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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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碰瓷,这是一个社会现象,对于这个词的意思,度娘是这样给我们解释的:碰瓷,原属北京方言,泛指一些投机取巧,敲诈勒索的行为。例如,人为性质的故意和机动车辆相撞,骗取赔偿。
边希常年开车,遇到这种事情不算偶然。可碰的这么不专业的,还真是第一次遇上。
离着大老远的,老太太就趴下了,落地后见距离不符合事故距离,就地滚身三周半,外加一个托马斯神嚎,“哎……呦……喂……”
就听这个动静,就可以知道这位老人家的早餐一定吃了,并且吃饱了。
鬼泣发出,立刻招来无数路人围观,他们以惊人的速度在最快的时间内,将现场围成一堵密不透风的人墙。要说这二十一世纪,最不缺的是什么?答案妥妥的两个字,闲人!
边希瞧见这个阵仗,好生无语。原本不好的心情,更加不好了,整个人都不好了。真是的,现在的骗子越来越不高明了,假摔没有新意,嚎的没有创意,如此的不用心,怎么可能讹来钱?!而且那个表情过分的夸张,不专业就算了,竟然还不敬业!真是叫人无法忍耐!
火速给秘书打个电话,冷冰冰的语气配上她那清亮又好听的音调,也算是对得起她那张冷冰冰但好看的脸,“小杨,我人在杭北路,遇上讹钱的了,你先去通知各部门经理,今天的早会推迟,然后去法务部叫上陈律师,你跟他一起快点过来。”
第二通电话果断打给110,别在那嚎了,她要先报警。
条理清晰的同110话务员说明情况,报上自己的姓名,车号,出事地点,再客气的请求对方快点到达现场后,边希在车里锁上了车门,警察没来之前,她打定主意不下车。
本来还想叫上保险公司,不过已经叫来了陈律师,还是算了。
讹人?还是得选好对象的,边希从来不吃这一套,她宁可端着一箱子钱扔到河里听响,也不会掏出一分钱给这些人买消停!
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圈子越围越厚,老太太捂着腿越叫越响,开始有人对着边希指指点点,她一直留在车里不表态,快要引起公愤了。
边希微微蹙起了弯弯细眉,冷淡的脸上显现出了不耐烦的样子。现在的人都这么闲吗?明明是早高峰时间,哪里来的这群牛鬼蛇神?
兀自烦恼时,车窗不期然被人贸然敲起,余光中,车外鞠身一人,晃着手在试图拉拢她飘散的注意力。
真烦,边希微微怨念的转过头,稍蹙的眉头还未来得及消解,却在只消看到来人面孔一瞬之间的功夫,面容生生冻住了,冷冷的表情愣是惊动出了愕然之色。
她以不能形容的惊诧盯瞪着车窗外的脸,怎么会?不可能!
快速解锁,大幅度的推开车门,生怕错过了什么似的下车。大概是她推门而出的动作太快了,不但没给自己思考的机会,更没给对方一点先兆,快速打开的车门硬撞到了对方的脸,使得那人颇无辜的捂着鼻子退了一步。
“用不用这么激动啊大姐?”对方酸着鼻子,对站到面前的边希抱怨。
随随便便的一句话,在边希想要一把抓住她质问前僵硬了动作,狐疑的看着她,不确定的开口:“你……”
“我?我就是想说,你把人给撞了,怎么的也得下车看看吧?”对方仍旧捂着鼻子,指了指地上还在嚎叫的老太太。
边希眼风不动,一双极聚美感的丹凤眼还在对方的脸上转来转去,看的久了,觉得她捂着鼻子的手有点碍事,略焦躁的说:“你能不能把手拿开。”
“嗯?”对方愣了愣,揉了揉发红的鼻子,拿开了手,挺起胸膛对着她,“撞了人还这么凶,你是富二代吗?”
约是一米七的身高,年龄不过二十岁出头,素颜的要求来看,五官还是过得去的,浓眉大眼圆脸庞,马尾辫甩的简单利落。单手背着一个黑色的书包,白色长袖T恤外面套着一件红色的短袖球衣,松松垮垮的牛仔裤,脏脏的泛了黄的白球鞋。全然一副毛头小孩的样子,生龙活虎的任她看着。
“看够了没有,肇事者?”
边希不语,越看越是吃惊,越看越是不可置信,直至来回搜索的目光落到了她的脖子上,那惊讶的眸子才略略一动,显出失望之色。非常的失望,带着说不清的悲伤,向来冷傲的眸子也微微一黯。
不是,居然不是,可是太像了,真的太像了,如出一辙。现今世上,怎么会有这么神似的两个人?
“怎么?我的脖子不好看吗?”女孩又挺了挺笔直如树的身姿。
既然不是,边希没有心情再理她,转回身,打开车门刚要探身进去,却被女孩拦住了。
女孩质问:“你要跑?”
边希退一步看她:“人不是我撞的,她自己倒的,我已经报警了,有什么事,一会儿警察来了自然明白。”
她说话时睨着眼睛,食指向着天凌空一点,抬头三尺有神明,她问心无愧。
女孩看着这么气势的‘肇事者’,退了一步,又看看地上的老太太,质问的气息立时委顿了下来,还是不示弱的说:“那你也应该看一下啊。”
边希冷笑:“我看她?她假意摔倒想要借机讹人,不但耽误了我的早会,还间接造成了我的经济损失,我的每一分钟都是有成本的,我没有空看一个社会的渣子。”
“你说她假摔?!”女孩儿吃惊,又看了看地上仍旧摆着痛苦姿势的老太太,摇摆不定的说:“你有什么证据说她假摔?谁会假摔?你们这些有钱人,是不是觉得谁都窥视着你们的钱,觉得穷人都没尊严的?觉得穷人都是骗子!你们,你们怎么可以这么没有爱心?!”
边希扬着眉头听她的慷慨陈词,觉得她幼稚到不可理喻,话语都上升到了阶级斗争上,无奈的摇摇头,“我劝你有空在这仇富,不如回去想想怎么创造自身价值。人的每一分钟都是有成本的,我为你花了这几分钟的成本,把爱心献给了一个败类而感到惋惜。”
“张嘴渣子,闭嘴败类,撞了人不知道看一看,被我抓到了却还强词夺理的讲一些大道理,你是不是想跑?!”女孩上前一步,干脆拽着边希的胳膊,不由分说的拉着她就要往老太太边上拉。
“你放手!”素有亲近恐惧症的边希,一被谁碰到都要不舒服小半天,顿时气的脸都白了,使尽了浑身的力气想要挣脱。
女孩见此更加大声的冲着人群:“看见了没?她要跑!快堵住她!快!你,你别想跑!”
这是哪里天降而来一白痴啊!圣母玛利苏到了不分青红皂白?!边希使尽全身解数的摆着胳膊,奇怪的是却不能挣扎分毫,女孩看起来细细弱弱的,手腕功夫却很不得了,愣是让高她些许的边希挣脱不了。
也许是边希急欲挣脱的样子,看起来确实是像个要落跑的肇事者,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虽然没出声,但围着她人和车的圈子却在无声中锁的密密实实,谴责的目光也一条条的投到了她身上。
边希气的破了功,逆了本性的大声:“人不是我撞的!”
女孩更大声:“不是你撞的,你为什么会停在这里?你就是心里有鬼!”
完了,秀才遇到兵了,女孩宛如从童话中走出的圣母苏苏,散发着足够晃瞎人眼的光芒,怀抱着对弱势群体的关怀与爱,死缠上有钱人边希了。
“我……我可以证明不是她撞的。”
一个弱弱的声音在矛盾即将激化之际从人群外面发出,围观者门纷纷回头,自觉的给这个声音的发源地让出了一条窄路。
女孩死钳着边希的手腕,东张西望,“谁?谁能证明?”
“我……”顺着窄路,从人群中钻出了一个学生模样的小女生,穿着美中的校服,身后还背着一个宽大的画板,因为被这么多的陌生人关注着,微微的露出怯懦窘意,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摆,紧张的说:“我刚刚在路的对面等包子,看到了这位阿姨是自己倒的,这位姐姐的车……没有碰到她。”
女孩的眼光很凌厉的看着学生:“你确定?!”
学生被她吓的退了一步,但还是诺诺的点了点头,“我亲眼瞧着的。”
“放手!”边希的纠结点还放在被女孩牢牢钳住的手腕上,厉声要求。
女孩又看了眼学生,悻悻的放开了手。
正是只这一眼的神色,让挣脱了的边希迅速的捕捉到了某种不察。身为一个没头脑的圣母苏苏,怎么会在学生站出来作证的第一时间,对人家那样的声色厉荏?
噢,原来是这样!恍然大悟的边希瞬间明白了什么,脸上露出了原来如此的分晓。看着女孩的目光也从原来的无可奈何转为冷冷的鄙视:“你刚刚不是问我为什么会留在这儿吗?因为我报了警,有些人是不可以放过的,更不能留着他们去骗下一个没我这么好运的人!”
许是边希的话过于义正言辞,宛如法制频道最后的道德呼吁。女孩被说的眉骨微颤了一下,光怪陆离的看了边希一眼。
不管旁人有没有看到,但边希确定她看到了女孩邪邪的笑了一下,尽管这笑若有似无。
女孩似是挑衅的撇了边希一眼,转身走到已经变为低声哀嚎的老太太身边,蹲下身关心的探问着:“阿姨,你怎么样了?”
老太太扶着膝盖,痛苦的样子像是上气不接下气,摇了摇头说:“好疼啊……”
女孩扶着老太太的胳膊,继续问:“为什么疼?你是怎么倒的?是不是那个人撞的?”
她指向了边希。
老太太倒吸冷气,牙关里颤颤巍巍的打着抖,“不是……我关节炎犯了,好疼啊!”
女孩黑线,群众黑线,连边希都要黑线了!
有这么闹的么?!
围观群众哎嘿的一声,失望的表情像是巴不得老太太真的被撞了一样的没有爱心。
可边希清楚,有些话她说的太早了,若不是这个学生的出现打乱了她的分寸,这出戏码不会偏的失去了她的掌握。
女孩爱心满满的扶起老太太,“大姨,我扶你回家吧,身上不好,下次就不要一个人出门,你看这路上犯了病,多少人替你担心?”
散了,散了,围观的人都散了。该吵起的没吵起来,该打起来的也没打起来,大家都失望的很,那个警察也太不给力了,怎么还不来?!
边希看着女孩扶着老太太一步一步离开的背影,非但没有离开,仿佛还在思索着什么一样的入神。直到女孩快要走远,她才微扬着声音叫了出来:“喂!”
她没有指名道姓,她知道这很不礼貌,但没有办法,缠了这么久,女孩也没自报家门过。
女孩和老太太同时停住了脚,但只有女孩一人回过了头,还带着笑意:“叫我?!”
边希忽视了女孩声音里的得意,忙忙的问:“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转回头,扶着老太太慢悠悠的走,声音散漫而随意,“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本尊王羽厚,成王败寇的王,羽扇纶巾的羽,厚……厚……厚脸皮的厚!”
这到底是有文化还是没文化啊?哪有人这么形容自己的?!
终于,她扶着老太太走到了路边,拍拍老人的肩膀,很礼貌的一鞠躬,头也不回的快步消失在了路口。
杭北路的车流在边希的身后穿行而过,街上的人都不再注意她了,大家都回归了自己日常的生活。
刚刚的一幕像是没有发生过,没有人像是被撞在地上起不来,没有人被冤枉的百口莫辩,没有人固执过,没有人辩白过。连那个证人,都随着围观人群的消散而消失了。
像是,没有人相遇过。
这一切,都仿佛不曾出现过,而这样的一个早晨,不过是三百六十五天中,最最普通的一个早晨。
可你知道的,人和人的相遇,总是很奇妙的一件事情。有些人面对面十几年也可以毫无瓜葛,有些人只刹那惊鸿的一撇,便会牵扯出无数年的前尘旧事。在传说中,月老手中有红线,丘比特手里有冷箭,他们又布下一个又一个的局,将原本毫无瓜葛的两个人牵到了一起,发生许许多多莫名其妙的事情。
对于这些,我们姑且将其称之为,缘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