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小雪重生记》侍花主人

2、治病救人

　　坐在床畔想了些旧事，沁凉的晚风自窗口吹入，于小雪方才回过神来。起身走去将窗子关好，点了一盏油灯放在地上，又自衣箱里寻出了一枚绣花针，放在灯上烧红，一点点的敲弯了，做成了一个钓钩。又把白日里跟村里的孩子换来的一段风筝线绑上，做了个钓竿立在了门后。

　　做完这些事情，她脱了衣裳，上床睡下。躺在床上，望着窗外一月如钩，却又睡不着。要做的事情很多，暂时却没个头绪。放在眼前头一件事，就是要除掉那个藏在山上月河洞中的鲛鱼精。那头鱼精在村中为祸多年，村人无知，敬畏之下将它当做河神供养。又迫于它的淫威，每过两年就要送上一位少女作为祭品。月河村这许多年来，不知多有少无辜少女，葬身鱼吻。上一世，她为了给弟弟治病，自愿代替村里张大夫的女儿充作祭品，机缘巧合之下结识了陈靖仇。陈靖仇除妖不成，被它逃去。这厮走到村中，大施报复，屠杀村民，贺老伯与小朔也不幸罹难。虽然陈靖仇同她最终杀死了妖物，她却也不再为村人所容，被逐出了月河村。

　　这一世，她是不会再重蹈这个覆辙了，然而现下她只是个十岁女童的身躯，灵识初醒，修为浅薄，目下还不是那个鱼精的对手。好在，她已并非上一世的懵懂幼女，当年游历之时习来的修真法门还记在心中。今年村中刚举办过河神祭，离下一次的祭祀还有两年时光。这两年里，只要勤加修炼，当能赶在下次祭典之前除掉那妖物。自打醒来，每天夜里她都依着法门修炼，不过一月有余，自身修为已有根基。她本是女娲石转世，身子灵气充裕，比世间凡人修道更多了一层便宜，兼之她所习练的法门是海外仙山之上仙人所传，更比寻常不同，两者相加便有一日千里之效。

　　除去此节，家中极是清贫，贺老伯身子常年不好，上一世小朔更是因发烧无钱治病，烧坏了一双腿。这一世，她不能再让这样的事情发生了。眼下这状况，必得改善改善，她别的本领不高，在外游历之时习学了许多医术药理，又习得了一手好菜。这两样本事，在这月河村内，倒还能派上些用场。山村闭塞，缺医少药，村里虽有一位大夫，也不过粗知药理，治些小病还可，略重些的病便是束手无策。这月河村连着附近几十里的乡里，通没一家像样的酒店，烧出的饭菜粗涩难咽，只是将就下口。虽说山乡居民吃饭，贵饱而不贵精，但人上酒馆客栈吃饭，总想有些新鲜吃食。此节若是做的好了，倒可一改家中的寒苦境况。

　　然而眼下家中缺少银钱，一时半刻也做不了什么大的改善，只得慢慢来了。月河村后头那座山，倒是个物产丰富的宝库，河里鱼群众多，林中又多飞禽走兽，还生着不少野菜蘑菇，香菌木耳，倒是尽可利用的。

　　这般在床上想了会儿事，于小雪终因人小力乏，又做了一日的活计，熬不得瞌困，睡着了。

　　翌日清晨，曙光才射入窗棂，于小雪便睁开了眼睛。起来穿了衣裳，梳洗已毕，就走下楼去。楼下堂中一片寂静，贺老伯同小朔还没起床。她先到厨房里烧了一锅小米粥，贴了几个炊饼，切了一盘腌菜算作早饭，又将院里扫了个干净，把昨天全家换下来的衣裳拿去泡在木盆里。

　　这个时候，贺老伯同小朔已经起来了，贺老伯走到院里见她已把早晨的生活做好了，就向小雪说道：“起来这么早做什么，怎么不多睡些时候？横竖今天也没什么事。”于小雪微笑道：“这七月的天气，天亮的早，太阳一升起来，我就睡不着了。早饭已经做好了，咱们吃饭罢。”

　　因早间凉快，于小雪把早饭摆在了院里，一家三口围桌坐定，吃起来。吃饭间，于小雪便同贺老伯说道：“伯伯，今天下午，我还要到后山去走走。昨天我看那山中河里有不少鱼，昨夜里我做了一根钓竿，打算去钓些鱼回来，改改家里的口味。就是咱们家吃不掉，腌制起来，卖给来吃饭投宿的客人，也能多挣些钱。”

　　贺老伯听了这主意，倒不大赞同，说道：“那后山里虽没有猛兽，可毒蛇却多，你还是少去罢。而且月河洞也在山里头，别冲撞了河神就不好了。”于小雪笑道：“那后山村里的人常去的，不会有事的。我去时，身上会带雄黄的，草深有蛇的地方我也不会去，伯伯放心就好了。”贺老伯见她执意如此，倒不忍拂她的好意，就不多言了。

　　吃过了饭，贺老伯打开了院门，渐渐就有些村人上门来吃酒闲坐。于小雪抱了那木盆，到村口河边洗衣服。因为她那一头白发的缘故，村里人都将她视作妖邪异类，不喜与她在一处。因此她也不去村中少女常浣衣汲水的地方，一直走到上游一个极僻静的地方才放下木盆洗涤衣裳。

　　才捶过两件衣衫，只见村里的王大娘自西边过来。王大娘有了年岁，手里拄着根拐杖，脚下步子甚是蹒跚。才走到路口，她一眼望见在河边洗衣的于小雪，张口便啐道：“一大清早碰见这个东西，真是晦气！”于小雪素来知晓她尖嘴薄舌，不愿与她口角，只当没有听见，低头洗衣。正在此时，她忽然听见一重物倒地之声，便抬眼望去，却见那王大娘倒在河边的石滩上，爬不起来，嘴里不住的呻|吟。

　　她眼见此状，吃了一惊，丢下手里的衣裳，慌忙走上前去搀扶，又问道：“大娘，你怎么了？”那王大娘到了这个时候，也不敢再倔强刻薄，哆哆嗦嗦张口说道：“我……我这是老病……头疼得很……”于小雪见她面色如土，冷汗涔涔，伸手把她脉搏，便知她是头风发了，说道：“大娘，你可能走么？我先扶你回家罢。”王大娘头疼难忍，绝不能行。于小雪无奈，想要回村叫人，又不敢放她一人在这儿，四下张望却见河边树丛里生着些莽草，心中大喜。连忙上前摘了几株下来，用河边石头砸了个稀烂，敷在王大娘的两边太阳穴上。

　　过了片刻，王大娘便觉疼痛渐消，渐渐能站起身来了。于小雪笑道：“大娘，你好点了么？你这病不能在外头走动，还是早些回家去歇息罢。”那王大娘是村中出名的嚼舌根，人前人后没少说过她的闲话，不曾想今日却承了她的情，心里很是过意不去。忸怩了半日，才说道：“我倒想回去，可是我才从邻村换了些盐酱布匹回来，这东西不拿回去不行，可我又提不动了。”于小雪顺她手指望去，才看见路边草滩里丢着一只篮子，里头放着许多零碎东西。

　　于小雪本性良善，历经两世也不曾有所更改，当即笑道：“这有什么难得，我送你回去就是。”说着，便俯身提起篮子，将那拐杖提起来递到王大娘手里，扶着她往村里走去。

　　走回村中王大娘所居石屋，王大娘颤颤巍巍的从衣裳里头摸出把钥匙，开了门锁，两人走了进去。

　　于小雪见这房屋虽不甚宽敞，倒很是干净，堂屋里堆着几把农具，放着一方桐木桌子两把藤椅。她扶着王大娘在椅上坐了，将她的东西也归置整齐，又问道：“大石哥去哪里了？怎么不在家？”这王大石是王大娘的儿子，今年大约十五。这王大娘是个积年的寡妇，嫡亲两口度日。

　　只听王大娘说道：“地里的草药要锄了，他一早就去了，不然我也不会一个人走到邻村去。”于小雪听过点了点头，又问道：“大娘你一人在家又发起病来可是不好，要不要我帮你把大夫请来？”王大娘摇头道：“倒是多谢你的好意，只是我这个病是个老病了，村里那个张大夫也没什么法子。不过开些八面风的药，吃不好也吃不坏。但凡他上门一次，就要问我要三个鸡蛋，我哪里看得起！”

　　于小雪听了，想了一回，就说道：“大娘，我还有衣裳没洗完，待会儿再过来看你。你在家里，不要出去乱走。”这王大娘点了点头，没有言语。

　　于小雪走到河边，将衣裳洗过，抱了盆子回到家里，一一晾晒了。便将昨夜采回的草药，拣出几种拿到厨下，炖了一锅。出来同贺老伯招呼了一声，便连锅端到王大娘屋里，倒了一碗，向她笑道：“大娘，你这是头风，也不算什么稀奇的病。我娘在时，曾留下几个方子，能治这些寻常疾病。你把这汤药喝了，明儿就能好上许多了。”这王大娘素来知晓她父母确实会医些疾病，乡里人淳厚，虽则平日里嫌弃于小雪晦气，倒并不怀疑。又看她为己忙前忙后，心里不好意思，便将那碗汤药喝了。

　　于小雪看她喝了药，便将锅拿到厨下，寻出一个罐子倒了进去。又出来说道：“大娘，我回家做饭去了。汤药在厨房的青瓷罐子里，大哥回来，你告诉他睡前热给你吃。明天我再炖些汤药送来。你这病，病根不深，吃上一段药就会好起来的。”说着，就回家去了。

　　午后，她走到后山，便用昨夜做成的钓竿到后山钓鱼。山中清幽，又无吃鱼的兽类，那些鱼都十分丰肥。于小雪一共钓了三条鳊鱼，两条鲫鱼，看天色将晚，才拿柳条将鱼串了，带回家去。

　　回到家中，才走到院门口，又见一粗壮少年正在家门前探头探脑，手里提着一只兔子。

　　于小雪走上前去，微笑问道：“大石哥，你做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