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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抵达 ...

  •   马车晃晃悠悠,苏冠青一路呵欠连天。
      她当真不喜欢这封闭的小空间,空气沉闷不提,还总有两三双眼睛来回扫射。她虽不惧这目光,但让人看来看去总归是不舒服的。尤其是对面那两人,妇人目光貌似和善却带着些不着痕迹的钩钩刺刺,旁边男子估摸要比她还小一两岁,一双剑眉像极了外边骑马的那个爹爹,大眼睛干净澄澈,天真无邪,只是这好像要把她看穿的眼神,着实招架不住。
      造孽啊,父母的风流孽债怎么就牵扯到她这一个一心游戏无意宫斗的乖女儿身上。面色平静无比,心里却已有个小人碎碎念的滚成一片。
      从门帘缝隙里往外看,那个传说中金戈铁马的爹爹脊背挺直,频频回首,荡着春风的眼光让人以为车中是他要娶过门的新夫人,犹有梅开二度的错觉。
      苏冠青汗颜,说什么骑马劳累,再怎么也累不过被人看的如同猴戏一般。她顿时后悔,怎么就受了娘的鼓动来了这里,倘若真住下,这日子该如何过。
      她想起临出门时,气势汹汹的打点好包裹背在背上,回头冲着娘大喊了一句:我去替你讨回公道,至少翻倍,不是,五倍十倍要回我十五年的抚养银子。
      娘却一把拉住他,淡淡幽怨的说:青儿呀……我怀你之时,你爹和我尚未成亲……所以你此番回去,身份……是……定远王的私生女。
      娘亲一咬牙,差点吐血的是苏冠青。
      私生女?我堂堂正正活了十几年却要去一个深宅大院做个没有地位不见天日的私生女?娘啊,我不要去了。苏冠青登下抱着娘亲的大腿哭天抹泪,娘,你忍心看宝贝女儿寄人篱下任人宰割?
      她娘也狠下心,当即把女儿推开说,信已经送到,岂能出尔反尔,你去看一看你那爹爹,好歹是他的种。
      苏冠青抽抽搭搭意欲再说,陆修齐过来扶起地上女孩儿,青儿莫怕,陆伯伯陪你一同去。
      苏冠青想想,娘那副表情摆明了没得商量,既然陆伯伯要陪同,量他们也不敢太为难于她,只得点点头。
      谁承想陆修齐半路狸猫换太子,换了一个她都不认识的人来,更别提别人,这地位如何能保。幸而她这爹爹看上去还好,似是真的欢喜,连迎她听说都动用了史无前例的大阵仗,据说是为保万无一失。
      假若真能保他不为案上鱼肉,在定远府呆几日也不妨。
      后脑靠在车壁,她阖上眼睛,竟真的慢慢睡着,一度出现的梦魇又浮了上来。
      一样漫长了无生气的浮桥,一样幽深暗不见底的宽广河流,一样苦涩难咽的汤药,一样白发苍苍的老妪,不一样的只是桥上女子,时而白衣飘飘,绝望而清丽,不沾人世凡尘,时而金盔铁甲,目下无尘,睥睨傲然……
      这是何处?那白衣女子是谁?那着盔甲的女子又是谁?为何你频频出现于我的梦中?是想告诉我什么?
      今日入梦的,是那武装女子。
      一如往日,一身大叶紫金甲,怀抱紫金冠,长发随意挽了个发髻,斜斜一根圆润白玉簪,发髻有些许凌乱,几缕随意的横在肩上和脸侧。自古女子爱红妆,这女子却始终是一身劲装,即便看不清五官,举手投足的英姿飒爽自成一段风流,端的是巾帼不让须眉。一举一动横扫千军气贯如虹,愣是让一干飘渺的影子自动后退,形成四面楚歌的包围圈,圈外却不是敌人,只是毫无干系的民众。
      同在一个梦境里,那女将军却离他相去甚远。她想往前走,脚步动了位置却是丝毫未动,移动的宛若脚下的浮云。她停了徒劳的挣扎,看着女将军低头抿一口汤药,似是在说太苦。对面的婆子无可奈何的摇头,随意指了一眼桥下虚无,女将军思虑片刻便纵身跳入其中,惊得身后重重身影一阵惊呼。
      苏冠青也想喊,但想想还是作罢,因为这个无数次出现的梦里,似乎她只能是一个无声的看客。她曾经试图喊叫,试图奔跑,然而画面还是画面,都不曾因她的挣扎出现过一丝涟漪。
      既然如此,让我看到这些场景,又是为了什么?无聊解闷?我没那么多空闲。
      苏冠青正在梦里纠结,感到有人拽着她抽离那个梦境。
      “姐姐,姐姐,到家了。”苏冠青睁开眼正对上一双雪亮明净的大眼睛,还有旁边似笑非笑的女人,她有条不紊的擦掉嘴角口水,揉揉硌的生疼的后脑,才发现一只粗粝的大手已经伸了进来,是她那笑得满面桃花的爹。
      您老先暂时收起您那笑脸行吗?知情的说是接女儿,不明的得揣测王爷什么时候纳了个小妾。苏冠青长叹一口气,借着大手的气力一跃到地上。
      人未看清,先见一双天足。
      早已候着的一众丫鬟仆人看到毫无形象蹦出车门的女子,俱是各怀心思。有暗自发笑的,野种毕竟是野种,不懂得大家闺秀的规矩,这是府里的老奴,偏向着某个主子的;有目瞪口呆的,果真是王爷的女儿,形事当真与众不同,这是王爷忠诚的奴仆;有惊为天人暗自慨叹的,这是新入府的年轻丫鬟家仆;还有善于察言观色的,偷瞄着王爷的脸色,估量着这个小主子的地位……
      苏冠青扫视一眼众人,满眼都是无所谓。我不在这府里久留,自然不会和几个下人计较什么。
      此时,那貌似慈祥的妇人和小世子也下了车,站到王爷旁边。
      “冠青,这就是定远府,你的家。”定远王如沐春风,那正在察言观色的仆人们听到这话,齐刷刷把目光往苏冠青这边飘过来,毫无疑问,这小主子定时要好好伺候没错的。
      “叫我阿青吧。”她一直不喜欢自己这个偏中性的名字,但又不愿让除了陆伯伯和娘之外的人称她为青儿,便选了一个阿字,像阿七一样,简单上口,不过分粘腻。
      爹爹这个称呼,她还真没用习惯,怎么都说不出口。
      当年年幼,和几个山野童儿玩耍,日薄西山时分,总会有两三个男人来寻找孩子。孤零零的夕阳像一粒种子,在她的心里埋下了父亲的根。他们有健硕的身材可以轻易举起孩子,他们有络腮胡或者八字胡,他们扛着锄头或斧头唱粗犷的调子,这是她了解的父亲。
      那时候有人逗她,叫陆修齐爹爹。她果然叫了,陆修齐满面笑容,她娘确是满面愠色。她固执的叫了好几声,直到陆修齐自觉羞愧用点心哄她住了口。那一日,她看见娘亲对着油灯默默垂泪半宿。
      无心说她是灵透的孩子,她也觉得自己是灵透的。灵透的孩子不能让娘亲流泪,所以自此之后,任是别人百般挑逗,她再也不喊陆修齐爹爹。
      直至那日,娘亲说你已长大,当回去看看你的爹爹,她方才知道那个山野樵夫都听说过的“平疆定远”英雄便是她的爹爹。诚然,她已长大,明白不是所有的父亲都是曾经幻想的那副扛着斧头唱山歌的模样,那她威风凛凛的王爷爹到底会是什么样?
      如今,那个人站在她的身边,络腮胡倒是有,威风在哪里?
      那个人满面含笑说,这是你的家。
      突如其来的改变,竟让她无法适应。
      看来我的命中,还是不该有这个爹的。苏冠青笑笑,也好,倒让我能轻松回去找我的娘。
      苏冠青抬起头看着眼前朱漆明亮的大门,黄铜的铆钉擦的锃亮,光可鉴人。一块黑沉沉的牌匾宛如身侧的定远王,苍劲古朴,端庄郑重,衬得正中“定远王府”几个字越发显得钢筋铁骨一般挺拔俊逸。两只刚猛强健的飞狮张牙舞爪,分立左右,吞吐着人为将相的霸气。
      她隐隐觉得这门庭眼熟,似是在哪见过。可她从未来过会宁,那会在哪见过呢?
      若是无心老尼在此,定会说,阿弥陀佛,眼缘,施主和王爷甚是有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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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人分开一条路,苏冠青随定远王朝院子里走去。刚走几步,远远就有一个身影跌跌撞撞跑来,嘴里还念念有词。
      “老奴来迟了,万望王爷恕罪,郡主恕罪。”奔来的人影未到近前先屈身跪了下去。
      “这有什么要紧。仇叔打点王府上下,已是辛苦。阿青,这是仇叔,王府管家。”王爷一边介绍,一边弯腰扶起地上老者。
      苏冠青抬手说着快快请起,一边琢磨着,是不是所有王侯将相家的管家都如此重要,当得主人弯腰一扶。
      “听闻郡主路上遇袭,老奴羞愧……”地上人刚抬头,话音却一转,成了一个突兀的问句:“您既是郡主?”
      苏冠青忍不住想翻白眼,跪都跪了,竟不知跪的何人?
      定远王忍不住先笑:“仇叔,要说也是我安排不周,与你何关。阿青自是我的女儿,怎会有此一问?仇叔你如此焦急,可有何要事?”
      仇叔连连摇头,目光却不失时机锁定在少女脸上。
      “仇叔,可有什么话说?”定远王明显心情太好,下人如此莽撞的行为也笑得温和。
      仇叔还是摇头,半晌嚅嚅啮啮,说句“郡主之相,贵不可言”,便是长拜。
      贵不可言,无心老尼还说我生而异命,怕是不容于世呢,面相面相,全是一人片面之词而已。苏冠青心里腹诽。
      “仇叔你请起吧,老太妃还等着呢,莫让老人家等急了。”
      仇叔站起来,不住的偷瞄苏冠青,站到一侧时还在摇头叹息。
      苏冠青刚进大厅,就看见一团人奔她而来,一团混乱中也不知被谁捧住了手。一阵莺莺燕燕的“郡主”之后,她才看清面前是一位老妇,头发花白,缀着几个金光闪闪的双蝶簪子,额上镶翡翠护额,宝蓝色整枝绣松鹤纹的褙子掩住长裙。老人眼角闪着细碎的光,自己一双手正是被她捧在手心,温温热热,颤颤巍巍。这想必就是老太妃。
      “我苏家血脉,在外受苦了!让祖母好好看看。”老太妃话没两句,眼泪已经淌下来。
      “母妃您老人家莫要伤心,既然回来,好好补偿就是了。”一旁华服妇人眼角堆着笑意,搀扶着老太妃,是那车上的王妃。
      “自然是得补偿的。听闻路上还有刺客,有没有伤着?”老太妃擦擦眼角浑浊泪水,上下打量。
      “回老太妃,并未伤到一分一毫。”来之前娘说过,名门子女,不比乡野,凡事守规矩,多留个心眼,处处合理她做不好,起码的礼貌还不是问题。
      “佛祖护佑,郡主是福大命大之人。”右侧着素色长裙的妇人双手合十,低头闭目,满面祥和。看来是无心的同道中人。
      “归来便好,便好……想当年……哎,我苏家对不住你,对不住我的孙女啊。”老太妃握紧了苏冠青的手,眼泪又止不住滚下来。
      苏冠青头皮有些发麻,这祖母年纪大了,点滴往事便是滔天的泪。好在她自幼顽皮,每每惹得娘跳脚流泪,天长日久也学会了如何哄得娘亲开心。
      “阿青一直惦念父亲和祖母,今日回了王府见到您,才觉得心里安稳。阿青有幸,承欢祖母膝下,得如此呵护,已是前世修来的福分。娘亲知道,也一定开心。”
      这两句话果然起了效果,老太妃一改满面悲痛,牵着苏冠青做到自己旁边,吩咐众人也坐定,开始一一介绍。
      初进门是苏冠青只觉得一个脑袋涨了两个大,满满都是人,现在各归各位,她才发现原来人并没自己感觉的那么多,甚至可以说人脉单薄。左手的王妃她已知道,王妃亲生的只有一个女儿,正坐在她左侧,杏色长裙直至腋下,烟霞色兰草纹大袖衫拖地,流云髻,梅花钿,圆润脸庞,笑容温婉无害,温顺如兔,典型的后妃之德,据说已经许了当朝宰相长子。右手侧是侧夫人王氏,即为素裙的妇人,一心向善,不怎么理府中事务,出有一子一女,儿子自打出生就由王妃抚养,是要袭王位的小世子,女儿比苏冠青小四岁,正是天真烂漫的年纪,活泼可爱,此刻正瞪着天真无邪的大眼睛看着苏冠青,外衫的袖子拢拉到一边,漏出一节紧致如玉的脖子肩膀,团髻垂下丝帕几角,微微晃动,一派小儿无赖模样,正是敕封的平乐郡主。
      身为一个王爷,仅有两位夫人。苏冠青不知世事,不觉有什么不妥,然世间人却不这么认为。帝王家妻妾成群暂且不提,达官贵人三妻四妾亦为常事,就是普通的凡夫俗子,手头宽裕的尚想娶两个婆姨多多生养,以便传承血脉,开枝散叶,将家族发扬光大。堂堂定远王,比普通官宦富贵不知尊贵上多少倍,平了天下,沐浴皇恩,然膝下只有一个儿子,三个女儿,一个还是私生,不能不让人惊诧。
      “阿青,你舟车劳顿,想必也是累了。今日先到我那里休息,从我那拣两个伶俐丫头伺候你,府中尚有两座园子无人居住,日日打理,各有情趣,明日你选一个。”老太妃伸出中指抹一下眼角:“本是想儿孙满堂,方建了这些个园子,到今日我已半截入土,竟还有些空着,哎……。”
      苏冠青连连点头宽慰,暗自祈祷可以早些退身,谁承想到了老太妃那里,又是半宿老人经,直到她泪眼朦胧呵欠连天。尽管泪眼朦胧,她还是敏锐的发现了一个问题,老太妃一双看似昏然实则雪亮的眼睛,总是时不时飘向她脚下。
      苏冠青心里笑笑,老太妃果然还是发现了。其实自打步入厅堂她就发现了,满屋子女人,藏在层层叠叠纱缎之后,踩在绣花缎面千层底之上的,都是不过巴掌长的小脚,三寸金莲,不堪盈握,颤颤巍巍支撑着白玉白瓷似的人儿,还有那些宽大雍容的服饰,果真是辛苦。她从前居山野,遇见的多是荆钗布裙的妇人,贫苦人家,没那个资本自残以取悦天下男人,剩下无心和她娘,都是习武之人,不拘泥于世俗病态审美,一双天足大大方方。
      娘之前跟她说天下富贵人家女儿皆为小脚时,她曾不屑,甚至鄙夷,可娘说世俗舆论,堪比山洪猛兽,身处其中,方知其中心酸困苦。娘说完,只是笑笑,她也趴在娘腿上懒懒的笑,母女连心,她的娘亲,怎会不知她的秉性,天下众口铄金,积毁销骨,若不放在心上,怎能伤人分毫,而她,正是懂得如何避退的人。
      老太妃频频分神,看她却是一片淡泊漠然,也只字未提,略微停顿一下,似是想明白了什么,目光恢复先前,慈爱依旧,怜爱更多。
      这老太妃看来倒是明事理,也算不错,暂时尽可以大胆信任。如此好倒是好,只是这老人的规矩,虽未明面说,还是要做得足,想想就头疼。
      当天晚上老太妃就遣了个大丫鬟过来,铺床暖被,端茶送水,手脚伶俐。头脑聪慧,不愧是王府的丫鬟。
      第二天早上丫鬟伺候梳洗,捋着那片漆黑瀑布,心下唏嘘天生丽质,面上却不敢造次分毫。丫鬟一连说了几个繁复的发型,要苏冠青选择,桌上也摆开一溜老太妃送过来的饰品,说是什么累丝嵌宝石兰花簪,金镶玉蝴蝶展翅步摇,翠色的云纹华盛~~~~~美则美矣,可是这么多堆在头上,脖子能受得了吗?
      老太妃行事严谨滴水不漏,她一个私生女都如此厚待,看来自己麻烦会少很多,怕也是沾了府上人丁稀少的光。
      苏冠青寻思再三,对丫鬟说:“给我梳个最简单的发髻即可。”
      丫头也寻思再三,还是梳了一个自认没那么复杂但在苏冠青看来已经相当复杂的双蝶髻。
      面对那一堆金银苏冠青还是头疼,为什么这王府的东西要做的这么复杂,一只珠钗也要金玉齐全,零零碎碎的附件,足足比娘戴的那些沉上几倍!
      苏冠青拿起一只云凤纹金簪,难得没那么多零碎,只是也没什么出彩的地方。她脑中灵光一闪,想起自己还有几根梵音的羽毛,隧取了一根大小合适的插在头上。
      丫鬟看着自家郡主在头上别了一根羽毛,眼睛睁的铜铃大。郡主行事也太奇怪了,放着好好的金钿银簪不要,偏选一根寒酸的羽毛。那羽毛的颜色虽说不出的瑰丽,怎能和能工巧匠的美丽饰品相比。
      苏冠青也看到了丫鬟的惊异,随手取了刚才那只簪子要往丫鬟头上插,惊得丫鬟慌忙下跪,几欲哭了。
      “送你簪子不要便罢,怎么跪下了?”
      不说还好,一说下跪的丫鬟反倒抹起眼泪,喋喋说着“奴婢不敢”。
      苏冠青看她哭了一会儿,才让丫鬟起来。丫鬟战战兢兢的垂首立着。
      苏冠青随手把金簪扔在桌上,一脸不耐:“你若不要,不要便罢,莫要随意下跪,更不准轻易流泪。从今日起你是我的丫鬟,两个太烦,一个便够。既是我的人,便要按我的方式行事,明白吗?”
      丫鬟如履薄冰,又要下跪,却被苏冠青抬手制止,只能咬着牙点头。
      “你叫什么名字?”自家郡主又开了口。
      “奴婢青蒲。”
      “这名字太柔弱,我给你改了罢,‘翘楚’如何?”苏冠青用余光扫过来。
      “谢郡主赐名。”丫鬟屈膝跪下。
      “改名字是大事,跪便跪了。往后不许随便跪。”苏冠青起身查看老太妃送过来的衣服,不再理丫鬟。
      苏冠青一时兴起,名字改的干脆,丝毫没考虑到她的“几天”会造成的影响。
      青蒲,即现在的翘楚心下浪潮翻涌。这新主子性子奇怪,但没那么多心思。往日里跟着老太妃日日勾心,时时斗角,自己被派遣出来时,那几个小妮子一脸嘲笑。那边的日子不好过,倒不如踏踏实实跟了这奇怪的郡主,虽说是个私生女,老太妃的性子不会厚此薄彼,王爷也护着,保不准自己的日子倒比那些人好。
      苏冠青在一堆贴金绣银的衣服里翻找,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件素雅的。这王府中的人还真不怕麻烦,好端端一件衣服,水滑的料子上非得描禽画兽,一层一层的金丝银线,穿在身上怎么能舒服。
      湖绿色多褶长裙,外罩青纱蝉衣,腰带上倒是细细绣了金色云纹,素雅,不失贵气,至于轻纱披帛,太长,沾上尘杂倒不雅,不要也罢。娘的玉佩是万万不可缺的。
      苏冠青穿戴完就领着翘楚去看园子。翘楚看着郡主的背影暗暗慨叹,果然是天人,一根简单的羽毛一袭曳地素裙,不艳丽,依然美得不可方物。
      这就是我的主子啊。油然而生的自豪感让翘楚挺直了腰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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