　「诶～～？！怎么连你也说和依万先生一样的话啊！！！」
　　再次打回原型上蹿下跳，听到他顺口提及那个名字久弥才意识到，他们好像一直忽略了谁。
　　「这么说来……十三。你该把依万先生的时间恢复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