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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离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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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河村人无知,大半并不识字,只听村长扬声道:“河神已将祭神人选定下,挑的是咱们村里的小雪!咱们抽签公道明白,如大伙并无疑问,就送了小雪过去!”
众人听闻抽中了于小雪,各自低头窃窃私语,皆觉此事似有隐情,却并无一人挺身质问。
原来,贺家如今在村中也算富户一流,难免不有几个眼红心热之人。于小雪出落得一表人物,村人求娶不得,便记恨在心。那张大夫又在这月河村颇有些亲缘关系,便笼络了几个人,买通了村长做成此局。所谓木秀于林而风必摧之,众人虽暗觉此事有失公道,却私心里都乐见其成,也就无人肯言一声。
贺知奉见抽中了于小雪,一张脸憋得通红,上前一把将小雪拽至身后,向众人喝道:“我瞧你们谁敢动我家小雪!” 那村长老大不耐烦,说道:“老哥儿,这就是你的不是了。这事儿是咱们阖忖上下一起定下的,先前送了别人家姑娘去,也不见人家这样闹。如今轮到你家头上,你便不愿意了。趁早走开,叫小雪过来,免得我们多费手脚。”
那张大夫也凑过来,阴阳怪气道:“老哥儿,这叫时运不济,你怨不得旁人!谁叫你们家运气不好,还是快些躲开罢!误了时辰,惹怒了河神,可不是闹着玩的。”
贺知奉气的双目圆睁,向他们喝骂道:“我把你们这起没良心的畜生!就是养条狗,也比你们高好些!这几年村里受我家恩惠的有多少,到如今竟这等恩将仇报!”村长同张大夫不听此言,见他执意护定了于小雪,便叫两个壮年汉子上前,就要把贺知奉撵开。
于小雪在后冷眼看了半日,心里主意一定,趁人不备,步子一错走上前去,轻轻巧巧将那抽签的签筒拿在了手里。
众人只觉眼前一花,也不知她如何出手,就看她手里拿着签筒,立在案前。村长心中有病,急忙大叫道:“于小雪,你拿抽签的签筒做什么?!这是河神选中的,还能有假不成?!你不要乱来,惹怒了河神可担待不起!”
于小雪冷冷一笑,说道:“若当真是抽出来的,我自然无话可讲。但是这哑巴亏,我却吃不得!”言罢,将签筒翻倒来,只见那签子稀里哗啦全掉在地下,一枚枚皆写着“于小雪”三字!
那些识字的村民看出端倪,各个面面相觑。
于小雪便向村长问道:“村长伯伯,这却怎么说?!” 那村长脸上青红不定,冷汗涔涔而下,一字儿不吐。倒是那张大夫,恼羞成怒,向着于小雪横眉怒目,喝道:“你这女娃,平日里我就说你刁钻,今日看来果然如此!祭祀一事是咱们村的头等大事,你这般躲赖不去,又放刁乱闹祭典,是何居心?!我们村风憨厚,却容不得你这等歪邪之人!”说着,就向村长道:“村长,今儿这事儿可饶不得她了!”
那村长也如梦初醒,他自知事到如今已是撕破了脸,须得拿出手段压服了下雪下去,不然往后这村中再无人服起管束。当下,他大声说道:“小雪,今日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却由不得你!”说毕,就令两个青年后生上去擒拿。贺知奉见村长同这张大夫如此下作,气结不已,遂将小雪拽至身后,大喝一声道:“我看你们谁敢上来!”
那一众村民眼见事情戳穿,各自皆有几分惭愧,缩手缩脚都不肯过来。张大夫见状,怒火中烧,便亲自上前,就要擒拿。
贺知奉哪里肯让他动小雪,伸臂阻拦,两人便就拉扯起来。贺知奉虽是年老之人,这些年经小雪调理,身子健壮,倒颇有几分力气,扬手一推,竟将那张大夫推了个踉跄。那张大夫后退两步,好容易站稳,恼羞成怒,便向旁人喝道:“你们还不动手,等这丫头片子翻天么?!”
他在这村中颇有几分势力,一声令下,倒也真有几个人应声,撸了袖子,就要上来擒拿于小雪二人。众人扑将上来,忽觉眼前黄光一闪,一道气浪冲面而来。众人不防,登时被冲飞出去,东倒西歪,趴在地下,中有两个撞在了墙上,将门牙也磕掉了,不住向外吐血。
众村民不知出了什么变故,皆呆若木鸡。只见黄光散去,于小雪手握铁环立在当场,面寒如霜。
那张大夫忽然尖声叫道:“妖女!我早说这女子不是正路货,你们还等什么?!快把她绑了扔给河神,不然咱们一村子的人都要被这妖女害死!”
村人这方回神,这些人迷信异常,早年村中又盛行小雪幼年白发,生而不详的谣言。今见于小雪果然举动异常,又听张大夫再度提起,自然深信不疑,纷纷出手,上前捉拿。于小雪立在原地,身子一动不动,纤手一晃,便画出道道黄光。那起村人不知厉害,迎头而上,无不应声倒地,擦着便筋断骨折,倒在地下,哀嚎连连。
余人看出不妙,渐渐不敢上前。那张大夫同村长仍旧催逼不住,于小雪冷声道:“你们既然容不下我,又为何不亲自动手,倒一力催促旁人?!”
那二人无言以对,于小雪跨前一步,向着村长道:“村长伯伯,我自问这些年并无对不住你们的地方。你们当真按着村中旧俗来遴选也罢了,却为何要这般算计陷害于我?!”村长垂首不语,举手擦了擦额头,呐呐道:“小雪……”话到一半却又不知说什么为好,竟然哑了。
于小雪又转而向那张大夫诘问道:“张大夫早些年在村中趁人之危,向病家索讨钱财之事,本就是不义之行。我自行医以来,价格公道,村人多来我这儿瞧病,也是自发选择之故。张大夫又怎能将这笔账算在我头上?!”
那张大夫哑口无言,半日方才厉声道:“你这个妖女,还要妖言惑众,我……”一语未休,于小雪抬手一挥,一记内息脱手而出,直冲张大夫喉咙。这厮张口结舌,喉咙嗬嗬作响,再吐不出一字儿来。
余下村人眼见此状,面面相觑,不知谁高喊了一声:“妖女害人啦!”众人便做鸟兽一哄而散,登时都跑了个干净。只剩下那几个跌在地下爬不起来的,还不住骂人。
于小雪也不去理会这些人,将铁环收起,向着贺知奉说道:“贺伯伯,咱们走罢。”贺知奉看着她,点了点头,便同她一道抬步向外走。
那张大夫的女儿张凤尙不曾离去,又看父亲不知为于小雪使了什么法术,竟说不出话来,因见她要走,心中大为焦急,追到门上向外喝道:“于小雪,你站住,你这贱妇妖女,使了什么妖术,把我爹爹害成这样?!你、你不要走!”她追骂了几句,见于小雪并不理会,更扬声唾骂不住。
于小雪听此女口中各路污言秽语,不堪入耳,不由回头深深望了她一眼。那张凤见她回身看来,那一双眼眸竟如古井寒潭,冰冷无波,心底不由漫起一股凉意,双膝一软,跌坐在地。
于小雪同贺知奉出了草堂,并不回客栈,只是径自向东,一路出了村子。行至村口,却见王大石正在道边站立。
于小雪也不看他,只搀扶着贺知奉,一路过去。行经此人身侧,那王大石忽然道:“小雪,你……你要走了么?”于小雪本欲不理,向前走了两步,却又顿了,想了一回,向他淡淡说道:“是,我要走了。”略停了停,又问道:“不走,留下来做什么?”那王大石一时语塞,半晌才低声讷讷道:“对不起……”于小雪微微一笑,轻轻说道:“其实不必,你我本无瓜葛,你又有什么对不住我的?”语毕,更不多言,搀着贺知奉向村外行去。
那王大石望着那秀丽背影,将手中的布包捏了几捏,终又放开了。
两人出了村子,又走了大约半里路程,离了山道,进了一处林子,果然见于小朔抱着褡裢包裹正在道旁一块石头上坐着。陈靖仇师徒二人,竟也在一旁坐候。
于小朔一见他二人到来,立时跳在地下,快步朝二人奔来。于小雪见他无恙,心里也是欢喜,低声问了几句,又看陈靖仇师徒在旁,心中奇怪,便问道:“你怎么同他们在一处?”原来,于小雪临去草堂之际,便已料到今日必有变故,遂先吩咐于小朔将包裹褡裢背了,先走出来等候他们。免得僵持起来,有人劫持于小朔迫他就范,节外生枝。
那于小朔道:“我本要出来,这位大哥说不放心,要和我一道同行,我们就一路来了。”
于小雪闻言,望向陈靖仇。却见他微有些不好意思,搔了搔头,向她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