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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一六 鄱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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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下难耐,满脑子想的都是小眼睛口中的稀罕物,一个劲儿的猜测,到底会是件什么宝贝,让人惊叹呢?
“君姚!”我吓了一跳,南柯问道“在想什么呢?”我直眼看着他。南柯无奈轻唤道:“过来!”我还是无动于衷,原地站着不动,他和气的走到身边,把那件披风替我搭在肩上,我嘟哝道:“麻烦!”他不予理会,默默帮我将披风上的一排扣子扣上,命令道:“伸手!”我低着头,瞧见披风前端竟藏着两个袖孔,手穿了出去,他把袖口手腕处的带子绑紧,顺带着连附在袖孔的细绒毡子也拉了下来,末了,又牢牢系好脖子领口处的长丝带,在才送我上了胶囊车。再次坐在柔软的座椅上,我看着全副武装的自己,开玩笑的说道:“这次,我应该不会有事了吧?”南柯的脸色黯淡,笑着保证道:“肯定不会出事!”
盖子又缓缓的合上,虽说上次已经有了一回经验,可我的心还是雀跃、期待着,这次又会去什么地方呢?
白沙,茫茫一片,望不到尽头。裹了裹披风,四下打量,不远处南柯安静的立着,我上前问道:“这是沙漠?”“不是!”他眺望远方,笑道:“白沙头,鄱阳!”鄱阳?我不敢置信,难道是第一大淡水湖的那个鄱阳?
随着南柯走了一段,几条还未干涸的溪流艰难的淌着,爬上高地,眼俯冲而下,一揽众景。附近,成片成片的白沙头涌动,再远处,地裂开了长长的缝,大小不一的盘踞蔓延。我踮了脚跟儿,那大的裂缝长约数千里,如一条主干横贯其它小一些的地缝。抬头望天,浓云滚滚压界,太阳连影子也看不见,心,莫名的痛楚。
下了高处,踏过片片沙头,到了平地,狂风阵阵,吹的连眼睛也睁不开,南柯拉着我的手,将我护在身后,直了身,蹒跚前行。虽有南柯在前挡了一些风,可脸上还像有一把把刀子层层割着。又一股风窜过,我另一只手压紧裙摆,脚下,地龟裂起壳,一抬脚,支离破碎的土块立刻被风肆虐卷过,在空中辗转着。
“君姚,不用怕!”南柯站在对面,伸着手。看着一米宽的裂缝横在面前,我后退了两步,南柯又温柔安慰道:“不用怕,我接着你!”风,从深不见底的裂缝中吹了上来,撩起了几缕长发,裂隙边角处的大土块,啪啪的坠落,竖起耳朵,等了好长时间也听不到声响,我打了个寒颤,这要是掉下去的话,最好的也是粉身——“君姚!”南柯大声喊道,“君姚,看着我!”我的心思被打断,抬了头,南柯暖暖一笑,眼中带着坚定道:“有我在!”我看着他的眼睛,点了头,心里为自己鼓劲儿,君姚,不用怕,他就在对面,一定不会有事。自我了断了一番,咬着唇,深吸了一口气,拼尽全力,跳了过去。
南柯站在地沿儿,张开双臂,稳稳的接住了君姚,忽然,脚下的土一松,南柯暗道不妙,忙顺了推势,双手挽紧君姚的腰,猛的朝后仰躺。土沿儿哗啦啦的坍落,又一阵疾风,自下而上,扫起了千层散土,南柯呛着声,慌的腾出了一只手将君姚的头紧紧按在怀中,待风土消散,心才放下,松了手。
我,被他毫发无损的护住,鼻端清暖的温香顺着丝丝的呼吸,柔沁心脾;一股平和、安宁、却又炙热的浅流在他的怀中静静淌着,如冬日煦阳,如夏旱甘霖,又如大红的曼珠沙华,光彩艳丽,明晰的烙在了那段未曾察觉的情愫上,脸微微热,一时,迷了心,乱了神,我贪婪的沉溺着,任其蔓延在指间、发间、眉眼间。
他的心有节奏的跳动着,而我,繁琐如麻。忽然南柯将我抱的更紧了,直直的朝地斜倒,我心中一惊,有些不明所以,忙闭了眼,躲在他的怀中,耳边,缕缕轻风绊倚而过。
两人重重的倒地,脑,微微震荡,全身的骨头也松散几分了,我有些担心身下的人体肉垫,一抬头,正要开口询问,他却又把我的小脑袋按了下来,好一会儿,他的手才慢慢松开。我强撑起身,从他怀中挣扎出来,偷看了一眼南柯,他的神色极其放松,全不似平时那般让人琢磨不定。我双掌撑地,忘乎所以的欣赏着他难得的和颜悦色,南柯双手揽着我的腰,见我愣在半空,探究的看着我的脸。他嘴边带笑,目光柔和,我亦不避闪,大咧咧的迎合。近距咫尺,两人四目相对,空中视线层层错错交织,他缓缓的气息拂过耳边的碎发,心突突的漏了一拍,不知不觉一股暧昧之情油然而生。脸滚烫,定是已经染上大片的红晕,可眼还是痴痴的,移不开。他又是宠溺一笑,柔声道:“没事吧!”我忽的拉住了所有思绪,才意识到这个姿势太过令人遐想,一面手忙脚乱的爬了起来,一面口中结结巴巴嚷道“没事”。
起了身,手捂着绯红滚烫的脸,背后,南柯却不停的咳嗽起来,我收起了刚刚还惴惴的心,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好一会儿,他的呼吸才渐渐平稳。“要不然,我们先回去?”我担心的问道。“不用”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又在原地歇了一阵,南柯扯了扯衣袖,道:“走吧!”我撇着头,指着刚刚跳过来的地方,疑惑的问:“这块好像塌了?”南柯瞟了一眼涯边,收了笑意,淡淡说道:“没有,可能是你记错了,走了!”见他反驳,我摇摇脑袋,真的是我记错了?看着南柯重新移动的身影,我赶了过去,手又被他握住,迎风而行。
到了一处避风湾,南柯丢了手,我重得自由,脚不安分的溜达着。外面的风呼呼作响,一阵比一阵紧狂,想是将这处避风地也杀个片甲不留。
仰头,侧看着在狂风呼啸中收容我俩的小土包子,山势绵延起伏,是个曾经风光一时的主儿,却是不知为何会家道中落、破败,寥落成了一个光秃秃的山体轮廓。土包子的头上顶着一根长长的桅杆,高高耸立空中,双脚几番自动的调整地理经纬度后,我弯下腰,才看清桅杆上绑着一长溜儿薄纱,绿盈盈的,风中倔强飘舞。天,灰蒙蒙,黯然无光;地,污浊浊,毫无生机;一页清新小绿傲立于蒙浊的天地,与风缠绵,飞沙走石间,遥思眸望,山清水秀重重过往时;低味喃呢,鸟飞鸭暖幕幕云烟处。
南柯指着桅杆,笑道:“是测风速用的!”我挺起腰杆儿,说道:“颜色、很特别,散在空中,像是一阵绿雾,袅袅妖娆!”他应承道:“是,现在看起来,绿的像嫩叶子一样,等到了下个月,它的颜色就会变的更浓,是莹溢欲滴的那种绿浓!”他稍作停顿,又笑着不紧不慢说道:“然后转到秋天,变成一片金黄,冬天嘛,就由着它停在上面,慢慢消融,再到第二年春,我们又会换上新的!”“这么说,倒像是一颗小树跟着四季变化喽!”我拍手笑道。南柯被我逗乐,也笑着。我弯了腰,又瞅了一眼绿薄纱,它是不是真的会像树一样,渐渐长大,然后把漫山遍野都染回原来的颜色;又或者说,它只是一种精神上的自我麻痹、自我慰藉?
南柯蹲下身,手搬开地上的一块大石头,拨开平地上的厚厚的尘土,一道小门儿显露出来,他叩着门上的两个小孔,动作很轻的将小匣子的门拉开。匣子里安静的躺着三个圆表盘,指针正答答的走动,南柯取出了一片软绵拭纸,细心的将三个表盘面上吸附着的小灰尘点点抹去。他端详着表盘上突显的数字,好一会儿,消瘦的脸颊上那挥不去的忧愁又加重了几分,看来,情况不是不好,是连维持一个差字都很艰难。我独自立在那儿,脚后退几步,侧着头,偷偷打量那张严肃的面孔,刚刚还冲我微笑的人,一转眼的功夫就被失望、孤寂、落寞这一系列的悲伤情感纷纷叠沓,我的眼苦苦涩涩,胸口像是堵着堆石头,压抑着,全身似窒息抽搐,好生难受!
风声渐小,我背对着南柯,几波思虑,忽忆起途中白沙片片、地裂深深,不堪破碎的景齐齐冲击着大脑,千万般滋味丝丝融错,一圈一圈缠扣着我的心,看着眼前陌生而又熟悉的鄱阳,震惊、害怕、恐惧……我回了身,大口大口喘气,慌脚夺步,拉起他的手,失声哽咽道:“南柯,我们、回吧!”