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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伶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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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鲤抄,别年少,愿君今生年华好——”沈慕寒双眼红肿地坐在窗柩边,懒散地望着窗外满树火红的海棠。曾经觉得这是最美的景致,原来,只是因为有他。
天水走后一个月,沈太子茶饭不思,以泪洗面。骂跑了八位教书先生,琴师也全以靡靡之音,嘲哳之律哄退。皇上心疼死了他的宝贝儿子却也无能为力,沈慕寒是恨透了他的父皇,一个新政赢得天下民心,成为一代贤君,却让他失了活着的意义。
玉锦鲤每日都被他拿出来诵读,仿佛亲近他的字迹就能离他更近一些。
“天水瞳曜,你真的好狠心…..一次也不来看我。”沈慕寒委屈地用袖子擦掉眼泪,看得一旁的侍女不知是上前替他擦还是在原地。
“太子,有人求见。”
“不见。”
“说是皇上派来的先生,不得不见。”
“我说了不见!”沈慕寒愤怒起身,侍卫吓得往后一缩,身后的少年收了折扇信步而入。
“太子心情不佳,听在下消遣一曲如何?”眉梢带笑,温润如玉,恰如一缕和煦日光。
“你是谁?”
“淮南王之子,王世子莫石千。听闻太子前师琴艺高超,变幻莫测,在下琴艺自不敢企及,但倘若能让太子一解心结,也属大幸。”
他只字未提天水的名字,巧妙地避开了禁区。言语委婉自谦,实没有拒绝之理。沈慕寒不语,负手而立,看他端坐于琴前。
“苍茫大地一剑尽挽破,纵然繁华叹洒脱。”提弦,压轴,轻扫,回拨。余音缠绕,如泣如诉,却大气磅礴。
“斜倚云端千壶梦三生,大醉一场空余我。”白衣席地,黑发轻滑至弦,扫了几个玲珑的尾音。和记忆之中的身影渐渐重叠。
“叹叹叹,误入青扉红尘错,莫莫莫,枯灯残影谁人说。”收尾,单一个羽音,绵长而悠扬。
这些话不单是唱词吧,事项告诉自己为王者应放下感情而为之吗?
“如何?”
“意在何?劝本侯的话大可不必了,我做不到。”
“沈太子。”莫石千有些好奇地打量他,“太子一位多少人都羡慕不来,可你却执意以侯自居。地位于你而言是什么?”
“一纸官文,虚无名声。”沈慕寒嗤之以鼻。
“固执。你终究是太小,不懂得收敛自己的锋芒。我虽只长你两岁,可心智却略胜你一筹。你的城府,一看就透。”莫石千摇头叹息。
“莫神算,你倒是猜猜我现在在想什么?”他沈慕寒这辈子最恨有人以看透一切的态度说他。
“天水瞳曜。”想也不想,闭眼作答。倒是欣然接受了“莫神算”的称呼。
“幼稚。你的话语才是毫无城府。我在想…….你怎么还不滚?”
莫石千僵了僵,面子上挂不住,从小到大让他滚的恐怕只有这个无法无天的沈太子了。
纵使他修养再好,也是无法容忍了,“太子既已下了逐客令,哪有不走的道理?只是为师一事已敲定,既讨论不成,那这便是结论。明日卯时起,我在前殿候着太子。”
“那你候一天吧,本侯不会去的。除了天水,我不认为别的人够资格做我老师。”
可莫石千却无心与他再吵,他一向说得少做得多。况且对上这沈太子的毒舌,他一定占下风。
人一走,房间便又安静下来。空荡荡的,让人徒生感慨。
沈慕寒走到琴前,纤指轻抚这琴面,已经有五年了,这琴伴他竟有五年了,太子寝宫内的万物都更替了,只有这琴,依然未变。
“风花,你的音色为何非但不衰,反而更明朗了呢?琴,不是应与人一样吗?应时而衰,因时而死。为什么你不一样?”
风花,雪月,此乃双生琴,风花音律较为大气自由,有一种不羁洒脱之感,琴性为阳。这把古琴曾失传已久流落民间,却被神通广大的神太子托人找到买了回来,一把琴,十万两。只因风花的另一半雪月的主人是天水瞳曜。
所以,价值连城也一定会买。
而雪月,琴音悲戚,拨弦之时,琴面会泛起幽幽花香,让人有错置白雪皓月之中的凄美之感,琴性为阴。
“风花雪月齐奏,阴阳相生相克,既是天下曲中之绝唱,又是兵家致命之利器。之时,要达此境界,需弄琴二人心无旁骛,至纯至净,心灵相通才可。”他的话,如在耳畔。
可即使自己勤加练习,也等不到你回来的那一天了吧?
何时,才能再闻风花雪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