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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3、番外五 ...

  •   转眼已是除夕。
      按照往年的习惯,卫家人都是在家过了年,然后再回乡下探望安家老人。但是今年因着程泽,安女士决定带着一家老小回家过年。

      为了避开出行高峰,一家人决定凌晨出发,于是前一天晚上卫黎和程泽住回了卫家。
      对此卫黎有点意见。
      具体表现就是在二人洗完澡规规矩矩地窝在被窝里聊天的时候,卫大少爷是不是拿脚蹭着程泽的腿。
      程泽一路退让硬是挨到了床边,最后避无可避终于抬腿压住了对方不断作孽的脚,侧过头面无表情道:“别闹。”
      “我闹什么了?”卫黎就这么被他压着,整个人呈大字地霸占了整张大床,语气既懒散又无赖。
      程泽面上一热,嘴里刻板道:“规矩点。”
      卫黎挑挑眉,然后目光直接又猥琐地落到他的下半身,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
      程泽被他“哦”得脸上更红了几分,他忍了忍还是没忍住,抬手摸着对方的脸,好声好气地哄道:“叔叔阿姨就在隔壁,别闹。”
      卫黎闻言大喇喇地翻了个白眼,赌气似的把头埋在程泽胸口重重地磕了几下,生无可恋道:“跟你说了昨天先做的!”
      程泽揉了揉他的后脑勺,轻声笑道:“说什么呢,昨天你感冒还没好透。”
      “哪儿没好了!我多么生龙活虎你没瞧见?”
      程泽哭笑不得,搂着人笨拙地哄道:“瞧见了,瞧见了,但是我担心么。”他顿了顿,终于还是克服了羞耻心,“那事儿做多了也伤身,克制点好。”
      卫黎立马抬起头,瞪着大葡萄眼简直怒发冲冠:“一周两三次还多!?”
      他一个血气方刚的大男人,为了之前一个小感冒忍了快一周了,这是有家室的男人该过的日子吗?!
      程泽认真地看着他:“不少了。我之前查过,确实不好……再说我提议咱们换一换,你又怎么都不同意。”
      “少废话,换位这事免谈。”卫黎飞快地反驳道,说完才反应过来程泽话里的意思,一时既觉得甜腻腻又忍不住生出无可奈何的挫败感。
      哎,泽泽如此在意紧张他,卫老板自然是开心得心上桃花片片开,只是——
      卫黎挑起眉,脸上的表情有股难以形容的下流,他凑近程泽悄声逗弄道:“没道理只有我一个人欲|火|焚|身,你倒是如柳下惠不动如山?”
      程泽与他对视片刻,然后缓缓弯起嘴角露出一个微笑,声音温文中带着一丝凉飕飕的冷意:“等回家,乖。”说着还抬手拍了拍他的脸颊。
      而卫黎只觉得对方目光中的品评仿佛自己是一头已经洗净的大白猪。
      他忽然从心底深处生出一股悲意,于是卫黎动作迅速地扯起一个枕头飞快地盖到程泽脸上,声音凄厉地喊道:“程泽我压死你!我这么上赶着你居然还敢嫌弃!”
      程泽任由他蹂躏,甚至还有余力拉过他的手,一边喘气一边哄道:“没有嫌弃你,我稀罕你,我稀罕你……”
      “滚蛋!甜言蜜语这一套暂时对爷没有用!”
      程泽闷笑,难得配合道:“那,卫爷,什么时候才能有用?”
      卫爷装模作样地思考了一会儿,倨傲地伸出一根手指,装作勉强道:“一分钟后吧。”

      前一晚肆意笑闹的后果就是第二天的一脸菜色。
      卫爸爸看了卫黎一会儿,然后仿佛没指望似的叹了口气,摆摆手道:“算了算了,你去后座睡一觉吧。”
      卫黎努力睁大眼睛,试图顽抗:“爸,没事儿,我清醒着呢,一会儿我先开吧。”
      “废什么话!”卫爸爸皱起眉,大手一挥,“滚去睡觉,一家子命我不忍心交给你。”
      一旁抱着球球的卫晨也落井下石道:“成了吧你,昨晚闹得那么疯今天能清醒才怪,你就看好你外甥,我跟爸换着开。”
      卫黎看到他家长姐那揶揄的眼神之后瞬间后悔了——早知道会被误会,还不如真做了倒还不亏!
      这时帮着安女士跑最后一趟腿的程泽两手拎满东西走了过来。
      “哎你们给小程接把手啊,一个个都跟大爷似的!”安女士紧跟着走出来,见姓卫的三个围成圈聊天的模样气到不行。
      卫黎转过身上前几步,一边麻利地接过程泽手里的东西,一边毫不留情地取笑道:“妈,程泽从昨天就开始紧张了,这会儿自告奋勇得很,就是为了做事麻痹自己,你就成全他吧!”
      “说得什么话……”安女士哭笑不得,转头见程泽表情确实不轻松,于是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小程,别紧张。卫黎他外公外婆的年纪大了,你们的事我也不敢开口,你别介意,听见没?”
      程泽一怔,连忙摇头道:“不介意,我怎么会介意。阿姨,我晓得的,你今年带我回去过年的意思,我明白的。”他顿了顿,努力放松下来露出一个憧憬的笑容来,“听卫黎说他的表哥表姐很多,那今年一定很热闹……自从认识了卫黎,这年越过越热闹了。”
      安女士听得一怔,即使她明白程泽的情况也知道对方是真的满足,却还是忍不住心里发酸,然而她此时却扯起唇角笑了起来,温和地注视着程泽:“会的,以后每年都热热闹闹的,你要快点习惯。”

      这热闹能不能习惯程泽暂时还无法断言,但这长达四个钟头的车程他大概需要一段时间来适应。
      幸而卫家前些日子买了这辆家庭车,此时卫黎带着程泽独霸后排,多少减少了些不适感。
      卫黎强行把对方的脑袋按在自己肩上,嘴里哄道:“睡会儿,连我妈都会开车,你担心什么。”
      程泽闹不过他,只好妥协地靠着他,但仍忧心忡忡道:“车里没声音司机会犯困,我们还是跟叔叔讲会儿话。”
      “这活一向由我妈包揽,你放心。”卫黎揽着他的肩膀,吊儿郎当地轻松得很。
      程泽闻言终于安心,卸了力气与卫黎靠在一起。
      “卫黎,我有点紧张。”
      “紧张什么?”
      “我怕外公外婆不喜欢我,也怕我藏不住……反倒老人家看出来。”
      “怕什么……老人家最喜欢你们这种老师啊医生了,不是教书育人就是救死扶伤,外公外婆肯定中意你。再说了,你哪用遮掩啊?就你平时在我爸妈面前那模样撑死了是个关系一般的朋友,指不定外婆还得问我过年带个同事回来做什么……”
      “……卫黎,你有怨气直接说。”
      “我哪儿敢啊?我就一妻管严。”
      “卫黎……”
      “得得得,别叫了,你睡会儿吧,别想七想八的。”
      …………
      坐在前座搂着儿子睡觉的卫晨听到这儿终于忍不住无声地笑了起来。
      不多会儿便没了声响,然后她悄然地回头看了一眼,就见之前一直都忐忑不安的程泽靠着卫黎的肩膀睡着了,而卫黎则用下巴抵着对方的头顶,半醒半睡间还不忘紧一紧揽在程泽肩膀上的胳膊。
      卫晨忽然觉得这世上没有一对夫妻能够比她的弟弟和弟夫更般配了。
      他们是天生一对。
      忽然,她捏在手里的手机震了震。
      ——出发了吗?毛毛说等你们回来了找球球玩。By沈川
      卫晨盯着手机出了会儿神。
      睡得迷迷糊糊的球球挠了挠脖子,然后一巴掌扇到了卫晨胳膊上。
      卫晨猛然回神,轻拍着儿子,哄他再次入睡之后,她拿起手机回了条短信。
      ——好,球球嫌你送他的拼图太难了,回来你教他吧。
      抵达三清镇的时候已经临近中午。
      四个多小时的长途显然乏味又单调,以至于此时映入眼帘的乡村风光愈发令人心旷神怡起来。
      下高速之后,卫黎就放下了右边的车窗,乡下小镇未被污染的空气毫无阻隔地散了进来,他只觉得呼吸间都自在了几分。
      球球半路就醒了,闷了快一个小时无聊得很,此时正扒拉着车窗探出头去,兴奋地冲着一路碰见的熟悉或不熟悉的旧时玩伴打招呼。
      卫黎刚想提醒外甥声音轻些的时候,就听旁边传来一声:“到了吗?”
      他转过头,见程泽不知何时醒了过来,此时半仰起头的模样带着几分不自知的憨态。
      “快了。”卫黎不由自主地放柔声音,“外公家在镇东,再过十来分钟就到了。”
      程泽点点头表示知道了,然后又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终于彻底清醒过来。
      他偏过头看向窗外,眼睛里露出一点惊喜来。
      “好久没看到这样的……”程泽轻声感叹着,却又像是找不到合适的词来表述,一时只好伸手指了指,“炊烟。”
      卫黎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笑道:“那是烟囱,小镇上的年轻人也不用了,也就是老人家舍不得灶台。”他见程泽的神色多少有点向往,于是补充道,“我家也用着呢,我爸妈怎么劝老人家也不听,尤其是这年夜饭,整鸡整鸭的非要用灶台烧才肯。”
      “鸭肚子里还要塞糯米和栗子,对不对?”
      “是啊。”卫黎看着他,揶揄道,“你爱吃这种小孩子的玩意儿?”
      程泽面色坦然地点了点头:“小时候也就过年能吃,后来爷爷辈都走了,我妈弄这些总是不得要领,就没再吃到过正宗的了……”
      后来,别说是正宗的,就是那不伦不类的味道也成了他十多年的怀念。
      卫黎自然明白他的未尽之言,只是他却做出一副浑不在意的样子拍了胸膛,笑得豪气万丈:“我外婆烧起年夜饭从来都心狠手辣,今儿个保管你彻底回味一趟儿时的味道!”

      说话间车子停了下来,还没等熄火就听一阵匆忙的脚步已至耳边。
      “小妹回来啦!”
      “小妹可算到了,再不来爸该叫我去镇西候着了!”
      “小妹,妹夫,路上堵不堵?”
      “小姑,小姑父!”
      此起彼伏的招呼声不绝于耳之时,只听一声颇为严厉的苍老男声响起:
      “小崽子都给我让开!让不让人下车了!”
      于是刚还七嘴八舌的众人顿时噤声,分开两排规规矩矩地站好。
      拄着拐杖走得步履坚定的老爷子走到车前的时候,卫家六口人也正好熄火下车。
      “爸。”安女士跨前一步,笑眯眯地扶住老人。
      卫成东恭恭敬敬地站在一旁,声音里有几分讨好:“爸。”
      老人淡淡地应了声,抬头看向卫黎和卫晨的目光不自觉得柔和了几分。
      两个小辈到底能仗着年纪肆意一些,各自上前挽住老人的一个胳膊:“外公!”
      球球也扑到老人面前,甜甜地喊道:“太爷爷好!球球好想你哦!”
      老人的目光完全柔和了下来,他抬起枯瘦的手掌轻轻地摸了摸孩子幼嫩的小脸,露出一个罕见的微笑:“乖,乖。”
      安女士见状顺势将程泽拉了过来,低眉顺目地给父亲解释道:“爸,这就是我给你提过的那个孩子,前些日子认了我做干妈,我带回来给你们见见。”
      老人挺直背,抬起头眯着眼打量程泽。
      程泽握紧成拳的手心里全是汗,面上却艰难地挑起一点笑容,恭敬地低下头喊道:“外,外公。”
      老人看了他一会儿,然后转开目光,淡淡问道:“你是老师?”
      “是。”
      “那你说说,老师最该教学生什么?”
      程泽一怔,脱口道:“做人。”
      “做人也是能教的?”
      “以身作则,潜移默化。”
      老人闻言又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而后自顾自地转过身,只是招了招手道:“既然回家了,那就先进屋坐。”
      程泽不明所以,却见卫黎悄悄溜到自己身边,眉飞色舞地用肩膀撞了撞自己。
      “我是不是惹老人家不高兴了?”
      “不错啊程泽,挺会讨老人欢心嘛。”
      二人一同说完便愣住了,好半天才冲着对方笑起来。
      程泽压抑着欣喜,低声问道:“外公真的高兴?”
      “那是,外公军人出身,对谁都不苟言笑的,当年我第一次回来的时候都没得他什么好脸色,说了他喜欢老师的,你放心。”
      程泽与他并肩往里走,心里终于轻松了几分,轻声开着玩笑:“看来当初选择专业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我要遇见你。”
      卫黎侧头看他,笃定道:“那是,天注定。”

      按照安家的习惯,年夜饭正顿都是放到晚上吃的,于是中午一大伙人就简单地吃了顿便饭。
      之后,女眷多数留在厨房帮忙准备年夜饭,其他人有的被分配去杀鸡宰鸭,有的则被打发到镇上去拿老早定好的鱼虾蟹。
      只有卫黎那一辈最得外婆的偏爱,一律不让动手,说是打麻将也好打游戏也罢,总之饭来张口就成。
      而程泽见了外婆之后,就被乖孙长乖孙短的抱了好一会儿——这个一辈子都在操持安家操心儿女丈夫的妇人对自家早年离家的小女儿最是心疼,只是当年碍于丈夫的威严无法相帮,于是一年一年的思念和愧疚最终绕成了褪不去的心病,不仅对卫晨卫黎卫子初好得不得了,连女儿这才认下的干儿子也恨不得当成亲孙子来宠。
      于是程泽毫不意外地被外婆赶到了麻将桌上,而在得知他不会打之后,老人家更是豪气冲天地表示:“打!赢了算你的,输了算外婆的,别怕!”

      然后程泽在卫黎的指导下打起了麻将。另外三家自然是大表哥、二表哥和小表弟。
      打到一半,大表哥没忍住拿出烟盒,自己抽出一根然后扔给程泽:“来一根。”
      程泽还没说话,卫黎便拿过烟盒丢回去,挑眉道:“程老师不抽烟。”
      大表哥也不在意,只是瞅了他一眼:“你不来根?”
      程泽闻言转头看他。
      卫黎正气凛然地拒绝道:“我戒了。”
      “哇,阿黎你了不起啊,说戒就戒了。”小表弟对他竖了竖大拇指,然后扔了张牌,“二筒。”
      “碰。”程泽拿出两只二筒,把牌桌上的拾回来。
      大表哥把一筒和三筒放回去,敲了敲桌子道:“你这是近朱者赤了?是这么说吧,程老师?”
      二表哥摸了张牌,不紧不慢地接茬道:“你一大老粗能知道近朱者赤不错了。”然后随手扔了张七条。
      “碰。”程泽迎着众人的目光微微一笑,然后镇定自若地把七条也捡了回来。
      大表哥见状皮笑肉不笑道:“草,还能让老子抓个牌不?”
      卫黎听着他语气里的浮躁之意不由得皱了皱眉,不冷不热地回敬道:“丢了你嘴里衔着的烟,说不定我们程老师能让你抓一回。”
      大表哥掀起眼皮瞅了他一眼,嘴里哼了一声,不耐道:“没点呢,急个屁啊。”
      小表弟眼观鼻鼻观心地专心打牌,犹豫下扔了张五万。
      “碰。”
      大表哥伸在半空准备抓牌的手僵住了。
      程泽忍不住看了看卫黎。
      “不好意思啊大表哥,程老师就是运气好。”卫黎笑容满面道,然后迅速地把五万拿过来排成一排。
      二表哥继续摸牌,看了眼牌桌,扔出张东风。
      程泽见状一顿。
      卫黎可不客气,笑眯眯地拎出两张东风,客气道:“谢谢二表哥。”
      二表哥眼睛一眯,回了个笑容:“不客气,碰碰和好兆头。”
      大表哥冷哼一声:“谁知道会不会被截胡。”
      卫黎正要回话却被程泽在腿上拍了拍,于是他住了口侧头看向程泽。
      “大表哥,不如我们打个赌?”程泽平静地提议道。
      “说。”
      “要是我和了,今天这烟就别抽了怎么样?”
      小表弟闻言笑着打哈哈道:“哈哈哈这赌注有意思啊……”
      “老大,小程的提议不错,你烟瘾也不大,这过大年的非得拖着全家陪你抽二手烟是怎么回事。”二表哥靠在椅背上,语调显得有些懒洋洋,但眼神却有几分认真。
      大表哥沉默了一会儿,咬牙道:“成。”
      于是四人继续轮流摸牌。
      没一会儿牌桌上只剩下一柱。
      “我看这牌是要黄了……”大表哥摸了张牌,然后随手扔了张红中,“不过没事儿,今儿个心情好,不抽了就不抽了。”
      “和了。”程泽推倒剩下的一张牌,俨然就是红中,“谢谢大表哥点炮。”
      卫黎笑着站起手收走桌上的香烟和打火机,然后朝着他伸手道:“存货有没有?愿赌服输啊。”
      大表哥眯着眼看了他们一会儿,然后把裤兜里的烟盒扔给他,笑骂道:“瞧你那小人得势的样儿!”
      然后撑着下巴望向程泽,刚毅的脸上有几分戏谑的笑意:“小子,闲事管得挺多?”
      “对不起。”程泽心平气和地道歉,“刚听外婆说大表哥这阵子心情不好,抽烟抽得狠了,表嫂挺担心的。”
      大表哥一怔,下意识地扯了个笑容骂道:“你今儿第一天到咱家,怎么什么话都跟你说?”
      程泽无言以对,总不好说自己从小寄人篱下,察言观色的本领练得炉火纯青,这会儿到了陌生环境不自觉地就……用了点?
      他有些无措地朝卫黎望去。
      卫黎递给他一个安抚的眼神,眉梢一挑道:“程老师长得正义凛然,天生讨人喜欢。”
      “是啊,我瞧你也挺喜欢的,这处处维护得跟媳妇儿没差啦。”大表哥给了他个白眼,然后正了正脸色打量起程泽,过了会儿才道,“小程你心不错,就是太没心机了,刚来第一天就不怕得罪家里人,还好咱家都是外公教的,就喜欢直来直去的,要不然你非得被排挤死。”
      程泽闻言微笑起来:“别家也不会认我当干儿子了。”
      “那是,我们安家人就是心好!”
      “老小,你得意个什么劲儿……来来来,继续打,这回我可不喂牌啊,小程你好好打。”
      “我草,我就说我今儿怎么这么背,老二你个混蛋!”

      打麻将打到四点半的时候,大表嫂过来收拾桌子了。
      她瞧见桌边的烟灰缸干干净净,不由喜笑颜开:“哟,今天没抽呐。”
      大表哥端起杯子喝了口茶:“小程和阿黎都不抽烟,我就不祸害他们了。”他顿了顿又伸手揽着媳妇儿的背道,“回去也不祸害你们。”
      大表嫂一怔,连声应道:“好好好,那,那什么你们喝会儿茶,过会儿就能吃饭了。你是老大,照顾好小程。”
      大表哥挥了挥手把人重新赶进了厨房。
      五点整的时候,卫成东被老爷子派去点爆竹。
      “乒——乓!”
      震天响的爆竹声连绵不绝,一个个红色的炮仗冲上天去然后四散开来,落了满院满的碎纸片。
      躲在二楼阳台的小朋友们迫不及待地甩开大人捂在耳朵上的手,欢天喜地地拿着仙女棒你追我赶起来,家长们无可奈何,只好一手拎着一个,把孩子抱下去吃饭。
      而球球最是顽皮,卫黎追了他半天还是无果,最后只好叫来程泽——果然对方脸一板,声音一冷,自家外甥便屁颠屁颠地自己跑回来了。
      “我姐看到了都要嫉妒你。”卫黎牵着球球往楼下走,开玩笑道。
      程泽摇摇头,轻笑道:“他知道你们舍不得凶他,才会恃宠而骄。”
      卫黎闻言叹了口气,转过头认真地对程泽道:“我们也舍不得凶你,你也可以恃宠而骄的。”
      程泽一怔。
      “恃宠而骄!”球球见没了声音,扬起脑袋有样学样。
      卫黎哭笑不得,轻轻给了他一巴掌,嘲笑道:“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嘛,说得倒溜!”
      “知道!”球球气哼哼地说,理所当然地回道,“就是舅舅最爱我了对不对!”
      卫黎闻言挑起眉,意味深长地看了程泽一眼,应道:“就是这个意思,我最爱你了。”
      程泽被这甜言蜜语哄得无言以对。

      这顿年夜饭自然是吃得十分丰盛。
      比正常饭店里的圆桌还要大的桌上摆得满满当当,甚至叠到了第二层。
      老式烧法的整鸡整鸭和蹄髈就占据了三个巨大的砂锅;个头能和基围虾媲美的盐水河虾装了满满两个盘子;螃蟹则早已一人一只地分配到碗碟里,蘸着一桌就配备了四五碟的酱料,吃起来滋味十足。
      安家人丁兴旺,按着女眷孩子和男人分成两桌而坐,一桌上孩子嬉笑打闹家长追着喂饭,另一桌则互相劝酒你来我往的,各自有各自的热闹。
      程泽坐在老爷子的身边,刚开始还有些紧张,但是老爷子说:“上回晨晨那个混账前夫来,也是坐得这个位置。这是咱们家的规矩,家里来新人了,总要跟我老头子挨着坐……只是上一次我老眼昏花,没瞧准人,这回你虽然不是我孙女婿,但我瞧你人正气得很,只盼老头我还活着的这些年,你每年都能回来吃个饭……还有就是,好好对你干妈,我这小女儿摊上我这么个爹也是命苦——好在她的孩子都不错,个个都孝顺。”
      他听得心里一酸,心想哪里是孝顺,反而是他们恃宠而骄,伤了安女士的心。
      不过程泽向来不是喜欢后悔的人,何况他与卫黎的今日本就是他盼望已久才得到的,于是他只好端起酒杯敬了老爷子一杯酒,推心置腹道:“外公,我很早没了爸妈,现在能重新有个家,是我这辈子最开心的事。”
      “好,好,一家人。”老爷子颤着声点头,然后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卫黎这时也举着酒杯凑过来,故意抱怨道:“外公你偏心啊,尽跟他喝了,孙儿敬您一杯,您随意好不好?”
      “你小子。”老爷子豪放地拿起酒倒满,“老头我还要你让?我干了,你随意吧。”
      “外公宝刀不老啊!”卫黎笑嘻嘻道,自己喝完了酒之后又给老人夹了一筷子菜,“吃点菜垫垫肚子。”
      他给外公夹完又顺便给程泽舀了一勺鸭肚子里的糯米栗子,笑道:“来,回味小时候的味道。
      程泽在桌子下握着卫黎的手紧了紧,眉目带笑道:“好。”

      一顿晚饭吃到了快九点才结束。
      之后看春晚的看春晚,打麻将的继续打麻将。
      程泽和卫黎则借口不想赢太多钱去了阳台。
      阳台上还有几个小朋友玩着仙女棒,其中球球因为最少接触这些,玩得特别来劲,在他的分配下已经改变了多次阵型。
      程泽看着他人小鬼大的模样感叹道:“球球到哪儿都是孩子王。”
      卫黎闻言笑得特别骄傲:“像我。”
      程泽见他得瑟的模样忍不住抬手摸了摸他的脑袋,一本正经道:“刘老师总让我管管,不如你来?”
      “诶我发现你们这刘老师不行啊,老打小报告这怎么为人师表?”卫黎煞有介事地批评道。
      “球球天天在课上跟酒酒讲话,你倒说说我们怎么为人师表?”
      “咱外甥在你课上也这样?”
      “……他不敢。”
      “那不成了。”卫黎揽过他的肩,理所当然道,“说明这刘老师没本事,还是我们程老师厉害!棒棒哒。”
      程泽无语了半晌,最后哭笑不得道:“我总算知道刘老师跟我说球球写日子的语言太过网络化怎么回事了。”
      “怎么啦,来,么么哒。”卫黎毫不知耻,说着还凑过头去打算来个真的“么么哒”。
      正在此时,外婆的声音从楼梯间传来:“阿黎,小程,你们在楼上吗?”
      卫黎马上改头换脸,正经得不能再正经:“在呢,外婆。”
      过了会儿老人家颤巍巍地走了上来,把手里拿着的两个红包塞给了他们。
      “这……”
      “谢谢外婆!”卫黎嘴甜地感谢完,然后瞪了眼程泽,“让你拿着你就拿着。”
      外婆笑得合不拢嘴,一个劲儿地点头:“是啊,拿着,拿着。”
      程泽犹豫了会儿,还是不忍心推脱,收了下来,诚心诚意地说:“谢谢外婆,我,我很久没拿过红包了。”
      外婆闻言吃力地伸直了手。
      程泽一怔,下意识地弯下了腰。
      外婆顺利地摸了摸他的脑袋,笑得更加慈爱:“压岁钱要的,压着你们不要长大,一辈子开开心心,无忧无虑。”
      程泽腰弯得更低,再次道:“谢谢,谢谢外婆。”
      外婆笑眯眯地摆摆手,转身朝曾孙们走去。
      程泽看着她佝偻的背影,心有所感地握住卫黎的手。
      卫黎顺从地回握住他。
      “等我们跟外公外婆一样老……”
      “那也许连球球都有孙子孙女了。”
      “我们每年都准备好压岁钱。”
      “好。”
      “压着他们不要长大,一辈子无忧无虑。”
      “好……不过程泽,刚刚那句话说好听一点不行么?”
      “啊?”
      “我们不止要白头偕老,还要葬在一处。”
      “没有更好听一点。“
      “喂。”
      “好啊。”

      全文完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23章 番外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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