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新年快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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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he━━━━━━━
一瓣樱花里，千言万语难。
赠君君记取，莫作等闲看。
━━━━《万叶集》♪♪♪
一只柠檬，小巧精致的水果刀，可爱的小熊形状蜂蜜罐，外加一个干净透明的玻璃水杯。
秋山暖坐在图书馆靠窗的桌子边，把包里带来的东西一字排开。一场秋雨呼啸而过后，清凌凌的天便放了晴，从窗口往外看，整个校园里落满了紫色的梧桐。午后带着暖意的阳光懒洋洋地透过萧疏的梧桐枝桠，顺着敞开的窗扉投入，在桌边洒下一方灿烂。
她洗净了手，慢条斯理地在桌上垫了一层保鲜膜，切开柠檬，丢了一片到杯子里，然后挤上一层薄薄的蜂蜜，加温水搅匀。柠檬片的酸涩融合着清甜，在舌尖上暖暖洋洋地炸开，驱走了深秋午后略带萧瑟的凉意。
秋山暖喝了一口，清甜的口感甜而不腻，她满足地眯起了眼睛。
就是这样的秋日的午后，一杯柠檬水外加一本消遣的小说，真是人间最大的幸福。她翻开昨天看的那本小说，小心地把书页里夹着的书签拿出来，放在一边。这是她去年用红枫叶做的书签，那颜色现在依然很美，她愈发喜欢，也愈发小心翼翼，不忍损毁。
说起来，梧桐叶都落尽了，不知道还能不能找得到这样漂亮的红枫叶。这两天要不要找个时间去捡一些漂亮的叶子呢？前段时间还答应给朋友们做一些书签的……秋山暖支着下巴走了会神。
她是个说风就是雨的个性，这个念头一起，几乎立时就想拎上自己的采集册，去学校的后山找叶子去。不过看看手里读了一半的书，最后还是按捺了下来。还是过两天找个放学后的时间再去吧。
午后阳光熏染，正是读书好时光呢。
♪♪♪ He━━━━━━━
与姝难相见，相思入梦魂。
昼长春日永，相念到黄昏。
━━━━《万叶集》♪♪♪
柳莲二坐在避开阳光的拐角，轻轻合上手里的书，唇边带笑。山崎宗鉴有几首俳句在市面上很难见得到，没想到这本书里居然有收录，立海大图书馆的藏书之丰富真是名不虚传啊。
他合上书，站起身来去换一本。刚走到书架边缘，习惯性地往窗边看。她正微眯着双眼，左手握着玻璃杯一口一口地啜着，右手则慢悠悠地翻着书页，一副心无旁骛的模样。午后的阳光静悄悄地给她镀上一层温暖的光晕，她的神色像是得到糖果的小孩子，单纯的快乐。
——真想尝尝她泡的柠檬水，是不是真的有那么好喝……
不止一次地发现自己产生了这样的念头，柳莲二忍不住微微一晒。
其实比起坐在图书馆里，他更喜欢把书借回家，在更安静的环境里，一个人不受干扰，自由自在。只是得知她喜欢图书馆那张靠窗的桌子之后，他竟不知不觉改了习惯。
她一定不知道，善于收集资料的柳莲二的笔记本上，从来没有她的名字。她的事情他从未刻意去调查，只是从旁人的只言片语中慢慢了解。从不诉诸笔端，而是一点一滴地记在心里。日复一日，渐渐地在心底慢慢描绘出一个完整的秋山暖。
她一定不知道，周三下午是她和他都没有课的时间。她总是三点一刻左右踏上图书馆的台阶，而柳莲二，三点整就出现在拐角处的沙发上。连他自己也说不清，这到底是一种习惯，还是，每一次，他都在等她出现。
她一定不知道，上一次校园祭，她戴着萌猫耳在冰激凌店里忙碌时，从甜食不太感兴趣的他，坐在店铺的角落里，连续吃了三杯巧克力奶昔。日后他果断把这行为评价为愚蠢，却记不清当时为什么会这么放纵自己。
她一定不知道，每次她归还一本他也同样感兴趣的书，这本书就会紧接着多上一个阅读者。
柳莲二微微一笑，把手里的诗集翻到最后，果然看到最后一页的借书卡上，有一行熟悉娟秀的字迹。写着「柳莲二」的那条记录，紧紧跟在「秋山暖」的后面，和她昨日的出借记录连在一起，黑色的墨迹犹新。
网球部那一群无聊的家伙，总是问一些没有营养的话题。他记得文太曾经很八卦地问：柳，你最想和女孩子去哪里约会？
柳莲二微微阖目，声音里有一丝谁也听不出来的笑意和意味深长：文学资料馆。
只可惜在那群无法欣赏的家伙眼里，这个答案就是用来敷衍他们的。仁王还甩了甩小辫子，撇嘴嘀咕了一句：「有着那么老迈的爱好也就算了，连约会都这么无趣，总是泡在书堆里迟早有一天会腐朽吧……啧，这家伙以后肯定找不到女朋友。」
他的爱好很老迈吗？总比仁王那家伙喜欢缝布娃娃好吧。
最重要的是，他喜欢的女孩子和他有着同样的喜好，这是他们嫉妒也嫉妒不来的呐。
♪♪♪ She━━━━━━━
待我君衣湿，君衣不可分。
愿为山上雨，有幸得逢君。
━━━━《万叶集》♪♪♪
秋山暖忽然发现，最近自己和三年级的柳学长变得越来越熟悉了。虽然以往在学生会里也经常碰面，只是近日这频率越发反常的高了起来。
早上八点不到，她坐在生徒会室里，给柳生会长提交家政社近日来的活动企划。柳学长恰巧推门进来，见他们在忙，便没有打扰。只是在泡咖啡的时候，顺便给他们多泡了两杯。
柳生会长沉静地翻着她带来的活动企划，秋山暖一边瞥着他的脸色，一边被身后愈发浓郁的咖啡香勾得馋虫欲动。正忍不住偷偷吸了一口醇厚的香气，柳学长沉稳的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吓了她一跳。
「秋山学妹，你的咖啡要加什么？」
「啊不好意思麻烦柳学长，还是我自己来吧。」说着这话，秋山暖正准备站起来，却被柳莲二阻止了。
「没有关系，说吧。」他的手虚按着她的肩膀，做手势阻止她站起来。秋山暖心底微微一跳，觉得双颊有些发热。这行为虽然没有实际接触到，却透着一丝奇异的亲密感。
瞎想什么啊，学长也只是无意识的举动，这根本没有什么好奇怪的……
秋山暖唾弃了自己一下，暗自祈祷自己没有脸红。
「那……加糖，也多加点牛奶。」
柳莲二唇角上扬，按照她说的，动作很熟练地泡好了咖啡。
「给。」他似乎没有注意到秋山暖忽然有些不自在的表情，俯下身亲自把咖啡杯放在她的身前，微阖的双眼睁开，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小心烫。」
少年一身整洁的衬衣一丝不苟，干净得可以去打洗衣粉广告。他俯下身的一瞬，离得如此之近，秋山暖几乎可以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皂角清香。他大概没有发现，自己细碎柔软的发丝垂落下来，发梢轻轻拂过了她的脸颊，微痒的感觉像有只蠢蠢欲动的小虫子，在她心底爬啊爬。
在他睁开眼睛的时候，秋山暖怔了一下。
棕色如琉璃般清澈幽深，眼底的暖热似乎意有所指，像有一泓湖水在眼里慢慢荡漾开来。他的声音也不像平日那样毫无起伏，温和而带着关怀。
……秋山暖多花了几秒钟才从这危险的情景中回过神。
她按住怦怦作响的胸口，故作镇定地接过了他手里的咖啡杯。
学校里喜欢柳君的女生很多，然而大家都知道柳君礼貌得近乎难以接近。他有些轻微的洁癖，除了网球部的人，他很少和别人有肢体接触，和任何人都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不管是在空间上，抑或是情感上。
所以，那刚刚那个动作到底……
或者只是不经意？
秋山暖的手脚都不自在起来，喝第一口咖啡的时候差点被烫得叫出声。她赶紧忍住了，偷偷吸了口凉气，喝咖啡的速度却还是比平日要快上许多。听到柳生会长驳回了她提交的方案，她反而松了口气似的，下意识地露出一个灿烂的笑靥，如蒙大赦地逃离了学生会。
♪♪♪ He━━━━━━━
我正恋君苦，待君门户开。
秋风吹我户，帘动似人来。
━━━━《万叶集》♪♪♪
「托秋山学妹的福，我还是第一次喝到你的泡的咖啡。」目送着学妹匆匆忙忙逃离的背影，柳生比吕士平稳的声音终于还是露出一丝笑意，端起了咖啡杯。他的目光转到一旁的军师身上，虽不欲八卦，却还是忍不住：「柳，你这是要行动了吗？」
「啊，是啊。」
是该行动了。
柳莲二眯起眼睛，想起他前几天经过储物柜，看到两个男生鬼鬼祟祟地往她的柜子里塞粉色的信封。那种颜色，想也知道是什么，粉得他整一天的心情都腻得很，做什么事情都浮躁得难以静下心。他陡然生出一丝危机感，平白焦躁起来。
然而虽下定了某种决心，柳莲二却有些犹豫。
女孩子这样的生物他大概一辈子也搞不懂，她们不能用数据来描述，也不会遵循数据线的预测。回到家里，即使有些难以启齿，他还是开口问了母亲大人一个问题。
「莲二也到了这样的年纪了啊。」母亲大人随口感慨了一句，随即丢给他一堆与恋爱相关的书。什么恋爱365招，什么追求女孩子百发百中，类似的名字让他颇觉好笑。然而柳莲二还是花了点时间把这些书浏览了一遍，最后得出了一个结论。
——按照书上方法来的话，成功的几率绝对在6.5％以下。他不得不把这些无用的东西丢到脑后，决定按照自己的想法来。
他不再满足于静悄悄地注视着她。
下一个周三的下午，柳莲二故意来晚了一点，然后在秋山暖惊讶的眼光下，泰然自若地坐到了她的身边。
「柳学长？」她看起来很紧张：「你怎么会坐在这里？」
「怎么了，这里有人坐吗？」
「没有是没有啦……」
秋山暖一时语塞。她似乎对自己的反常颇为懊恼，脸颊有些发烫，微微嘟起嘴，嘴里不知道嘀咕了一句什么。
柳莲二差点附耳过去偷听，他真的好想知道她在想些什么。当然最后关头他还是忍住了，低下头似乎专心地投入阅读中，其实只是借着书本的遮挡，掩饰他嘴角的笑意。
看来以后要多逗逗她，似乎是一种难得的乐趣呢。
日子如流水般一天天流过，在柳莲二时不时故意制造的偶遇下，她似乎也渐渐习惯了他的存在。习惯了与他一起度过空闲时光，习惯了向他诉说书里看到的故事，习惯了每天发发短信，习惯了约好每天一起回家。
十月的末尾，趁着秋叶还未落尽，秋山暖一时意动，嚷嚷着要去学校的后山捡枫叶。已近初冬的寒风席卷着潮湿的凉意，她拿着采集本的手有些泛凉，时不时地搓搓手哈一口气。柳莲二目不斜视地接过她的采集本拿在手中，然后，握住她的手，揣在了自己的兜里。
「……谢谢。」她一时发愣，回过神来却微微红了脸，带着羞涩和甜蜜，绽开了一个灿烂美好的笑脸。
她不会知道，其实他也暗自松了口气。刚才他满脑子都是「如果她拒绝了要怎么办」，一向善于数据分析的脑子变成了一罐糨糊。她也不会知道，看到她明媚开朗、单纯灿烂的笑靥，他私心里希望，那是为他一个人盛放的，只属于他一个人。
那天，秋山暖捡了五六片红枫，还有零星几片银杏叶。翌日来上学时，趁着他午休的时间，她悄悄地在他的书本里夹了一片做好的书签。绚烂红艳的枫叶，这是她所捡的最大最漂亮的一片。柳莲二把这片红枫小心地放在干燥的掌心里。
她更加不会知道，这枚书签被他珍惜地保存在玻璃盒子里，一直都没舍得用。
♪♪♪ She━━━━━━━
横野成春野，蔓延紫草根。
莺鸣长不断，念念是君恩。
━━━━《万叶集》♪♪♪
转瞬间年底就要到了，秋山暖自己忙得都快忘记了。一直到十七号早上坐到教室里，同桌转过脸笑嘻嘻地对她说生日快乐，她才忆起有这么一回事来。
「一大早柳学长可就过来了，」同桌朝她一通暧昧地笑，挤眉弄眼地示意她看抽屉里的礼物盒子：「真好奇他给你送了什么啊。」
秋山暖嘴上没说什么，心底却有一丝笑意甜甜地泛开。拆开包装仔细的盒子，里面赫然是一对简约精致的陶瓷情侣杯。附在里面的卡片有他一向干净利落的风格，除了生日快乐，他还写了一句话：「想尝尝你泡的柠檬水。」
秋山暖一愣，随即莞尔一笑。
难怪每次她切柠檬片的时候，莲二总是有意无意间瞥她一眼，害得她莫名有些心虚。
为什么不直接说呢？是不好意思吗？
她越想越觉得好笑，这种好心情竟然一直持续到年底。
大晦日的晚上，吃完年夜饭，柳莲二给她发了一封邮件。趁着大人们都在谈笑顾不上她，秋山暖换了一身和服，偷偷地出了门。她这么乖的人，居然会在大晦日的晚上偷溜出来，都是柳君的错呐。然而在楼下看到柳莲二的一瞬，这种别扭的嗔怒也随之消失不见。
少年一身绘着墨莲的和服，长身而立，身姿清瘦如菊，清清冷冷地站在那里，像是从江户时代走来的贵公子。浅淡朦胧的路灯下，他睁开眼睛望着她，棕色的眼睛透出一丝淡淡的温柔。烟花在他的背后升腾而起，在夜空中炸开，把他的背景渲染得流光溢彩。在她的世界里，偌大的空地上所有的一切仿佛都成了陪衬，化成湮灭虚无的背景，只剩下处在中心的那个人。
远处传来庆典的喧闹声，空空荡荡带着寒天里浸透的令人心静的感觉，回荡在空气中。她看着徐徐飞舞下来的雪花，听到柳莲二在她耳边说：「新年快乐。」
——真好啊。希望以后的每一年，都能听到你说这句话，我的莲君。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新年快乐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